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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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槐很久没见过莫舒了，大概有两三年了吧，从莫舒彻底拉黑他的联系方式那天开始，陆槐的世界再也没有莫舒。
白天变成黑夜，云翳遮住了光明，天上再也没有属于他的星星。
他的世界从此再也没有光明，没了追求的事，连一直追逐的光，也不要他了。
从小到大他就是一个没人爱没人疼的孩子，爱的眷顾，从来不属于他。
莫舒曾经和他说过：我们可以是朋友，可以是兄弟，可以是家人，但是我们不可以是情人，不要喜欢我。
莫舒当时双眼看着他，说得那么认真。
明明白白，真真切切让他知道，什么是求而不得。
如今他拖着病体，在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没半个联系的朋友，无牵无挂，似乎活着也没有了意义。
一墙之隔，新生儿妈妈在哼着儿歌哄小孩睡觉，声音轻轻柔柔的，挠在陆槐的心窝上，密密麻麻的似针扎，似乎有什么人也曾这么哄过他。
可太久了，他都要想不起来是谁了。
陆槐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枯槁的身体如同病入膏肓的人，许久不见天日，皮肤苍白得可怕，依稀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
他确实已经病入膏肓。
隔壁的妈妈不知道，她的邻居，陆槐，快要不行了。
新生与枯萎，也不过如此，世间生死离别，往往不过一个呼吸间的事。
不过是萍水相逢，皆是陌路人。
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以前陆槐不懂，总是笑话莫舒说感情长短，陆槐说书里的苦情愁肠都是假的，莫舒不信，等他整日想莫舒，一遍遍把自己的真心掏出来再装回去掏出来再装回去的时候，他才明白何为剜心之痛，可他仍旧乐此不疲，他就想看看，他能承受多久的煎熬。
陆槐说：莫舒，我想见你，很想很想。
莫舒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怎么能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见我，你明知是我先开的头，你走了我怎么有脸找你，你不来见我，不找我，是不是打算和我一刀两断？
没人回答他，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回答他了。
隔壁妈妈的哼唱声越来越小，小孩睡着了，陆槐也睡着了。
年轻妈妈和衣睡下，和她的宝贝儿一起进入了甜甜的梦境，梦里有甜甜的大白兔奶糖，年轻的妈妈给一颗她的宝贝儿一边告诉她，这个味道叫“甜”，甜蜜蜜的甜。
甜蜜蜜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窗外半轮明月悬挂天际，撒下清冷的光，笼罩着同一片天。
不知谁在说。
睡吧，睡吧，我会陪着你，等你醒了，天就亮了。
到时喧嚣四起，便又是一个人间。
*
屋里弥漫着浓郁的中药味，病是老毛病，从咳嗽开始，常年累月下来，怎么也没能好，得中药慢慢治，熬得了就熬，熬不过去了就草席一卷，被人送去火葬场，随着烟囱飘出去，撒向不知何处，就什么都没了。
陆槐喝掉一碗药，中药苦涩难喝，喝久了，嘴里都是这个味了。他抖着手摸出一颗大白兔奶糖撕开，放进嘴里，唇抖了抖，红了眼眶。
真甜呐……像极了你那会儿喂给我的那颗。
他垂下眸，睫毛轻颤，噙着星星点点泪光，思绪飘到两人遥远的从前。
那时莫舒总是不爱说话，他总是跟在他身边唠叨说个半天，莫舒会听，有时也会回他一两句，并没有因为他的唠叨就嫌他远离他。
现在我再也不唠叨烦你了，你能不能不要走啊。
出门倒垃圾的时候遇上了隔壁年轻的妈妈，那妈妈看他这般羸弱，不像一般人那样觉得他晦气远远离开，她站定看着那人，都瘦成一把骨头了，许是当了妈心软，忍不住心疼：“陆槐啊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这可不行，你还那么年轻，身体可是本钱。我早上炖了汤，你中午来吃个饭吧。”
