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沈哥（上） ...
-
沈珩年少做过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会爱一个很漂亮的青年，他以为这是个美梦，直到毕业这年，新的画面出现。
那画面里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把他淹没。
最开始是从花店出来，随后对方捧着白色玫瑰，踏上公交，左拐右拐地转车，抵达了一个郊区。
他看到青年在公路下面的小商店买水，没钱，用手机抵了，最后送给卖货老奶奶一支小玫瑰。
青年出去后，他也想跟上去，可不知怎的，仿佛有一道透明的屏障拦住了他，眼前世界不知缘由地起了雾……
就在他焦急不知所措的时候，密密麻麻的雾气开始有了空隙，白茫散去后，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场景。
他视作未来老婆的好看青年，孤零零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绿草芦苇连成片，其余周围空荡一片，青年脚边堆着那一束白色玫瑰花，领口上也插了单独一支。
远看是一副极具美感的画面，等他走近了才惊觉，青年早已失去呼吸，一张小脸惨白得不像话……
沈珩淡定不了了。
以前他还告诉自己，如果真是未来会发生的事，他规矩等着便是，该来的总会来。
而且这事本身说起来就挺玄乎，他没有特别强的念头当下就要找到那个所谓的梦中人，一切顺其自然，未来是什么样子谁也无法判定……
没想到梦境更新后，会是完全想不到的发展，他开始花费时间精力去找。
他让心理医生催眠了他的梦境，再根据梦境找人画出梦里青年的轮廓。
不知道像不像，应该有个八/九分。
最先消息是从城西传来的，他赶过去扑了个空，那之后半个月，他因为捐了一栋图书馆的事必须要去一趟江大。
跟学校负责人签完最后工程，到合影阶段，沈珩刚要拒了，一个青年敲门进来。
敲门声没引起沈珩的注意，沈珩是被他的清亮声线吸引的，于是抬眸瞧去，瞳孔骤然一缩。
真的画了八九分像，唯一不同是头发短了点。
沈珩近乎失态地上前：“你好，能问一下你名字吗？”
如果不是对方眼神太正直，以及校长在愣神过后赶紧给他介绍说这是谁，戚闵险些以为这位已经毕了业的学长是在跟他套近乎。
戚闵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戚闵，学长好，你有什么事吗？”
沈珩不假思索：“有。”
戚闵不理解才见面的人跟他有什么要说的，只是满屋子学校领导，他又不好直接跑路，把老师让准备的东西放到对应的办公桌上后，他客客气气地回话：“学长有什么事？”
这句话让沈珩稍稍冷静了些，说：“有一个项目需要跟你们专业的人探讨。”
管它什么专业，这句话总不会出错，沈氏的规格基本上涵盖了方方面面，只要不是特别小众晦涩，他这句话大概率是翻不了车的。
戚闵暗地里眉头轻皱，说：“你可以去找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们，或者研究生学长学姐们，我只是一个大二的，帮不了你那么多。”
校领导可不想惹这尊大佛，毕竟才捐了一栋楼，还是今年的优秀毕业生，于是赶紧出来打圆场：“是这样的，关于这栋图书馆我们准备汲取一下新生代的想法，戚闵啊，你就跟你这位学长好好探讨一下吧。”
屁的学长，都不是一个专业的。
可没法了啊，戚闵只好跟随沈珩出去。
办公楼底下是绿化环境带，里面有椅子可供休息，沈珩指着最近的一处道：“我们坐下谈。”
两人在椅子上落座，沈珩先是跟查户口似的，问了几个不相关但又不算冒犯隐私的问题，戚闵随口敷衍，逐渐不耐烦，打断道：“请问这些和我们要说的有关系吗学长？”
沈珩顿了顿：“没有。”
戚闵瞬间心情不美好起来，却听他又道：“但是和我想追你有关系。”
戚闵反应迅速地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你没事吧？！”
“……”沈珩忽地沉默了一小会儿，说，“可能你不相信，我在梦里和你相爱了，我们会在未来相遇，我会喜欢你爱你，护你如珍宝。”
谁叫他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这样说话的？
戚闵：“……”
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好吗？一个看起来年轻有为的学长居然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真该让那些校领导来看一看。
戚闵准备讥讽他两句，可那些话到嘴边，胸腔猛然涌起一股无言的悲伤。
他微妙的愣了几秒。
不是，他什么时候是这种共情的人了？
沈珩观察着他的表情，发现这丝不对劲，立马关切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戚闵异常冷淡：“没有。”
真要说不舒服，这个人才是让这一切事情变得奇怪的源头吧。
“沈学长真有什么要问的，可以去问更高年级的学长学姐，相信他们会有比我更好的建议。”
语毕，戚闵不再给沈珩半点机会，转身走人。
沈珩倒也没有去追了。
毕竟人知道在哪儿了，以后不至于大海捞针。
青年的身影越来越小，起初对梦境嗤之以鼻的沈珩在梦境更新后，心里对那个素未谋面的青年第一次有了想要拼命抓住的感觉。
他一定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
*
这之后，沈珩就时不时地出现在学校。
