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爱》王零一

7、第7章

　　王安然回到所住小区下了车后，就立马给安子皓发了微信告诉他自己到家了。
　　打开家门，电视机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关好门换了拖鞋走过玄关，就看到客厅里的电视机正播放着当下正热播的电视剧，而母亲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王安然心里有些发堵，母亲现在的生活虽然衣食无忧，日子过得清闲无比，可她知道，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表面上看是没什么，可她的心里是很不好过的。
　　母亲的悲伤和她的不同，她是真伤心不假，可母亲在伤心的同时，精气神似乎也随着父亲的去世跟着失去了一半。这几年间，母亲就衰老了许多，才五十出头的母亲头上长出了许多白发。
　　以前在老家时还好，毕竟是当地人，小区里住着的也大多是熟人，闲暇时聚在一起东家长本家知短的唠唠，时间还好打发。
　　可自从她考上Ｎ市的大学后，子皓哥在Ｎ市买了房，不让她住校让她住家里，还把母亲一起接了过来，说是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其实她和母亲都明白：子皓哥是不想让母亲孤伶伶一个人留在老家。可是在这里，母亲除了能陪着她和时常看到子皓哥外，母亲过得也并不好。
　　离开呆了大半辈子的家乡，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大城市里，母亲又不像他们年轻人有自己的学业事业可忙可打拼。母亲被困在这套百来平的房子里，除了出去买买菜忙活一日三餐，她不再有其它事可做，也没有熟人朋友可见，在这个城市里，除了她和子皓哥，母亲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上大学时，每到她有假期，子皓哥便让她带着母亲到外地旅游散心。这四年来，她们去了不少地方旅游。可她明白这些都弥补不了失去父亲给她和母亲带来的伤痛，也弥补不了母亲因远离家乡，而产生的那种背井离乡的空虚孤独寂寞感。
　　她还年轻，失去父亲的伤痛，会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而淡忘。可母亲不同，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母亲中年丧夫，这样的伤痛不是她能感同身受的。她只知道随着父亲逝去的时间越久，母亲就越思念父亲，母亲怕她难过，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看着父亲的相片默默流泪，对着相片里的父亲絮絮叨叨的说话，这些她无意中看到过几次。
　　王安然关了电视，走回卧室拿了张空调毯出来盖在母亲身上。可毯子刚盖上去，母亲却醒了：“妈，吵醒您了？”
　　“没有，人老了，睡眠浅。”安玉秀坐正身体看着女儿：“面试得怎么样？”
　　“还不知道结果，让回来等消息，估计是没什么希望。”王安然在母亲身边坐下：“面试时人家也只是问了大学时所学的专业，有没有工作经验，我都实话告诉了人家。”
　　“实话告诉人家也好，免得进去了做不好人家的工作。”安玉秀是个实在人，从小就教导女儿要诚实做人：“这里不行，我们就去别的地方找，总能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的。”
　　“妈，您想不想回老家住些日子？”王安然突然很想陪母亲回老家住一段时间：“如果我这次面试失败，就陪您回去住些日子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我们回去了，你表哥就一个人在Ｎ市了。”
　　“不要紧的，以前子皓哥不也是一个人在Ｎ市吗？而且他工作那么忙，要不是我们每次打电话催着，十天半个月的他都不见得能回来吃一次饭，我们在不在这里对子皓哥影响不大。”
　　王安然想起今天中午安子皓出来陪她吃顿饭，楚擎天都要跟着来，有这种紧迫盯人的老板，难怪他经常忙得没时间回家来吃饭，想想她都觉得有楚擎天这种老板很可怕。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然然，妈妈还是希望你能尽快找到工作。你看我们这几年都是你表哥在养着，房子是他的，可一直都是我们母女俩住着，他自己却要住在公司的公寓里。眼看着他都快三十了，还是一个人……”
　　“妈，”王安然打断母亲，她最担心的就是母亲催安子皓结婚：“男人三十一支花，子皓哥他还年轻，不想结婚那么早也正常，您别老是催他。”
　　“我不仅催他，我还要催你，有合适的你们都该成家了。”
　　“妈，我才刚大学毕业呢，您就催我结婚？”
