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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路引 ...

  •   容景风那日离开后,一直往俞荻两国边境赶。依他的推断,沈长墨身有不便,越梓铭带着他应该不可能赶得太急,他又身为戍守一域的王侯,只能是把沈长墨带到边境,或者更坏的情况,沈长墨被人护送着回了俞国帝都。不管怎样,他都得去追他。
      他一路向东,不曾有过多的歇息,想来赶上那人至多需要两个月。
      到了金墉,容景风乔装一番后才出去打探消息,果不其然在酒肆茶楼里听到了自己想要的。
      “要我说啊,三个月前入城的那位此番也只是为了游山玩水,哪里是管我们的死活!”
      “李兄此言何意啊?”
      “当初钟周两位大人来了,是何等励精图治,为了城中百姓生计殚精竭虑,可这位倒好,来了以后往王府里一站,连个模样都不肯露。”
      “李兄啊,听说那位可是极得盛宠,这偌大的金墉都被赏给了那位作封地,这些话我等可不敢乱说啊。”
      话是如此,可这群书生分明是看那满嘴胡话之人醉了酒,巴不得他多说些大逆不道的犯上之论,才好叫他们看些热闹。
      偏这书生不知,满以为旁人都是认同自己的话,一心得意,忘了读书之人的谨言慎行之道,在那儿夸夸其谈。
      容景风看得好笑,不过他与这群人素不相识,自然不会大发好心地去提醒他们。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金墉从属城第三层,鄢城。金墉主城在十城城中,主城外是崆、琅、厥三城,外有邬、莂、沌、瀤、汨、鄢六城,鄢城在十城最西,所以他若是想去主城,就必须经过邬莂两城。过去并不难,难的是过去了之后怎么办。
      经过次城里的三城是要有特殊路引的,因为它守护着金墉主城,所以钟久雨来金墉主事之后为了防止大荻的人混进去就特地制了一种路引,百姓的姓名户簿甚至是画像都印于其上,所以只许拥有者使用,旁人拿了也是作废。
      容景风没有进去的路引。
      当初他仓促回来,是混在商队的车里,依照那些人的搜查法,几乎就被发现了,幸而当时钟久雨经过,让那些守卫去搜其他的车队了。现在可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一旦混进去恐怕立时就会被当成细作。
      容景风叹了口气,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市,抑郁不已。
      “公子,要听曲儿吗?”有背着古琴的小女子走过来问道。
      容景风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公子可是有什么烦心事?”那女子锲而不舍地追问。
      容景风烦躁得很,哪里想听不相关的人在这里闹自己,抬头要把那女子斥退,却在看到她的容颜时愣住了,像,太像了,这个女子眉目间竟然和沈长墨有六分相似。容景风看那女子楚楚可怜,忍不住以己及人,想到沈长墨,便想给他做点好事积点福分。他自身上掏出十两银子,放在桌沿,“看你也不容易,拿着这银子去做点其他买卖,一个姑娘家这样抛头露面总归是不方便。”
      那女子默默地拿过银子,屈膝行了一礼,缓缓走出店去。
      容景风笑了笑,他自觉自己有些疯魔,明明这么多年都忍过去了,短短几个月却觉得比那几年还难熬,看到相似的人就想让人过得如意一点点。
      可过了一会儿,那女子竟又回来了,款款走到容景风身前躬身拜了拜,期冀地看着容景风,“公子,可否和奴家走一趟。”
      容景风皱眉,这姑娘颇为贪得无厌了,他善心有限,便不想再搭理她。被这一顿搅和,胃口全无,付了银子就走,半刻不想停留。
      那女子向前跨出一步,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低声道:“公子想要的东西,奴家有法子弄到。”
      容景风蹙眉不信,他都没说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人怎么就知道?定是诓骗自己罢了。
      谁料那女子朱唇轻启,缓缓吐出两个字:“路引。”
      容景风愕然,惊疑不定地抬眼望向那女子,半信半疑地和她走了。
