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亓家（3） ...
-
“让开！让开！请让让谢谢！”
刚一进医院，一队飞奔的医生护士推着便携救护床从宋知更面前冲了过去，倒像是哪里来的出车祸的伤者，落在外边的手滴滴答答的落了一道的血。
宋知更瞧着，顿住了脚步。
张扬看着她，愣了愣，顺着她的视线看着那血迹，抱着水果篮不由笑道：“咋了，你怕血啊？”
宋知更揉了揉手腕：“突然想起好久没握刀，觉得手痒。”
张扬眨眨眼，愣住了——这大姐，到底干啥的啊？转念又想到亓初，不由觉得这俩还挺像的。
“病房多少号？”
张扬回了神，腾出抱着水果篮的手，指着电梯道：“409。”
两人寻到409的时候，只剩下一架空床。
张扬一愣，指着这床说道：“我前儿还来看过外婆的。”
同病房的一个老人家躺在床上同自己的女儿说着话，瞧见这两人是来寻那架床上老人家，便开了口：“你是来找那架床的？”
宋知更看过去：“老太太，你知道我家老人去哪儿了吗？”
老人家正吃着苹果，想了想说道：“昨儿被儿子接走了。说是病好了，再拖在医院里面白花钱。”
宋知更不由皱眉——儿子？那就是亓初的舅舅？不是正关在警察局里的吗？怎么放出来了？
张扬低声骂了句：“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宋知更点头，又向那老人家问道：“老太太，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孩也来这儿找人？”
老人家的女儿答道：“是不是染着一头黄色头发挺高的孩子？”
“对。”宋知更道，“他来了？”
“来了。一听人出院了，拔腿就跑了。”
“多久走的？”
“差不多半个小时吧。”
“谢谢。”宋知更迈开步子就走出病房。
走出病房，宋知更问张扬：“亓初舅舅怎么出来了？”
张扬挠挠头：“和解了。奶奶发的话，亓初之前也不答应，奶奶气的中风，亓初也只能去找警察和解了。”
宋知更不再问了，拉住张扬的手腕：“走，去亓初家。”
“我靠！姐，你就别去添乱了！如果我把你领去了他家，亓初真会发火的！而且，这会儿过去，人也肯定不在啊！”张扬挣扎着叫道。
“为什么人不在？”宋知更问道。
张扬瘪瘪嘴：“没听见亓初那狗东西舅舅吗？依照亓初的脾气，肯定先去看看老人家怎么样，见人没事肯定去找他舅舅了。”
“那就去找他舅舅。”
张扬立马叫惨：“不行！真不行！”
“为什么？”
“亓初说过！……反正我不去。”
宋知更便松开了他：“那你和我说，他在哪里？”
张扬摆手：“真不能说了。”
宋知更握住张扬的手：“告诉我。”
张扬看着宋知更的脸：“姐，你去了也没用的，亓初有分寸，他不会闹大的。”
“不行。”
宋知更答的干脆，她不能相信一个后来能走上贩毒路途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分寸。
“你说了，我就不逼你。你信我。”
对视了会，张扬开口问：“你到底是亓初的什么人？”
宋知更愣了几秒，摸了摸鼻子：“我是他……姑姑。”
——————————
——————————
宋知更赶到的时候，已经黄昏了。
开在小巷子的小商铺的玻璃已经碎了，商品洒落了一地，一看就是混战之后。
宋知更拉住路过的老大爷，问这里的亓远志去哪里了。
老大爷说，刚刚亓家小儿子回来了，两人还打了一架，后来来了一帮人，追着小儿子跑了。哎哟，这家人之前都闹得去了警察局，现在还……
宋知更打断了老大爷的话，忙问道他们跑哪里了。
老大爷指了个方向，劝了句小姑娘别去插手，他们家可有得乱。
宋知更道了谢，连忙跑过去了。
叫骂的声音很好找。
宋知更看着在巷子深处，五六个男人脚下正踏踩着亓初。他抱着头，缩成一团，忍着也不喊救命。而站在一旁捂着流血的头的男人，指着亓初就骂。
宋知更拍了视频后，一手默默掂量着方才捡到的砖头，一手捡了一颗石头砸了过去：“嘿！”
捶打叫骂的声音停了下来，齐齐回头看着穿着红色大衣拿着砖头的女人。
“你他妈谁啊？”亓远志指着她骂道，“没事儿滚啊！别他妈凑热闹！”
看着缩成一团的亓初还喘着粗气，宋知更这才挪眼，扫了一边的人脸：“如果只是打手，可以先走了，我找亓远志。”
六个打手都嗤笑一声，正要说话，只见宋知更抬起拨打110的手机页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那六人一愣后，看着女人不是在开玩笑，看了眼亓远志，想着到底走不走。