　　“你爸爸自从你上了高中后，就一直为你存钱，说等你结婚时给你置办些像样的嫁妆，只是没想到你爸爸没能等到你出嫁的那一天。”说起丈夫，安玉秀眼眶有些湿润：“不过早年你爸爸存下的那些钱，还有他出事后，对方经由你表哥给的那一大笔赔偿款，妈妈一直都给你存着。”
　　“妈，那些钱您自己留着用就好，不用特意留给我，我长大了，能养活自己。”
　　“傻瓜，妈妈一个老太婆哪用得了那么多钱。再说，你如果想在Ｎ市定居，总得有套自己的房子吧？现在这套房子是你表哥的，如果哪天他要结婚了，或是你要结婚了，我们哪还方便住在这里。”
　　“那我就不嫁人了，一辈子陪着您和子皓哥就好。”想到有一天要和安子皓分开各自成家，王安然的心就很痛，难道她真的会如好友所说的那样：连让他知道她爱他的机会都没有吗？
　　“又说傻话了不是，妈妈总有一天会老去，不能陪你一辈子。子皓以后也会结婚，有自己的家庭，难道你要孤伶伶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如果不能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然然，你还年轻，有些事你还不明白。”安玉秀把女儿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拍着，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没那么容易将就：“等你到了一定的年纪，你就会明白，爱情固然重要，但在婚姻生活中却也不是必须存在的。其实婚姻生活中爱与不爱并不真的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要找到那个愿意和你在柴米油盐中度过每一天的男人。他愿意包容你的好与不好，忍受得了你的小脾气和不时的发发牢骚，还能在你生病时耐心陪伴细心照料，这样的男人可比只会嘴里说爱你的男人要可靠得多。”
　　“可若是两个人没有感情，那要怎么走到一起？怎么过一辈子？”王安然理解母亲那一辈人的婚姻观，以后会不会认同这样的观点不好说，但起码现在的她是不认同的。
　　“只要两个人互相有好感，感情是可以在日常生活中慢慢培养出来的，在一起生活久了之后感情就会转变成亲情，亲情比爱情可靠，也比感情牢固，它不会在岁月的磨难中日渐失色，也不会在大难来临时消弥于无形。记住妈说的这些话，以后你会明白的。”
　　“妈妈，您爱我爸吗？你们当时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通过别人介绍认识的，处了一段时间后都觉得对方人不错就结婚了。”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和丈夫，安玉秀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在一起以后就有了感情，后来有了你，感情也就越来越深了。”
　　“妈，我小时候是不是很难带？养育我，你们一定很辛苦吧？”
　　“你呀，在妈妈肚子里多呆了一个月才出来，算是个老婴儿了，可是你从小就体弱多病。因此你爸爸从小就宠着你，好人都是他做，从小我就比你爸对你严厉。所以你小时候比较亲近你爸，后来你表哥和我们一起生活后，你整天跟在他身后转。你十岁以后，身体慢慢好起来，又有你表哥在一旁帮着照顾你，我们也就轻松了。一转眼你都大学毕业了，要是你爸还在，看到现在的你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王安然抱着母亲娇声道：“妈，以后我只亲近你，把小时候的都补回来好不好？”
　　“女大不中留，看你还能亲近妈多久。”
　　“都说了我不嫁人了，就要跟您和子皓哥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然然，就算分开了，我们也还是一家人，有些东西强求不了。”
　　“妈，知道了。”不试过又如何能让她死心？
　　安玉秀还想再说些什么，正在这时王安然的手机响了……
　　“你好。”王安然随手接起，只说了你好两字之后，就一直静静的听着对方说了，最后只说了一句：“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王安然有些歉意的看向母亲：“妈，可能陪你回老家的计划又不能成行了。上午去面试的那家公司让我下个星期一去报到，我被录用了。”
　　“被录用了是好事啊，现在你既然找到工作了，那自然是工作重要，妈什么时候回老家都行。”
　　“妈，要不这样，您自己回老家住一段时间，不然我上班了，您就连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回了老家起码还有那些老邻居，找个人说话都方便点，时间也更好打发。”王安然没有错过刚才说到陪母亲回老家时，母亲脸上闪过的那抹欣喜。