      女子领着他去了一处巷子,到了一座小院前,轻扣门锁,屋里很快就有人应了,不一会儿门被从里打开,一个老妇人直勾勾地看着来人。女子看了一眼在一旁站着的容景风,又把那妇人拉到一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妇人听后点了点头,从屋里拿了一个匣子出来,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个老者,两人在那对着容景风鼓捣了半天,又开始着手制作。
      容景风看着他们这操作,顿时就明白他们是干什么的,静候一旁。
      大约是过了六个时辰,容景风昏昏欲睡时,这对老夫妻终于是完成了路引,他们把做好的路引递给容景风,容景风双手接过,发现这伪制的竟然足以与他在城门口所见的相媲美,一时惊叹,爽快地掏出一袋银子递给了老妇人。
      “姑娘是怎么知道在下需要的东西是什么的呢?”出了小巷,容景风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女子笑了笑,在自己的荷包上点了点,“也只有从荻国而来的人才会用这种银子。”
      容景风十分困惑,不解地看着笑得一脸狡黠的人。
      “外人的确不知,钟节度为了防荻人,在金墉推行的是纸币,其上印有官府的印鉴,这种银子早就不准再私用,倒是拿去当铺换银票比较妥当。”姑娘笑完,徐徐解释,说完后她突然正色,苦口婆心地劝了一句,“公子,您心地善良,奴家不想看着你去送死。所以无论你去主城是为了什么,奴家都希望您不要做无谓之事。”
      她的“无谓之事”指的是什么,容景风心里明白,可他不明白的是,“姑娘难道不是荻国人吗,为什么要给仇人说话呢?”
      女子的眼里划过一抹恨意,转瞬间又恢复平静,无波无澜,“奴家的仇人是荻国,而非大俞。十几年前两国交战,皇帝昏庸,竟把金墉十万大军置之不顾,让他们活活困死在城中!奴家的父亲和哥哥就是这十万冤魂之一!若非俞人收留,奴家早就和父兄一起走了!可是……可是……”琴女说到这儿时情绪激动,泪水夺出眼眶,哽咽难言,恨意也汹涌,铺天盖地而来,“荻人在鄢城外开战,杀了我最后的亲人!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啊,又有何错?”
      琴女提起的围城之战,容景风印象深刻,那是十年前的最后一站,他的父皇任由几位皇兄争权,那几位不想花费时间物资在一场必败之战上,索性没有派兵救援被围困在金墉的荻军。后来这十万大军苦苦支撑一月,最终兵尽粮绝。他们以为自己是家国的最后一道防线,却从未想过,他们已经成为权力下的弃子。金墉城门被打开的时候,主帅朱锋心灰意冷,自刎于城墙之上,十万兵士的幸存者追随而去。
      可笑的是,他们最后选择殉身的地方,就在鄢城外,面对的不是俞国大军,而是他们的故土。血染红了鄢城的土地,越过鄢城,流到了与之相邻的荻国疆土岐城,好似是血泪,十万冤魂在哭泣他们的惨死。
      容景风心下愧疚,他是先帝之子,皇室做下的孽,总有他的错处,而琴女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帮了他,叫他是在羞愧。
      琴女的情绪很久才平复,她觉得自己太失仪了,用手帕擦了擦泪,不好意思地笑着,“是奴家失态了。”
      “在下明白。”
      琴女既然已经报完施舍之恩,福身一礼,“但愿公子一路平安,奴家先行一步。”
      “等一下。”容景风叫住了转身要离开的可怜人,扯下自己的钱袋递到她手上,“这些银子你拿着,拿去换了讨个生计。”不等姑娘拒绝,他就消失在人流之中。
      他心里明白,自己亏欠了这个女子。不过区区十银,让她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而她亲人又皆因为皇室而死,自己把那些银子给她,不过为求一个心安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果然失眠的时候不能写文,脑子不太清醒,写了两个字,手一抖点了发表
    嗯……这篇文里面有一些肯定是会引用到现实里的一些东西滴,比如路引,可以把它看作一个古代版身份证。还有纸币,文里面推广面积不大,就特定的地方会用到,纸币又叫交子,最早出现在北宋,主要是四川一带流行。
    哎呀,不过我这篇也不是讲历史的文,就不要执着于这些历史考据啦,与历史有关的地方随便看看就好,不要较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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