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韵》五韵太史

3、第三章，一二末世记忆

　　常年嗜杀岁月的磨炼，衍通警觉性极高。龙涎洞中，他率先醒来。

　　眼前一片漆黑，手放脸前也丝毫不见。

　　手摸到了脸上，感受不到一点温度，甚至没有哪怕一点点触感。

　　手拧了一下脸，毫无痛感！

　　衍通一惊，耳朵竖起，一声未闻。

　　从未有过的恐惧骤然而生，衍通猛吸一气，却意外感到了一丝清香。

　　嗅觉还在！

　　神经稍微舒缓，衍通又发现连应该能感到的猛烈心跳，他也无法察觉。

　　惊忧再起。

　　不过，多年的生死捶打，使得衍通又迅速镇静下来。

　　一次次轻轻的深呼吸，衍通不断变换方向，然后专注地感受空气的味道。

　　衍通双手前探，保持着身体平衡的情况下，朝着他认为香气的来源缓缓前进。

　　玄初也醒了过来，遭遇了与衍通相同的状况。

　　两人以差不多的姿势，沿着同样的方向，在洞中前进了一段较长距离。

　　两人都没能知道，那个香气的来源，正是他们即将踏入的深潭。

　　玄初感到自己踩空，却已来不及回身，本能的惊呼，迎来灌口而入的液体。

　　“好甜！”

　　“不，好苦！”

　　“也不对，好酸！”

　　玄初猛烈地咳嗽起来，“好辣！”

　　五味，不，百味杂陈的情况下，玄初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正在往潭水深处沉没。

　　衍通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心中一喜：“是那个人，追上他了！”

　　衍通再次黏了上去……

　　衍通也遭遇了与玄初相同的状况。

　　与此同时，龙珠台。

　　周极走出了传送阵，接到史济的信息后，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最昂贵的直传方式来到了这里。

　　史济感到了，她的探索榜模拟的叮当瞬间消失，但这并没有逃过周极的视线。

　　周极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旋即不再过多追究。实际上，包括她自己在内，每一个在这里重生的红星人，都或多或少地失去了一些嗜杀本性。

　　史济低头靠边，让出了探索榜的主位。虽然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但是面对这位原世界的王，她始终没有勇气做到直视其人。

　　周极表情严肃，用自己的黑黄色榜芯将史济的黑色榜芯换下。想了想，她拉起史济的手，将黑色榜芯轻轻放在那手中，又向她微微一笑。史济多少感觉有些奇怪，但似乎又模糊地感到了对方的真实善意，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也不多言，周极转身之时，探索榜已重启完毕，一道人影从中飞出。

　　三十多岁的衍通，被探索榜模拟在周极的左后侧，与史济隔空对应。

　　衍通看向重新展开的健行岛全息图，又调出龙涎洞内部的全息画面，仔细地辨析和思索一番后，他为周极分析道：“确定是两名虚塑者。龙涎倒灌已被触发，据记载，这是一种非常的开拓者感知试炼模式。目前，他们应该正在接受嗅觉、味觉的试炼。”

　　周极看着图上那个红色的闪光点，眼神复杂，仿佛在回忆，仿佛有所期寄，仿佛又害怕失去。

　　模拟的衍通居然生出了一种感动的表情，然后说道：“两名目标在命宫完成能量灌注时，其外泄能量的带质分析显示，红点的契合率达到了百分之六十。”

　　一股欣喜之情荡胸而出，周极咬着嘴唇，差点没能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周极平静情绪之后，转身面对史济，语气仍就带了几分和悦，说道：“通知所有接引地的人提高关注等级，不得有空档……其余的人，三日内，务必到无极学宫待命……你就跟我一起在这继续观摩吧……毕竟，万年不遇的盛况啊。”

　　说罢，探索榜前面出现了三个蒲团，周极选择了中间靠前的坐了下去。

　　模拟的衍通坐上了左位，史济随之坐上了右位。

　　周极想到自己当初的接引地是兼山岛，却是比眼前大概率是同胞的红点目标低了些层次。这里，是开拓者的试炼场地，而自己当初经历的，只是组织者的试炼。

　　周极心情忽然复杂起来，想到：“衍通，如果真是你的话……又该如何是好……”

　　再说那龙涎倒灌产生的深潭中的二人，他们还没来得及疑惑，为什么口鼻中被灌入液体的同时，却没有感到窒息，双重的思维幻境突然扩散，再次形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古老的军舰再次出现，衍通感到自己的某些感知，这次分外的灵敏。

