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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医师罗生先生 ...

  •   我拿着我的挎包,里面有速写的工具,我的工具很简单,碳笔和一个本子。我随身携带的画只有老师斯坎尼的作品,其他的都被我卖掉了。

      这幅画与我的老师的风格很不相近,可以说是完全不同。他之所以送给我,应该是有其他的含义,他总是喜欢这些神秘的东西。

      画在我马上的包袱里,我把包跨在马鞍上,捋了捋小马的鬓毛

      我太爱这只花马了,有着棕色和白色交杂的皮毛,脾气又极为顺从,这是从坦比游玩的时候从旅馆马夫那买下的。

      它并没有出众的血统,也没有英俊的外表,这也是我爱它的原因,它和我一样,普通至极,主要的原因还是我需要马来行路。

      我打算去城外挨着森林不远的外族人的地盘逛逛。说是外族,也就是无法在城镇内生活,没办法适应那种环境的外乡人。

      他们保留着属于自己的风俗传统,而他们来自何方,无人知晓,大概多半是因为战乱而失去了自己的领地,逃荒来这里的,我们都知道没有谁乐意离开自己的家。

      能够与城内保持和平,不被侵犯驱赶原因,无非是与城内做些交易,食物和家畜都是常见交易品,不常见的,就是少女和少年。外族人会把自己的长大的女儿送到城堡里做仆人,当然每个月都会给报酬的,等到女孩长到适合寻找婚嫁的年纪,再送出城,由父母寻找良人。

      这些都全靠运气了,因为有些父母根本等不到女儿出城就被野兽或者病痛夺走了姓命,而在城里的孩子也会因为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失去与父母相见的机会。

      大家都明白,城堡里的掌权者不是小白兔,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群狼。

      由此,信奉神明,成了这些父母希望儿女平安回到自己身边的唯一方法。

      不,应该说,成了贫穷的父母希望儿女回到自己身边唯一的方法,族里做着生意手里有些东西的,与士兵头子关系好的,儿女都能留在身边,只需要一些金币就能买通那些带人的士兵。

      当你没有选择或者资产能够去掌控命运的时候,信仰就成了救命的唯一稻草。

      正如我一路看到的,这些族人的村庄里随处可见为祈求儿女安全所设的祭坛。

      “大人!大人!大人请停一下。”

      一个妇女哭天抢地的扑到在我的马蹄之下,我的马被吓了一惊紧张的抬着蹄子,拍了拍它的脖子才恢复平静。

      妇女的服饰当然是她们的族人特有的,那是红色与黑色交织的糙布,戴着用兽骨打磨成的发簪和手链。

      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什么生命,可以说,什么也没有,像黑黢黢的山洞。

      “大人,我们听说今天又从城里运出来了。。。运出来了一些东西,我们都想知道,那是不是。。。”

      “是尸体。”

      女人听完,理所当然的震惊,似乎心里的一些东西被证实了。

      然后从草丛和篱笆里悄悄的探出了很多脑袋,她们都戴着差不多的兽骨发簪,头发砰砰乱的像杂草。

      我知道她们都害怕运出来的是自己处在恶狼群中的亲人,但又无从印证,因为那个少女,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女儿,估计马上就要成为鱼儿门的盘中餐了,连相认的机会都不给。

      “她脸上就是这个位置,有没有一个痣?”

      “我!我的女儿,我的女儿背后有一道疤,是被野兽追赶时摔倒留下的,她。。。”

      “我的女儿是棕红色的头发,有些自然卷,请问。。。。”

      “。。。”

      “。。。”

      她们各自说着各自的,像是被捏住翅膀的鹦鹉,努力扑腾的残废的双翅希望能够挣脱命运的掣肘。

      “我不清楚,我只是一个画师,今天才到这座城。”

      女人们失望的互相对视了一下,又悄悄的跑回去工作了。匍匐在马下的女人站起来,看起来如同受伤的鸟。

      有些野鸟成群结队的生活,如果有一只变的和其它同类不一样,外形受损或者受了伤,群体中的其它同类会杀死它,这好引来捕食者,免得抓走它们当中的健康的一只。

      在这么一个大家都自顾不暇的村庄里,丧失子女和爱人是极其危险的事情,没有靠山,自己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

      “我知道她在哪,你想看看吗?”

      当我正想继续出发的时候,一个男人同样骑着马从我旁边擦身而过,留下一句神秘的话。

      缓过神来回头看的时候发现人快要走远了,我拽着缰绳扭头就去追他。

      当然这很有可能是陷阱,贩奴人或者投机者的陷阱,可这并不能影响我的白纹花马疾驰。

      果不其然,跟着他就来到了森林的深处,随后一晃就不见了身影。

      正打算着掉头原路返回,就依稀看见了旁边绿叶中时隐时现的红砖墙。

      这里的树茂密的不像样,就算是白天也被枝杈遮挡的一丝阳光都投不进。

      偶尔有一些阳光倔强的想挤进这些树木的领地,也被可怜巴巴的挡住了。

      这是一座古老的城堡,说是城堡也许会有些夸张,因为就算是它也没有穿透这些树木去感受上面阳光。

      整座建筑物都处于这片森林的分割线以下,死气沉沉的卧在森林的臂弯里。

      没错了,拉尸体的马车还停在院子里,看来这个士兵没有听主人的话。我把马拴在铁门外面的树上,准备自己走进去看看。会有人贩子贩死尸吗?我想没谁口味这么奇怪吧。

      “乖乖这里等我,我很快就会出来的。”虽然我这样说了,但是这匹马还是不安的哼了几声。

      铁门没有上锁,动一下都是吱吱呀呀的声音,说来奇怪,这个园子不像是精心打理过的,但东西也都整整齐齐。

      走过干枯的喷泉,台阶上的藓绿的瘆人,像踩一脚就会渗出恶心的绿色粘液。大门是半开的,生锈的把手依旧坚定的卡在古老的木门上。

      “您好?”