陆槐在这里住久了，和年轻妈妈也聊过几次，不过那时是以前。他视线落在年轻妈妈怀里的孩子身上，垂眸轻轻笑了笑：“不用啦，我吃了早餐不怎么饿，就不打扰您了。”
陆槐又交了一年房租，然后背着背包，出了门。
他把钥匙交给房东。
房东问：“你回家怎么还把钥匙给我了，莫不是怕丢了吧？哈哈，都这么一个大伙子了，莫怕啊！”
陆槐轻轻笑了下，对这个慈祥和蔼的老太太道：“不是回家，我就是出去走走，屋里呆久了，这里闷的难受！”
他指指心口，又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弯腰咳嗽。哎，这残破的身子骨啊，越来越不由他折腾了，许是用不了多久，怕是就破碎不堪了吧。
也好。
陆槐眯了眯眼，道：“如果我一年后没能回来，这些东西您就处理吧。不要让它脏了屋子，以后还得住人呐！”
“那你呢，你要去哪。”
陆槐笑了笑，似乎自个儿也有些恍惚，他其实都不知道要去哪。顿了半晌才道：“不知道，先到处走走，碰到风景好的，许是就留下了。”
老太太不再拦他，陆槐走出巷子时回头看了一眼，她在抹眼泪。
当年她在雨夜了收留了他，如今又在白日送走他。
谁都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最后一面。
陆槐本来有根，后来成了浮萍，而如今，他或许会像蒲公英一样，飞啊飞，就不知道在哪儿落地了。
蒲公英落地生根，而他，不过是孤坟野鬼。
莫舒其实来信了，信上说他要结婚了，他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个他，没错，是他，信封里头还有一张结婚邀请函，是个挺俊的男孩儿，看起来有些眼熟，可陆槐不记得他有没有见过这个男孩了，他的记忆在变得模糊。
当年他说他喜欢女的，让他滚远点，可他现在要结婚的对象是个男的。
原来不是性别不对，而是陆槐不是莫舒要的那个人罢了。人不对，便什么都是错的。
陆槐计算着日子，莫舒结婚的时候，他终于进入了塔克拉玛干沙漠，他们曾经约好一起去天山，去登顶看那广袤无边的冰原，再南下，去塔克拉玛干。如今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不惜拖着病体跨过高山湖泊，只为在闭眼前，看一看他们曾经的承诺，看一看那山河表里。
陆槐摔倒在沙里再也爬不起来，精疲力竭。
你的结婚纪念日，我的祭日。
莫舒。
莫舒啊。
陆槐看着天边滚滚而来的尘沙，扣着满手的沙子，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终归是要与这天地葬在一起，许是过不了多久，他也会是这广袤尘沙中的一缕吧。
而那遥远的出租屋的书桌上，静静躺着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
只有陆槐才知道的内容。
予我最爱的莫舒：
我走了，离开这里，不知道会去哪里。大概会去我们说好的天山走一走，也许会深入塔克拉玛干。我很好，会走一遍我们曾经说好的地方，那些风景会很美，看过的我都不会忘记，我都记在脑海里。
我也一直记着你，会一直记着你。
你说天山离天上很近，我们可以登顶触摸苍穹，可我没体力爬上去了，靠不近我的天了，还是遗憾。
知道你要结婚了，我很开心的，真的，我没哭。
就是有点遗憾，那个人不是我。不过我也看开了，感情的事，最是说不得，也强求不来，合适的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再也吃不到你的大白兔奶糖了。那么甜的，我走前还想吃一颗的，可惜翻遍柜子，你都没有给我藏一颗。
你怎么能不给我藏一颗呢？你知道我也不要多，我很容易满足的，就要一颗而已。
哎，是我忘了，你已经离开我了，家里不可能有糖的。
算啦，都过去了，我也不好叨你，虽然你也看不到这封信。
就这样吧，就不说再见了，我们永远也见不到啦。
祝你们幸福啊。
2020.2.20
陆槐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1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