　　“我要是回去了，谁给你做饭？我一不在，你准得饿肚子。”说到底安玉秀还是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在这里：“前些日子，你和琪琪去旅行时，你姨妈给我来过电话，说你小表哥准备元旦结婚，我还是等到元旦了再回吧。”
　　“小表哥结婚肯定是要回去的，那就等元旦了我再和您一起回去，过了元旦也快过年了，到时您就留在老家，等过了春节再来Ｎ市如何？”
　　“好，听你的。”
　　“不过，咱得说好了，参加完小表哥的婚礼后，您就别老往姨妈家跑了，免得她又给您洗脑。”母亲有三兄妹，姨妈是老大，老二就是子皓哥的父亲，她的母亲是家中最小的。
　　她不喜自家姨妈是因为她老人家不喜欢子皓哥，舅父舅母意外过世后，姨妈处处挤兑子皓哥，以前她还小不知道原因，后来知道子皓哥非舅父舅母亲生后，她也就明白了其中缘由。
　　“你以为你妈我是三岁小孩啊，我要是真听你姨妈的话，早在你舅父舅母出事后就把他送走了，哪还会辛辛苦苦把他养大成人。”
　　“妈，听姨妈说，当时您和我爸的生活也不宽裕，你们当时为什么没有把子皓哥送走？”
　　“子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可能也知道了，他并非你舅父舅母的亲生儿子。”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有些事子皓看不明白，并不代表她也一无所知。
　　“是，我知道子皓哥不是舅父舅母的亲生儿子。也听你们说到过他的生母，舅父舅母是不是认识子皓哥的生母？”关于安子皓的事，王安然总是想要多了解一点，难得今日母亲主动说起，她也就问出了心中疑问。
　　“子皓的亲生母亲和你舅母是好友，比你舅母还小几岁，听你舅母说，子皓的母亲爱上了一个姓方的男人，后来那个男人离开了Ｂ市，到外面更大的城市去发展了，那时的通讯没现在方便，两人没了联系也就等同于分手了。”
　　“子皓的母亲是在那个男人离开后才发现自己怀孕的，彼时她家里父母已经过世，家中只剩她一人。再加上她的体质特殊，有相熟的医生告诉她头胎打掉了，以后她想再要孩子恐怕不易。可能就是因为如此，她舍不得打掉孩子，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眼光，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
　　“那时你舅父舅母已经结婚几年，因为身体原因，一直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因此你舅母理解一个女人想要做母亲的心情，所以哪怕周围人对子皓的母亲指指点点，你舅母也一如既往的跟她保持往来，到月份大了时还细心照顾着她，希望她能顺利生产。”
　　“但谁能想到，子皓的母亲还是在那次生产中丢了性命。子皓是平安出生了，可她却产后大出血，没有抢救回来，临死前拉着你舅母的手，让她可怜那孩子认养了他。”
　　“你舅父舅母本就没有自己的孩子，自然是把子皓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来养。其实在你舅父舅母出事前，子皓一直都不知道他非安家的亲生孩子。不过不管是不是亲生的，你舅父舅母把他当成亲生儿子，那我这个做姑姑的自然也把他当亲侄子看待。”
　　“妈，那子皓哥的生父后来都没有回Ｂ市找过他的生母或他吗？”舅母是子皓哥生母好友，若是那男人回Ｂ市找不到子皓哥生母，应该会找身为好友的舅母打听对方消息才对。
　　“这……”安玉秀犹豫了一下道：“这些谁知道呢？子皓的生母死了，一切也就跟着断了。”
　　“妈，您说子皓哥是长得像他母亲呢？还是像他父亲？”安子皓的相貌长得好，若非父母基因好，应该生不出这么好看的他来。
　　“像他母亲多些。”安玉秀脱口而出。
　　“妈，您怎么知道子皓哥像他母亲？您也认识子皓哥的生母？”
　　“不认识，但是见过他母亲的照片，既然他长得像母亲了，应该就不会再像父亲。而且子皓小的时候，你舅母还在时，也跟我说过他长得像他生母。”
　　“那子皓哥的生母长得必然不错，不然怎么会生得出子皓哥这么帅的儿子来。”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找到工作，值得庆祝，把你表哥还有琪琪都叫过来吃饭吧。”
　　“好，我马上跟琪琪说，晚点再打电话给子皓哥，现在他可能还忙着呢。”提到安子皓，她就想起了跟他们一起吃午餐的楚擎天，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说不定两人还在一起工作。
　　“别晚点了，他工作忙，你早点打给他，好让他腾出时间来。”
　　“那我马上发微信给他。”
　　“发什么微信，你都说他工作忙了，万一他看不到信息错过了怎么办？”
　　“好好好，我现在马上就打电话给子皓哥。”
　　电话打过去，安子皓很快接起，知道现在是上班时间，王安然没敢多说其它，只说她被温氏录用了，让他回来吃饭庆祝一下，等安子皓那边应下后，她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