　　衍通闻到了被这些人称为九派江的巨大水流，它那三月汛期里洪水的泥土气息，与自己世界里的泉水何等相似。

　　太空堡垒又显，玄初闻到了被这些人称为黛源号的庞大战舰，它空间里那仿佛无尽岁月累积的刺鼻气味，与自己世界里的血腥味如出一辙。

　　衍通又观察着场景里的一个个人，他仿佛真切地尝到了这个世间的人生百味。他看着舰舷的玄初，他焦急地望着几十米外的游轮。那里，一群与他同为桃源族的，他们称为专家学者的人，正义愤填膺地被另一群来自利加国的，持着冷兵器的冷血、冷酷的敌人驱赶到游轮上。他们所谓的敌人，竟然也都是桃源族的人，却在为这个外族的利加国卖命，组成了这个称之为敢死队的特战小队。

　　从灵均化的记忆中判断，敢死队的人都叛离了自己种族，有走投无路的，有愚蠢受骗的，有惜命的，也有亡命徒，他们的领袖更是个首鼠两端的人。敢死队就是由这些人杂糅在一起，却意外的深入到了对方的领土腹地，用他们的话来说也许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太空堡垒的核心，上议会的大厅，芸芸众生相浮现在玄初的眼前。他看到了作为王的魏倡以莫须有的理由，驱逐了他们的开国将军，也就是自己意识附身的佩兰。佩兰似乎对眼前的王和另一个叫做衍通的人，有一种模糊的信任，她居然一声不吭地就朝大门走去。立即有人提醒她放弃手中的开国之剑，她充耳不闻，那人也不敢再多说，也没有其它议员声援那人。

　　佩兰出门后瞬间消失，玄初嗅到了她的气息波动，并一路追踪到了一个像是监狱的地方。玄初发现魏倡居然已在一间牢房里，他迅速切换画面，发现上议院的王还在，他似乎在信誓旦旦地说要将什么叛逆莫伊绳之以法，而他面前的水晶球里播放的，正是监牢里他自己的画面。

　　玄初瞬间回到监牢，发现魏倡正在试图唤醒，正是他夸口中的莫伊其人。被五花大绑的莫伊没有醒来，倒是那牢门外的卫官，被称作乔娜的人，此刻正用邪恶的目光注视着魏倡的背影，脸上更是露出了诡异的奸笑。感到佩兰的气息还在周围，玄初心想：“原来这个世界的人，把螳螂捕蝉演绎到了如此的极致。”

　　玄初和衍通，此刻都在对方的精神世界里，用他们异常突出的嗅觉和味觉，在感受一些抽象的世态百味。不过，两人的能力倒是有些显露区别了。玄初的感知，像是一种上帝的视角，有点随心所欲。衍通的感知，却被牢牢地局限在了灵均化的身体，灵均化能够感知的他才能感知，只是能够加入自己的判断。

　　衍通的幻境里，他又看向玄初身后，众人焦急万分但都无计可施，尤其是那位叫做郑天明的特战团长，衍通似乎看懂了他心中那种有力无处使的掣肘之情。这时，玄初开始大声喊话了，说他知道更大的绝密，是事关摧毁死星的终极绝密，要求自己过去替换人质。

　　衍通在心里想：“他为什么要在我面前不断地表现出他的纯良？这样幼稚的招数有什么用？难道他是为了困住我，才制造了这个幻境，让我在这里浪费时间思考？”

　　过了一会儿，对面船上一个自称主事的叫江竣的人，居然真的和玄初谈判起来，而且谈判越来越有模样。对方内部虽然也有反对的声音，这个江竣最后居然都能以理服人，就像是他主动要求玄初谈判一样。没过多久，双方竟然真的完成了人质替换。玄初到了对面船上，然后要挟说不放人就死不松口，接着，那群专家学者被放了回来。

　　玄初的幻境里，他看着那个叫乔娜的人，突然变成了莫伊的模样，还说了句：“你是在叫醒我吗？”而牢里的莫伊却变成了乔娜。魏倡恐惧万分地转身，眼神直转。

　　不多时，魏倡道：“你果然有点本事，不过你以为就你可以变身么？你不要轻举妄动，我懂你的意图，我若意识失控，魏倡会立即察觉。”

　　说着，那个魏倡竟然也变了身，成了衍通的模样。玄初惊诧至极，这个世界有太空堡垒，还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种种能力，而螳螂捕蝉这招在玄初眼前，被捕目标反转再反转，简直让人目不暇接，可见这个世界的阴谋诡计也是用得很熟。

　　衍通被幻境里玄初逼真的善良所困扰，玄初被幻境里红星世界的种种高超所惊异。

　　不多时，两人再次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