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不是姑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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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天，宋知更带着他去阆城看了外婆。亓家老太太的身子养的不错，意识也还清晰，看着亓初的时候哭着呜咽了起来，语言功能也在慢慢恢复。
即使如此，宋知更依旧能感觉到亓家老太太对于自己的警惕，例如她想让亓初出去拿东西时，老太太会紧紧握着亓初的手不让他离开，而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在说——你为什么叫我的孙子！你自己没手啊！
嗯……以后亓初的媳妇即使没有恶婆婆，倒是有个隔了辈的“恶婆婆”。
但是宋知更能够理解老太太的心思——如果我家的女儿未成年就生下孩子，还被诱骗的离家出走，我怕是会恨那一家子一辈子。而且亓初也是她养了这么多年的。
可是，你也别把我看的就像是抢了你孙子啊……
宋知更无语般的离开了疗养院，自己一个人闲逛了会。
待到七八点，宋知更欲要开车回江都，亓初却说自己在阆城再待一天，后面自己回去。
宋知更想了想，本想下意识的说我等，可是再思索了会，也没多劝，嘱咐他早点回来，随后自己一个人回了江都。
其实宋知更还是害怕亓初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无论是对亓远志还是对其他人。那天晚上便一直把手机放在手边，连安眠药也没有吃，在沙发上看着电影，在凌晨三四点睡下了。
听到敲门声时，迷迷糊糊的宋知更翻身而起，赤着脚开了门。
门外的亓初看着面前穿着睡衣，领子翻转，裤腿卷起，脸上一对眼儿仍是睡迷糊的肿泡眼，眼袋乌青，头发乱糟糟的宋知更，微微一愣，脑子里一直环绕着之前于璇嘴里一直念叨的“我们院的高岭之花”……
宋知更瞧清楚了亓初，这才清醒了过来，打量了他一圈，发现没什么伤痕，便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淡淡道：“回来了？”
亓初低头看着宋知更的赤脚，轻声嗯了句。
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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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亓初去上了辅导班，宋知更也重新开始拿起医科书。
亓初晚上下课才回来，第一次看到宋知更买了一块猪肉，很认真的做起了缝合伤口的时候，也是一愣。
后来，不管宋知更拿着手术刀对着一块猪肉、不知名的内脏做什么，亓初都熟视无睹，顺便还会把宋知更“治疗”的猪肉内脏拿去炒熟成菜。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两人也适应了各自的存在，直到宋知更接到周幼清的电话，才知道亓初二月二十七开学，前几天要去学校找一下班主任。
宋知更放下手机，叫住出门倒水的亓初：“辅导的怎么样了？”
亓初端着水，喝了一口：“跟的上。努把力的话。”
“那就不留级了？”
亓初点头。
宋知更笑着问道：“能确定吗？”
亓初挑眉：“当然。”
宋知更每次看到他这不自禁露出的得意表情，就想笑，伸出大拇指赞道：“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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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更带着亓初去了江都三中，打了电话，去找了六班班主任。
班主任大约二十来岁，斯斯文文，很好相处的模样，是宋汝贤带过的最后一班的学生。
看到亓初的头发时，他笑了笑：“终于染回来了啊？这样看着多好。”
亓初却回了一句：“我又没整容换张脸，为啥这样看着好？”
宋知更立马扯了下亓初的衣服，走上前：“老师。”
班主任从哑然中回过神，便对着宋知更伸出手：“我是六班班主任，彭禹。是亓初的姑姑对吧？”
“是的，我叫宋知更。”
彭禹笑道：“宋小姐好年轻啊。”
宋知更笑了笑：“彭老师，等到开学的时候亓初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哦。不需要了。只是开学的时候我们学校依照惯例是要考试的，然后过不了多久就要分科考试。我之前和宋老师说过的。”
宋知更点点头：“我知道。除了这个没有别的吧？”
“对。主要今天就是来领上学期的书。”
“好的，谢谢彭老师。”
“没事儿。走吧。亓初，我带你过去。”
彭禹带着亓初去了教务处领了书，说起了旁的话：“你姑姑好年轻啊。看着倒是像你姐姐。”
亓初抱着书没吭声。
“我也有个姐姐，差我六岁，高中带我出去，还有把她当做我妈的哈哈哈。”
亓初想着毕竟是老师，忍下了想酸他的话，掂量了书，微微俯视的看着他：“她不是我姑姑。”
彭禹一愣：“她不是你姑姑是谁？你别骗我啊。我今天见得必须是你的监护人才行啊。”
亓初静静的盯着彭禹，随后叹了口气：“老师，她是我的监护人。”
说了，就抱着书走进办公楼。
彭禹挠挠头：“监护人就监护人嘛，突然来一句不是你姑姑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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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班主任挺好的。年轻，好交流。”宋知更握着转盘，看了看红绿灯，说道。
亓初盖了盖帽子：“像个傻子似的。”
“学生还是得尊重老师的，亓初。别总说些有的没的。”宋知更瞟了亓初一眼。
