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三十六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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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街的夜晚从不停歇，离唱吧不远的红绿灯在转角交替亮了好几次。
车前灯从垂直地从两个人身上打过去，男人低了点头，稍长的碎发耷拉下一寸，落在半垂的眉眼上一片的阴影。
沈易铭紧了紧许眠的手，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嗓音像是被雨淋过，在夜色的浓重下透着沉哑。
对不起，之前的事。
许眠转过身，以一种难得一见的眼神打量面前的男人，“你喝醉了。”
沈易铭一急，“我没…”
“我觉得你喝醉了。”许眠笑着告诉他，“回去，等你清醒了再来和我说。”
沈易铭深深地看了她好几眼，就在许眠已经准备好要接受他如几分钟前暴烈又狂热的亲吻时，男人往前一步。
扫过女人不自觉摆出迎接姿势的红唇，鼻尖和她的轻抵了下。
很快偏离。
伸手地抱上女人，一点点收紧。
许眠一愣。
沈易铭在她颈窝蹭了蹭，酒气侵袭，薄薄地喷洒在那块儿。
他道：“喝醉了更容易对你说心里话。”
男人把重新抚平的那封信“偷偷”交到她手里，“我捡起来了。”
话落，亲了下许眠的耳尖。
许眠：“……”
真是醉了？
——
KTV唱到九点散场。
故事中心的两位大佬提早退场后，大家都关注着这一对儿的动静。
尤其是赵欢的微信里被狂轰乱炸了好几分钟。
：不道德啊赵欢，这么劲爆的事你居然不跟我说！
赵欢：我跟你说个鬼啊我说
赵欢：老子也才刚知道
：屁！你敢说你没藏着掖着
赵欢：……
我TM…
沈哥被白嫖的事他敢说吗他
赵欢：你借我一个胆子，我跟你多说点
：……
：稍等我去班里众筹一个胆子
赵欢：？？？
——
施妤从唱吧门口出来，琳琳告诉她自己有事先走了。
其实，她能猜到这是对方有意在和自己划清界限。
旋即想到自己原来参加同学会的那点打算，施妤暗暗咬了咬牙。
拨弄了下头发，女人安慰自己沈易铭只不过是一时兴起。
他的家族和事业注定了他会娶一个合适的贤内助，而不是许眠这样大大咧咧，说话做事都只凭心情的女人。
她完全游离于世家的规则线外。
“施妤同学，留步。”蒋丛叫住前面正走着的人。
施妤收拾好脸色，见来人和自己还算熟悉，于是问：“怎么了？”
“也就帮我们沈哥给你带几句话的事。”蒋丛慢悠悠道：“他人忙着追老婆，没时间过来。”
这话在施妤听来未免太讽刺了，不甘的表情很好地被掩饰在了面上精致的妆容之后。
牵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她问：“什么？”
随后这点微笑在蒋丛的回答里一点点被拧干，“沈哥让我告诉你，以后说话的时候注意点，别那么容易就让人误会。”
“我…”施妤下意识地想反驳。
蒋丛肯定道：“你懂的。”
几乎是警告了
——沈易铭的警告。
施妤抓着包的手一紧，果然他是知道的。
同学会聚餐上的一举一动，包括自己去找许眠说的那些话，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施妤：“就为了一个许眠吗？”
蒋丛在手机上发着消息，听到第一个字时已然皱眉，“我直说吧。”
“刚才酒桌上我们二班一整个班给许姐鼓掌，你真以为是不约而同的？”
都毕业这么多年了，再能玩在一块的同班同学也都淡了，哪还有这样的默契。
“谁安排的还用我和你好好说吗。”
施妤一震，脸色瞬间寡白。
“你知道沈哥最讨厌什么的，他最讨厌别人算计他，现在又加了一条，他看不得别人算计许姐。”
蒋丛不介意给对方再来点猛药，“他自己都舍不得算计的人，安排这么一出连老林都请动了愣是不声不响没让她知道一点，就是想讨许姐一份高兴。”
“结果倒好你干了什么？你说的那些话不是在给许姐添堵，是在我们沈哥心里头添堵还差不多。他求人原谅求成那个样子，能忍得了你在后面给他拆台？”
施妤深感窒息，咽了下喉咙才反应到自己慌张到长时间忘了呼吸。
从高一时起，她就知道沈易铭这个人对女生的看法
——厌倦冷漠，不留情面。
一封封的情书塞满他的课桌后稍微好一点结局的是被扔进垃圾桶，坏一点就是被放到教导主任的办公桌上。
那些不被他所需要的喜欢就是廉价的且不值得被他承认的。
他永远不喜欢那些先于自己说出口喜欢的女生
——施妤看出来了。
所以她一直以此为准则，在那条线上稳稳地走着。
她把控着分寸感。
无论是在食堂碰见他，还是和他一起去参加物理竞赛，都始终秉持一种微妙的同学关系在他身边打转。
适当地出现在他面前，不远不近地看着，说着话，就连沈易铭也挑不出任何不好的地方。
