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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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峰上的云雀吱吱叫了那第一声，玄霄背靠着半座山头想起了这一路开始的时候。
他记得慕容紫英走在身前半步手中拎着竹筒的样子，竹筒灌满了水一路晃荡，有的时候溢出来的几滴水会沿着青年的指缝落在地上晕开一层层的土色，只有那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一路竟有那么长的距离是他们一步一步踏过来的。
琼华派还在的时候，四代长老自上而下都赞他天分极高，御剑飞行的法术不过弯弯指头就学得熟稔。然而却没能这样竹杖芒鞋地走过。有的时候玄霄教训完慕容紫英炼化双剑剑气的时候太过急躁，自己又会觉得奇怪。
他奇怪的是，慕容紫英的身上，这种自来的顽固躁进和让人莫名心安的恬然怎么会同时存在却又兼顾得如此自然。
一只羽尖发白的画眉停在玄霄的肩头，他转头拨弄了一下。
或许，正如那些林间的漫步，慕容紫英身上有着他所没有的，不，甚至是在所有修仙弟子身上都不曾见过的，那种凡人的感觉。正因为他修炼得精纯，那抹平常心态才更显得不同寻常，玄霄喜欢那种感觉，他觉得真实，真实得好像这一辈子可以活得凡夫俗子畅快逍遥，真实得好像可以伸手就抓到。
“卿芸和丛越上来了。”
屋子里生了一团火，青年沉静地坐在床沿。
“他们就这点能耐这里倒上不来？”
“我在山下布了禁制。”
“你要去？”
“恩，该回去一次交代过。”
“琼华……可还是老样子？”
“师叔若是想看，跟紫英一道回去过倒是无妨。”
“……下山的时候身上的裘皮不要脱了，你还受不了望舒的寒气”
然后他就目送着青年消失在晨雾里，背靠着半座山头，断崖下的山道看得一清二楚。
“风雪冰天”
山崖上的玄霄皱了皱眉头。
弥漫着整条山道的雾气被青年叱出的剑指吹散得无影无踪，山石上都下了霜，山道上的人却未觉得冷——慕容紫英精进得太快，虽是同样一招，其实早已经找不到琼华派一脉的影子了。
不是早就告诉过他身上带着寒气不要再用寒冰之术了。结果还是顾忌着山道上的人用了温和的剑式，慕容紫英这般顽固倔强，倒叫玄霄如何是好？
卿芸和丛越在散去的雾里好不容易稳下心神，探头望去只看见雾气散尽的地方，裹着白裘的黑发青年，脸上带着清冷又严厉的表情，一时间拜也不是揖也不是竟不知如何是好，剑冷在手上，丛越气虚不过，呛了半口血出来。
“望月清心”
青年隔空摊开来一只手掌，丛越愣了一愣，通体就舒展开来了。
“弟…..弟子卿芸……”
若不是修为较高的卿芸晓得方才那一招是琼华派长老一脉的内家法术，又认出那清朗的声音极为熟悉。怕是丛越还要愣得久些。
“弟子卿芸拜见慕容师叔祖！”
哈，你倒成了别人的师叔祖了。
“师…….”
丛越慌忙收了剑，躲在大师兄背后悄悄捏了卿芸的袖角。
师叔祖刚刚的剑招都没见过的，怎么是风雪冰天？而且怎么师叔祖看起来这么年青？
慕容紫英见他表情倒是生动，便把为丛越续气的指诀一收，皱起眉来。
“卿芸，我问你，你师父难道未交待过你，剑炉往上二代弟子以下是不得入内的，你怎么把师弟也带上来了。”
“弟子弟子不敢，是师尊命弟子前来请师叔祖上山。”
“师兄叫我回去？怎么不照旧让卿沛过来？你们二人修为尚浅，擅自闯禁岂非胡闹。”
“回师叔祖，师父留在派内准备升阁的事，就命了弟子来。”
升阁？慕容紫英这才明了，看来真是离开太久了，连门派内五年一次的修升制度都忘记了，今年又有一批三代四代的弟子要进崇云阁去看书修炼了。还真是光阴似箭，去过无情。
卿芸见慕容紫英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动了怒，慌忙补上一句，
“丛越他修为浅至今还没上过剑炉，正好师父说丛越的佩剑也到了可以上剑炉炼化的阶段，就让弟子携了他一起来，不过事先已经说好了不再往上，只是丛越年纪轻，一时玩性起来了些误闯了慕容师叔祖的禁制。”
“不必多说了”
慕容紫英摆了摆手，刚才还在犯嘀咕的丛越腰间一送，佩剑好似乖乖听话一般飞到慕容紫英的面前去了。
“你被禁制损了真气，剑炉的火不好掌控，这把剑我替你炼化一二，后面的修行切记勤学苦练，琼华派门内弟子遇上这小小禁制都自身难保成何体统。”
师叔祖说得严厉，丛越只能慌慌张张应承，再抬起头的时候，看见自己的佩剑在师叔祖手中光华弥漫，锋芒毕现。慕容紫英只轻轻一挥，剑上的生铁就脱了形迹，冒出灵气来。
“还不快谢师叔祖……”
一直低着头的卿芸一推他，丛越这才诚惶诚恐解下初步炼化的佩剑，原来师父说过的寻常要炼化三五个月的灵剑在慕容师叔祖手上只要三日就能炼化得和活的一样，门内人人都以得到一把经师叔祖炼化过的佩剑而引以为豪，都是真的。
慕容紫英也未多停留，山道上风大，没有羲和的剑气，只一把望舒着实有些冻人。转个身未多只会一声就往山上走了。身后的两人也赶忙跟上。
“师兄啊”
“什么？”
“你说慕容师叔祖若不是总板着脸那可不该是一副仙人模样了吗？”
年轻人怀着兴奋和小心翼翼吐出的悄悄话慕容紫英未听进耳，山上的玄霄倒是听得分明。
怎么不是呢？
你这副师叔祖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玄霄自然知道，以慕容紫英的性子摆出那幅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并非出于本性，只是一想到自己身上原来还系着一个门派，便又是责任心作祟断断放纵不得马虎不得。你那副身子，还要担上多少的重量？
“亘古一瞬，无怨无求。”
那是慕容紫英说过的句子。玄霄现在想来，眉心牵着胸口疼。怎能怨不得求不得，好不容易求来的人，又怎么能说放就放？
再回神时，慕容紫英正好站在石阶的尽头，仍然是那幅对着他时沉静如水的模样。
“师叔可否准备好与紫英同行了？”
吓得身后的两个徒儿一脸惊悸，师叔祖的师叔？！怎么没听说过还有这号人物？！
玄霄嘴角一牵，笑着显了个人形。一时间青鸾峰顶上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拜见”之声。
“你倒是很有几分当年宗炼的味道”
御剑之上，慕容紫英听玄霄话语知道话里藏了三分取笑，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只是淡淡答了一句“宗炼师公的作风，我怎么比得上。”
玄霄也没有多说，一手按在青年的背心上，
“觉得冻就说话，我可不是时时都有这个耐心探你虚实。”身边的青年轻轻说了声“紫英知道”玄霄就又补上一句。
“我来帮你就是。”
具体帮忙什么，他却未曾点明，倒是慕容紫英把头一点，更加觉得这样的日子一天少似一天，竟不知何时生出这么多痛楚来。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