“别的先不论，这小子打架是个拼命的路子，我们兄弟也挨得不轻。”一个男人站出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上的血渍，“我这就是被他用酒瓶子砸的。”
“你们的医药费我出。”宋知更扫了这六个打手的脸，“但各论各的是非对错——我的朋友里不缺做律师的，刚刚我已经把视频发给律师了。如果我们不愿私了，真要上法庭打官司，你们不仅要赔付医药费用，还要进去蹲几个月。算算吧，亓远志给的几百钱值不值？”
六人打量着这个红色大衣的高挑女人，气质一看就觉得不是一般的女人。六人又看了眼亓远志，不理会亓远志的阻拦，都走了。
亓远志见阻止不了，骂了声“贱人”，冲过来就要打她。
脚却被亓初抱住了。
亓远志抬脚就要踹。
宋知更朝亓远志砸过去手中的砖头。
亓远志猛地躲开了，只见砖头砸到身后的墙上，那有些老旧的墙壁甚至砸出了肉眼可见的更深裂纹。
他起了鸡皮疙瘩——这女人刚刚瞄准的是他的脑袋！
亓远志有些后怕的开骂，满脸的愤怒：“你他妈疯啊！”
宋知更把刚刚拍摄的视频凑到亓远志的眼前：“如果再进去一次，你以为还能和解？”
亓远志本能的要抢过去，却只见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富圆：放心。五年保底，没跑的。】
他想起刚才宋知更的话，这疯子还真没撒谎，真给律师发视频了？！
亓远志看着宋知更慢悠悠的收回手机，握紧了拳头：“你谁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知更站远了些，看向亓初：“你怎么想？”
亓初脸上全是伤和血，撑着爬了起来，还没站稳，就是一拳头打在亓远志的脸上。
两人倒地，亓初跨在亓远志的身上，又打了两拳。约莫觉得拳头没有刚才的硬，他一眼看到了方才的那块转头，欲要伸手拿时，被人抢了先。
亓初抬眼看她，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狠厉沉寂。
不像这两天看到的眼神。
因为这个眼神，宋知更却更像松了一口气似的。
宋知更拿着那块砖头：“有些事，想清楚了再做。”
亓初和她对视，眼睛里的狠厉减退了些，随后低头又是重重一拳。
宋知更看着被打成猪头的亓远志，张嘴阻止了亓初的动作：“你怎么想？”
亓初喘着粗气，抬眼看着宋知更，吐出几个字：“我要他坐牢。”
“好。”
宋知更没有犹豫，扔了砖头，拿起手机拨打了110。
亓远志连忙道：“不行！不能报警！亓初！亓初，你想清楚！你外婆、我妈现在不能受刺激的！大哥…不！你大舅死的时候，外婆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吧？她说了，如果你把我送去坐牢，她不会认你的！她绝对不会认你的！”
宋知更看着亓初的拳头越来越紧，只低着头，静静的盯着求饶的舅舅。
电话已经拨出去了。
在响第三声的时候，亓初伸出了手。
宋知更没握紧，松了松手劲，手机便被亓初拿了过去，挂断了。
“确定？”宋知更问道。
亓初撑着站起身，把手机递给宋知更：“不确定。可我没办法了。”
宋知更看着亓初扶着墙壁缓缓离开，高高的个子微弓的背影，实在有些狼狈可怜。
她转头蹲下身子，看着地上的亓远志：“我记得，你孩子现在考上了徐城的公务员对吧？”
亓远志一愣：“你、你要干嘛？”
“虽说和你老婆离了婚，可那孩子还是念着你这爸爸，时不时给你生活费对吧？”
亓远志眼都红了：“关你什么事！”
“我刚刚说过，我认识很多律师，只要追究下去，你逃不了的。我和你家老太太没交情，即使她被气的再发病，我也不可能心软。”
宋知更理了理耳边乱发，轻声道，“你如果进了监狱，你儿子的政审什么的就有影响，后面升职也够呛。即使他有关系有能耐钻了空子，我也会找人去他单位闹大，到时候无论怎么折腾，铁饭碗肯定是没了的。想想吧，怕是你死了，他都不会给你来送终。”
宋知更看着亓远志眼里慢慢浮现的后怕，没有说下去。
她站起身，刚想走。
躺在地上的亓远志却恶狠狠的说道 ：“你以为你护的是个什么崽子？他就是个白眼狼。我供他吃住，他倒好，借着我喝醉了，专门惹我，把刀塞到我手里让我捅！他想让我坐牢，他想毁了所有人！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管他？还不如养条狗！你不信，他早晚会捅出篓子，把你们全祸害了！”
这番话并不是没有依据的。这个孩子，是个会捅出篓子的人。
可是宋知更只是瞧了他一眼，扔了手里的砖头，眼里的鄙夷不减，淡淡的开了口，“亓远志，做个人吧。你也不是个东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