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得枯荷听雨声》一品朱衣

11、第 11 章

　　病房里却不见厉之涵，闵秋将提子洗干净端给庆和，庆和还问了，“我小弟弟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闵秋支吾，“他，可能晚点来。”
　　庆和了然，“肯定起不来床，算了，让他睡吧。”
　　病房外的阳光明亮刺目，对面那幢旧的住院楼墙体爬满浓绿的爬山虎，闵秋系好窗帘，呆望半响。
　　庆和吃着提子，心情很好，病情已经稳定许多，她不愿意走动，就瘫在床上看电视。“闵秋啊，你多陪我几天吧，我妈妈要再晚两天来。”
　　一晃一个早上就过去了，厉之涵始终没出现。闵秋走出病房看着手机，想着给他打电话。正在查找用户，脑袋被轻磕了一下，抬头，正是厉之涵，唇角一抹淡淡的笑。
　　“你去哪儿了？”
　　“你担心我？”厉之涵看住他，嗓音低沉。
　　闵秋说，“担心的。”
　　厉之涵深吸一口气，额头轻触她额头，食指刮她鼻子，“先进去。”
　　庆和的中餐送进来，厉之涵解开手中的袋子，“楼下餐馆的热炒，医院的太难吃了。”里面还有一份番茄鱼汤，厉之涵装了一碗给闵秋，庆和笑得喜气洋洋，“你闵秋姐姐就爱喝汤，小弟弟，你真是贴心。”
　　厉之涵看一眼闵秋，闵秋埋头喝汤。

　　饭后庆和要午睡，闵秋带本小说靠在沙发上看。厉之涵扔完垃圾进房，在闵秋身边坐下，一言不发。闵秋看了他几眼，厉之涵只是头仰着闭目，修长的脖颈一个妖娆的弧度，微突的喉结偶尔上下滑动。
　　闵秋吞吞口水，厉之涵却轻笑了，头歪到闵秋肩上，仍是闭着眼，呢喃，“偷看这么久，也不腻?”
　　闵秋别过头，脸烧得热乎乎的。
　　手被握住，厉之涵与她十指交叉，轻声软语，“我们出去。”

　　正午的烈日热辣辣打下来，整个医院异常安静。八月将尽，暑气更盛。
　　住院部后面的小小花园里，一座人工长廊爬满浓绿的紫藤，五月紫藤花开得烂漫，此时的八月末，只是绿叶成荫，做了这两人的遮阳伞。
　　厉之涵拉她坐下，始终未放开她的手。
　　厉之涵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想要的也向来志在必得，该豪放时从不拘泥，而他对任闵秋，也不吝说一个“对不起。”
　　闵秋讶然，随即道，“你不必说对不起的。”
　　“早上是我没有控制情绪。”厉之涵捏着她手。
　　闵秋叹气，“我没怪你，你也没有错。”
　　厉之涵仰视头顶那片浓郁的华盖，轻叹，“在你面前，我总是会失控。”
　　闵秋捏了捏他手，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手背上淡青的血管脉络。抚摸上去，甚至能感觉到温暖的血液在指下流淌，那样年轻热烈而盛放的生命。多好。
　　“我是个没什么故事的人，一直以来平平淡淡，并希望以后也是这么平平淡淡过下去，我觉得这样就很好”，她停顿，然后继续，“在我的19岁，喜欢班上的一个男孩子，那个年龄喜欢得单纯，自然也是无疾而终，两个人可能都不曾可惜过。”
　　闵秋望着厉之涵，厉之涵静静听着。闵秋自顾摇头，“就是这样了，后来再没跟男孩子交往过。”
　　厉之涵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的故事就到这里了？
　　闵秋抿抿唇，看着他那双深黑的眸子。厉之涵搂住她，语气轻颤，“我不介意你的过往，再怎样你都是我喜欢的任闵秋。可是。。。”
　　等了良久，闵秋都没听到厉之涵说可是下面是什么。
　　闵秋轻推他，发现厉之涵头埋在她肩上笑得那叫一个扭曲。
　　乱没形象的笑完一通，厉之涵下巴轻枕在她肩头，“可是闵秋，如此看来，你简直就是个情盲。”
　　情。。。情盲？？
　　厉之涵搂得跟紧，说得别有深意，“我的闵秋这么傻，以后要靠我来启蒙。”

　　那天他们在紫藤树下坐了很久，旁边的空地上晒了许多白色床单，一丝丝风也无的酷热天气，白色床单反射着刺目的白光，他们轻拥在一起，闲语漫声。
　　他所了解的任闵秋，是一个脾气好到没性格的人，后来在苏州，他见识到碰触到底线的她也会有冷酷的一面。但只要他说对不起，任闵秋从不为难他。接触得越多，越知道她的珍贵。所以他厉之涵会由衷感谢生命中的交集，原来他们是有缘分的，原来他们真的可以在一起。

　　晚上离开医院后他们没有打车，而是慢慢往家的方向走。两个人牵着手，跟任何一对在热恋中的情侣没有区别。任闵秋始终漾着清淡的笑意，让人看去，觉得人生不觉悲苦，大可随遇而安。
　　厉之涵拇指轻抚她的唇角，这样形容她的那抹笑，“了然的禅味的笑意。”
　　他们的交谈并没有时间的分隔，很多时候，他只是牵着她的手，慢慢走着，很长一段路都沉默，但是彼此间的默契和氛围都已很是美妙。
　　也有那样的时刻，心里胀满甜蜜与满足，突然脑中会有一瞬的黑暗，那种绝望的惊恐会入侵，她偷眼看身边的厉之涵，心里钝痛，能走到多远，能走多久。。。
　　这些，她从不敢在表情上太过纵容，生怕敏感的他会看出。
　　何德何能啊，这样的人，居然喜欢她。
　　在她任闵秋看来，厉之涵没有缺点，而在他面前，她总是有一种只能暗自承受的无法消解的自卑与无助。
　　如果有一天，有人问起他们是否在恋爱，她会大方承认，但若有人问她几岁，她未必有勇气说出。
　　不是她老，25岁，正好的年纪。只是在厉之涵面前，她觉得自己老。
　　到底，她还是在意。

　　洗完澡后闵秋将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到阳台。厉之涵捧着笔记本来阳台，闵秋正晒着他宽大的棉T恤，干脆又把电脑阖上抱着手臂看她晒衣服。
　　闵秋把衣服扔给他，“自己晒。”
　　厉之涵又扔过去，“洗都帮我洗了，再帮我晒了吧。”
　　闵秋勉为其难晒掉了。厉之涵一直看她忙，也看到她在拿起他内裤时涨红了脸，于是靠着墙闷笑，逗她，“真贤惠，多谢娘子。”闵秋脸都涨紫了。
　　晒完衣服又开始擦地板，整理房间，厉之涵捧着电脑喊她，“闵秋，你休息一会儿。”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闵秋来，厉之涵正要去找她，见她端了盘切片的冰西瓜坐旁边，厉之涵张开嘴，闵秋喂他一块。
　　厉之涵腾出一只手轻刮她下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闵秋心一颤，无法言说到底是感动还是震惊，看着盘中冰润的西瓜，眼睛慢慢的就有点湿意，厉之涵挑起她下巴吻过去，他的唇还有些冰，而她的唇柔软而温暖。
　　他只是轻轻吮吸研磨她唇瓣，柔情辗转，然后若无其事放开她，拿起一块西瓜喂到她口中。笑得明朗风华。

　　八月尽，情正浓。

作者有话说

　　更新。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