作为一个已经毕了业的学长，真是江大一道人文奇观。
戚闵也是第无数次拒绝：“我说了，我大学时候不打算谈恋爱。”
沈珩不受影响：“我知道，我先在学弟这儿刷个存在感，等以后学弟毕业了，我就优先插个队。”
戚闵简直无语：“谁告诉你优先是这么用的？我要是不愿意你优先再早都没用。”
“所以我这不是在努力吗。”沈珩抿了抿唇，像一只渴求主人的大狗狗，“努力让这个优先能管用点。”
“……”戚闵心脏骤然失衡般跳了跳。
半晌，他瞥开视线，再出声时有些慌不择口：“我待会儿有课，走了。”
“我知道。”沈珩从外衣兜里翻出一副眼镜框，“相信林教授应该还记得我这张脸。”
戚闵瞬间不淡定了，这人居然跟林教授关系匪浅。
可惜这是趟公共必修课，不能逃，戚闵宛若上刑场地龟速去教室。
教室是阶梯大教室，沈珩真的有一种不怕社死的厚脸皮，当林教授问他不是毕业了吗，是不是很怀念他上的课？
沈珩当即否认：“林老师您想多了，我是跟喜欢的人来的。”
林教授稍稍一愣后，随即笑着在四周找起来，视线一下子锁定沈珩右手边的青年。
得，又是个认识的。
他心里并不确定，但也有七八分，开着玩笑说：“你这个喜欢的人不会是你旁边那位吧？”
戚闵在土木工程学院是很出名的。
一为他映丽不俗的容貌，二为他去年入校第一名的分数，三为他在校期间仍旧成绩高居榜首……总之，这样一个人，合该是青春时期校草级别的风云人物。
土木工程学院几乎没人不知道他。
沈珩丝毫不知道什么是含蓄，一脸风光地应答下来说：“就是他，教授我眼光好吧。”
听到众人抽气声的戚闵：“……”
真的会谢。
沈珩的“宣示主权”很大程度上让戚闵的名气从土木工程学院扬名出去，先是数学系金融系，再是音乐学院，最后陆衍结束一次任务回来看戚闵时，也知道了有个著名的学长在追戚闵。
和戚闵在学校外一家餐厅汇合，陆衍点完餐，没个五六分钟戚闵推门进来。
陆衍抬起胳膊朝他招手：“闵闵，这里。”
戚闵雷达似的寻了过去，在陆衍对面坐下。
陆衍给他倒了杯橙汁，端过去，放下，手拿回来说：“听说学校里有人追你？”
“……”戚闵一脸晦气，“别提了，什么学校里，他都已经毕业了。”
陆衍见他不太想说，终止了这个话题。
这顿饭吃到后面，临到告别时，陆衍在心底想了想，说道：“你已经不是当年的高中生，想谈恋爱就谈，我不会说你什么。”
戚闵略诧异地瞅了眼陆衍。
他们两人关系其实算不得多好，就只是每年见那么两三回面。
戚闵高中时期父母意外去世，陆衍机缘巧合认识了这个弟弟，加上他工作性质极其危险，就算一开始相处得还算粘合，后面也渐渐淡下来。正式进入队伍后，两人聚的时间更加减少，他们一直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谈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
像恋爱这种事，戚闵以为陆衍在得到自己的初始反馈后就不会再问，没想到这个问题又返场了。
“你需要去拓展一段新的关系。”陆衍认真道，“闵闵，你的人生永远只属于你一个，我不做强求，但你可以试着踏出去，不是说留在原地不好，只是你需要更广阔的天地去释放自己，那才是足够优秀的你能施展的领域。”
晚上回宿舍，戚闵仍旧整个人心不在焉。
他想了一下午，没明白陆衍怎么会突然说那样的话……
去年入学时，也曾有人大胆向他告白，那时陆衍的态度不算多严肃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鼓励着他。
是为什么呢。
戚闵百思不得其解。
正走着，戚闵的手臂被人从侧边拽住，他吓了一跳，抬头看去，来人是沈珩。
沈珩适时地松开他手：“前面有台阶，看路。”
戚闵再侧了侧眸，果然见到了台阶路。
余光里，沈珩悄悄搓了搓手指，一副窃喜样，是刚才他伸手拦住自己的那只手。
这一刻，戚闵倏忽间明白了，不是陆衍突然说，而是他心里动了点那么不单纯的心思，所以才会把陆衍的话放在心上。
毕竟陆衍只是说出来，只是处于站在兄长角度的关切，但他心思已经不知不觉间参杂了某些不可说的小心思。
想通闹了他一下午心绪的关键，再瞄向沈珩时，戚闵竟看他顺眼多了。
虽然可能的确还没到多深的感情，仅仅只是顺眼，但如果这个人可以一直是沈珩，他好像也找不到理由去阻止。
戚闵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说：“沈珩，你太好了。”
“……”
怎么那么像拒绝的前奏？
还好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沈珩心里头安慰自己，只是安慰着安慰着，他又忍不住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戚闵在跟一个寸头男人吃饭，两人谈话间不说多亲密，但至少有说有笑。
唉，不像他，到现在半点好眼缘都没得到过。
沈珩勉强整理好失态的情绪，不期然地，青年清凌凌的声音回响在他耳畔：“所以你是要便宜给我吗？”
耳朵边炸起了一束束烟花，如同他不断砰砰跳的心脏，全都来源于面前这个人，沈珩几乎要语无伦次：“不说便宜，我贱卖都行。”
戚闵：“……”
沈珩脑袋一懵，戚闵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他着急忙慌又补救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贱。”
戚闵：“………”
越说越离谱，沈珩张了张嘴，片刻后，无奈道：“我太高兴了。”
戚闵冷酷地打断他：“那你高兴得太早了。”
不妙，沈珩眼皮一跳：“宝贝你别搞我。”
作者有话说第35章 沈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