她一度以为自己算对了，更是借此成为了高二段里许多女生羡慕的对象。
她一边享受着被其他人以沈易铭对待女同学的一个“例外”来称呼自己的虚荣，一边又在她们小心翼翼地谈论起沈易铭时，微笑地说上一句“没有啦”示以似是而非的熟稔。
直到许眠的出现让她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她成了沈易铭高中三年唯一的一位女同桌。
但很快地，她就卸下了这份担忧。
实在是因为许眠太没有一个女孩子样了，长得也不够漂亮。
更重要的是，她的感情就像她的性格一样明目张胆，如同一张鼓满了风的帆，对方随意的一点反馈，都能在她这里演变成义无反顾的奔赴。
施妤不清楚校庆晚会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许眠选择了告白。
她忍不住的，甚至都不需要自己鼓动。
事实也证明施妤是对的。
许眠真的转学离开了，以一种比她设想的还要轰轰烈烈的方式。
而沈易铭旁边的位置，再没有坐过一个人。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包括后来追随沈易铭的脚步出国留学，也无非是故技重施。
她游刃有余地在沈易铭和他的交际圈里走动露面，目的就是为了搭上这个男人，既成全自己的一份感情，又为自己的后半辈子铺一条荣华路。
即使一开始就做好了没能把沈易铭拿下手的打算，但光凭外人眼里两个人的关系，也足够自己一片坦途走到底了。
可到头来…怎么会是许眠？
“为什么？”施妤始终都想不明白，“许眠她凭什么？”
“就因为她现在长得漂亮，漂亮的人那么多，她就能保证自己一直漂亮吗！”
蒋丛抖了下，看着手机里正在打的对话框，差点想爆粗口。
他拿起手机，告诉对面歇斯底里的女人，“我在按语音。”
对话框上显示“沈哥”两个字。
施妤冷静过后，觉得周身一片寒意。
这时，手机叮咚一声响。
蒋丛点开，把那段语音按了免提，沈易铭坚定郑重的嗓音在这片静谧的空气中尤为震颤，“漂亮的女人是很多，也只有她能漂亮到我心坎上。”
这句话像一巴掌扇得施妤脑袋轰地一下，再也没有能力去思考其他的事。
他就这么承认了。
捧在心坎上了，自然哪里都好。
施妤往后退了半步，她接受不了自己居然输了。
输给了许眠。
而赢得这一切的女人不需要善解人意，不需要温柔浪漫，甚至都不需要把他放在眼里。
施妤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只剩下蒋丛一个在被沈易铭逼问：“你有收过许眠的明信片？”
蒋丛抹了把脸，“没…没有，我哪敢呀我，沈哥。”
“那其他人呢？”
“好像就陆皓一个…”
“吧？”
“……”
——
回到家。
许眠先进一趟浴室，洗完澡对着镜子打理时，指尖抚过自然粉的唇色。
不由地想到咬在耳廓的那一口。
嗯。
解气。
再回到书桌前，许眠才认真地打开那封信。
调整了下姿势，脑袋枕着手臂，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起自己曾经稍显稚嫩的口吻和字迹。
信上写
——想了好久，还是觉得这件大事需要一个仪式感，所以请你一定一定认真听完我接下来的话。
先别急着拒绝！
虽然我们之间相处得并不特别愉快，但是或许你读过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
好巧，我也读过！
如果你没有读过也没关系，我可以讲给你听。你只需要知道伊丽莎白和达西先生这对一开始互相看不顺眼的人最后走到了一起。
所以…
还是先夸一句你很帅吧。
然后…比起你，我没有那么漂亮，但是，我以后会变漂亮的！
也会努力成为一个优秀的女孩子！
所以你要不要
告白的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被中断在撕下来的另一角信纸上。
再无从得知许眠的心底话，除了她自己。
车外，城市灯火通明。
车里，男人的眉眼隐匿在阴影处，近乎融为一体，偶尔有光透过车窗，在鼻梁眉骨割开锋利优越的轮廓。
半明半暗间，沈易铭回想着十几分钟前那封信告白信的内容。
她那样赤诚明媚，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而也如她所愿地，她变得漂亮了，也真的成为了一个优秀的女孩子。
但都不是为了你。
沈易铭。
要怎么办…
男人不禁自嘲。
俯身压在膝盖上，他手撑着两边太阳穴，掌心掩盖下是泛起猩红的眼尾。
深吸一口气，他狠狠闭了下眼。
真他妈不是滋味。
拒绝她的那个人也该死。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三十六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