亓初撑着下巴，看着外边的风景，没回话。
“后天去学校，是不是去买些用品？”
“不用了。够的。”
宋知更转到了去商场的街：“就当姑姑给你的上学贺礼。”
亓初皱起了眉，但也没转头，只是望着窗外，撑着的大手捂住了口鼻，闷声道：“监护人。”
“什么？”
亓初转头，正坐着：“你是我临时监护人。不要和别人说你是我姑姑。我没姑姑。”
这是亓初第一次这样强硬的说出自己的感受。
宋知更看着亓初的脸色，鸭舌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了紧抿的嘴唇。便想亓初还是记恨宋家的，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头：“行。临时监护人。”
亓初伸手再扣了扣帽子，遮住了微微松了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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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商场，宋知更给亓初买了一个背包和几件外套，这次留了心眼，付了钱才去上了厕所。
亓初拎着袋子，在厕所外等着，却听到有人走到他身后叫他：“弟弟？”
他转身，是那天见到的副主任，一个微胖的妇人挽着他。
李洵笑着问：“你在这儿玩？朋友呢？”
“我和宋……”
亓初还没说完，正正眼看到厕所门口一个闪回去的背影，不由皱起了眉。
“哦，小宋啊？怎么没看到她？”李洵张望起来。
亓初收回眼神：“她有事，让我在这儿等她。”
李洵还要再问，老婆却问道：“小宋是你们医院的那个年轻大夫吧？”
“对。就我和你提起过，才调到我们医院一年。”
“哦！是她啊。”她笑道，打量了下亓初，“你姐姐很厉害啊。”
亓初没回话，只点了点头。
“老公走吧，那个餐厅预订的时间快到了。”
“好。”李洵对着亓初点头笑道，“那我们先走了。”
亓初点头，算是回应了。
看着两人离开，亓初站到了离厕所较近的地方等着。
等了一会儿，宋知更出来了，脸上没什么神情，只笑了笑：“等久了吧？不好意思。走吧，回去了。”
亓初没说什么，只点了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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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宋知更捧着书在沙发上，打开了落地灯，细细看了起来。
亓初出来倒水，扫了一眼灯下的宋知更，仍是默默的回了屋子。
约莫已经过了十点，亓初又出来倒水，看着宋知更没有改变动作，捧着砖头似的医科书，一支手点着烟，一支手卷着页角。
素净的脸被灯光照得有些透亮的朦胧，往日淡冷的眉眼里在此时一片空洞。
亓初没有动，只是站在门前看着她——这些日子，亓初看见宋知更抽烟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今天他似乎知道是什么缘由。
烟灰落在脚上时，宋知更回了神，起身想把烟掐灭。
一抬眼，却看见亓初走了过来，把放在电视柜上的烟灰缸拿了过来。
宋知更也就没动，把烟在他递过来的烟灰缸里掐灭了。
亓初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扫了眼被宋知更卷的快烂的页角，开口道：“你很不喜欢那个副主任？”
宋知更盯着亓初，嗤笑了一声，手捂着眼睛：“很明显？”
“也不算明显。”亓初老实回道，“我对这些很敏感。就像女人的第六感？”
说着，又伸出手来比了一个“六”。
宋知更放下手，眉眼里仍是往日淡淡的样子，却还是笑了笑：“是啊，你第一次见他就看出来他不是个好人——厉害。”
亓初没打算和她打太极：“他……嗯……欺、冒犯了你？”
大约是没想到亓初能用到这个词，宋知更一愣后，吃吃笑了起来：“冒犯？怎样算冒犯？”
是拿捏着宋知更的难处，提出做他的情妇的条件；还是摸不清情绪的殴打和禁锢？这哪能算冒犯。这是那时候宋知更自己要走的路，就是一笔交易。
啊，真是伤自尊……真是羞耻的无法抬头……
无论是那一生，还是这一生，不管什么时候想起，她都觉得难受，难受的想要从脑子里用手术刀刮掉！
即使她知道自己心理已经不健康了，也不止无数次在心里安慰疏导自己，可是都无法推翻她对自己的厌恶。
亓初皱起眉：“他对你真的不干净？”
还没，人还忍着呢。
宋知更合上医科书，看着亓初说，“这些事，不是你该问的，亓初。”
亓初和她对视：“这是对我越界的警告？”
亓初摇了摇脑袋：“可你也可以把这当做我善意的——询问？”
宋知更笑的有些疲惫：“行吧。这是我对你‘善意询问’的教导。你还未成年，对于成年人的世界并不理解，就像你刚刚问我的话——干净这个词不能这么用的。长大了，进入社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难处，和无可奈何。在这时候的利益权衡，甚至明码标价，都是不怎么干净的……”
说完，宋知更又觉得这观点太现实了，很扭曲，便又说道：“但人生，总是有对错之分的。有些路，是绝对不能走的。底线很重要。”
例如上辈子的亓初，和宋知更，都走错了路，都没了底线，结局才那样凄惨。她厌恶当年选择那条路的自己，也无法原谅那时候的亓初，所以她尽可能的让这一切不再发生。
面前的亓初仍是静静地，琥珀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宋知更。
宋知更被他的眼睛盯得有些不自在，拿着书，起身：“早点睡吧，明天就去学校了。”
走了两步，宋知更转身看着灯下的亓初，问道：“需要我送你吗？”
亓初伸手关上了落地灯，在暗处回了句：“不需要。”
在听到宋知更关门的声音时，亓初在暗处和自己小声说道：“她似乎总是把我当成坏孩子。”
认识到这一点，让亓初有点头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