      回应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回声,屋子里空荡荡的,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如果这件事被苍那家伙知道,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自己出去猎艳了。

      这时外面吹进一股奇怪的风,这风在推我进入这座建筑,也吹的屋子里呜呜作响。我由着风给我指路,进入到建筑的深处,对了对了,这就是绘本里描述的恐怖古堡的样子,墙上蜡烛的火苗被风吹的忽闪忽闪,闪的头皮发麻。

      “您好?请问。。。”

      话没出口,就看到右手边的房间里,横摆着一张成人那么长的桌子,上面躺着的是什么当然不用我多说了。

      房间很精致,可能仅仅只有我认为是有趣的,在正常人看来这可能都会吓的人晕过去。罐子容器里存放着各种器官,骨骼,还有做成标本的头骨。

      桌子上陈列了闪着凛冽寒光的刀具,每一把都小巧精致,完全足以一瞬间就割开细腻的皮肤。

      我是画师,没错,我要画出像活人的人体肖像画不是完全凭借着观察活人的。

      我需要了解人和动物的肌肉和骨骼才能更好的画出生动的作品。

      我和我的老师在这一方面的意见是完全不一致的,老师是绝不支持我这样做,不过这也不影响我偷偷解剖了十几具已经死亡的躯体。

      “你好我的朋友,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这个人像鬼魂一样出现在你的身后,又像狗一样贴着肩膀闻了闻。我不能说我没有被吓到,倘若承认,我也是被他身上散发的那股子寒气所刺的皮肤发痛。

      “如果可以,您一定会成为都城里最好的女侍,我也可以得一个好价钱,至少两枚钻石。”

      “我反倒认为如果国王身边缺一条狗,那么先生您一定能够但此重任。我是男人,先生,您的嗅觉估计出现了问题。”

      “绝对不会,我闻过很多女人的味道,这与男人的味道是绝对不一样的。您这样做不无道理,我的画师小姐。

      毕竟身处这样的乱世,顶着女儿身四处游荡是很危险的。比如,来到这种阴森的地方,这种地方不属于你,想必您没有什么能够脱身的办法吧?再不济碰上哪里枉死的厉鬼,也是可以要你一命的。”

      “没有危险何谈脱身呢?你把我引到这里,无非有你的道理,如果想绑架把我卖给奴隶贩子,那才是贬低了我的价值。何况,我从不畏惧什么鬼魂野兽,这世上没有比活人那颗黑心更值得畏惧的。”

      借着蜡烛幽暗的灯光,也算能够看清他的面貌。没有什么词形容,只有冷冽。

      他的脸太苍白了,这种苍白盖过了原本英俊的脸,如果换他是躺在那张桌子上,就算是最厉害的医师也不能马上分辨是是死是活。

      不过他又是强壮的,白色的皱边长袖衫轻薄的贴在肌肤上,勾出线条分明的肌肉。高鼻梁配上薄嘴唇,一头清爽的黑发。这种样貌用不同的风格展现出来的人物形象往往大相径庭。

      “你说的倒也是没错,成为侍女所得的价值也就只是那一两枚钻石,不如把你养在家里,出产的画作卖出去也是一条财路。”

      “所以这是你把我引到这里的理由吗,先生?”
      “当然不是”。

      他走到那张桌子旁,其实用飘也是不足为过的,他走路像一只猫那样悄无声息。

      那少女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除去身上的伤痕,相比这位还活着的先生,躺在那的倒是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没法设身处地的想象这位少女生前所受的苦难,所谓死亡也是一种解脱,活着倒像是真正的刑罚,只是苦了村庄里的某一位母亲。

      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这样的母亲,神真的无暇顾及。

      “你已经知道这孩子是城堡里运出来的了吧?”

      “略有耳闻。”

      “那村子里的成年男丁很多都被抓去上了战场了,上年纪女人比较多,所谓的王,连这些女人最后的希望都不放过。”

      不知是不是被摇曳的火苗晃的花了眼睛,竟然看那男人脸上流露出一丝怜悯的神情。

      “现实就是如此,所以你我只需要留存自身。凭一己之身能够保护的人简直是杯水车薪。无数的人在战场受苦,无数的母亲在家中祈祷各路神,你所能拯救的远不及死去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医师先生。”

      “看来画师的观察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我被锻炼出来必须注意很多小细节,在绘画时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公主爱的是哪一位身份低下奴隶。人的感情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在眼睛里,你的眼睛能告诉我很多东西。除了眼睛,最简单的就是事物。

      花了大价钱收买士兵取得一个无名少女的尸体,身上明显的草药味,普通人家里不可能存在这么多瓶瓶罐罐的,也不会拿这些奇怪的器官当作摆饰吧。

      药师先生,如果你是想拉拢我去带头建立都城的反抗军,没有抛这个橄榄枝的必要,我只是一个没有头衔的画师而已,一个只能拿画笔的画师能上拿刀枪的战场吗?你做好你的工作,我画我的画,各司其职,各享其乐。”

      药师眼中的光明显黯淡了,静静的站在那,像是墓园里的墓碑那么安静。他说我自私自利也好,没有理想也罢,这都不是能够改变我的。毕竟想联络我去组织反叛军的人也不止他一个。

      “画师小姐,我想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请教你一些解剖问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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