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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里应外合 ...

  •   “这两位是我徒弟,胡平,冯全。”海佳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位是万秋,确实是男子,也是刑部的人。”
      刑部里除了正儿八经有官职在身的人以外,还有一群类似于暗卫的存在,名曰“双脸儿”,虽有官服却无品阶,也不以真名互称,久而久之也就没了称字的规矩。
      “小女子见过两位大人。”万秋翘着个兰花指,双目秋波盈盈,那声音也似那女子娇柔,直接把两人麻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万秋擅长各种易容,变声,虽不如江湖上的皮匠千变万化,但在这京中却是独一个的尖子。”
      刑部办案不易,总是要安插几个合适的眼线,万秋便是这些眼线的当头上司,这京中各家的消息都是由他探得,许多大案都离不了他的相助。
      “海大人谬赞了。”万秋取了头上的布巾,夹了两块羊肉放进嘴里,“不过那天出事的时候我并未在店中,这也是回来听手底下小二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在楼中杀人的是谁。”海佳倒是不问那么多,单刀直入。
      “两个人,用的都不是自己的脸,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绝对不是张恭乐,想必也是经过了一番易容浑水摸鱼。”万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摊开后是那天神秘人的画像。
      相貌不重要,毕竟要看脸直接找张恭乐就行了,还是活的,他们主要查的是身上衣物出自何处,这些才是更重要的线索。
      “这是昨天行凶的人,其中一人挟持了一位小公子,小公子的侍卫是个武艺高强的,也就在楼里打了起来。”
      “小公子。”海佳拿出了刑部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谁家的小公子,什么模样,身边侍卫可有印象?”
      “当然有了,等着。”万秋又掏出了两张纸,放在了桌上,“我查过,京城压根就没这两人,看穿着也是个富家公子,我猜应当是江湖之人。”
      “朝廷与江湖井水不犯河水,更何况并不是没给他们生存之处,巴蜀临近之地皆是江湖中人,我朝官员一向任其自治不多牵扯,又何必打到这京城中来。”海佳眉毛皱的死紧,“得去联络那边的吏司,他们江湖立劳什子的武林盟许久,也该出出力了。”
      “晓得你海大人忙,不如把这两个弟弟留下来,我觉得他们对我褂子下的皮肉很感兴趣。”万秋冲着两人嫣然一笑,吓得二人纷纷低头,不敢再多打量一眼。
      海佳一人赏了一脚,说道:“两个小毛头,你就别打趣了。”
      万秋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冯全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压了压羊油的味道,“成啊,那你们刑部把修缮的银子报销一下,我这小本买卖,出了事还不知道要损失多少客人。”
      海佳都懒得理他,“刑部可从来没朝你要过永德楼赚的银子,你倒是反讨回来了。”
      万秋这个人又贪又抠,对于刑部来说一直是个头疼的对象,偏偏此人从不收徒,也不知师承何处,那真的是毫无可以拿捏的地方,再加上刑部也算是个清水衙门……总而言之,如若不是刑部用永德楼吊住了万秋,这时候人都跑没影了。
      “要不把你儿子卖我,你儿子三十大几的人还不讨媳妇,又被你这个狠心的爹扔到下面,你便把他给我,让叔叔好好疼他。”万秋双眼发光,看来是没少打海佳儿子的主意。
      “没门。”海佳懒得理万秋,拿上三幅画带着两个徒弟就出了永德楼。
      “师父,这位万老板究竟……”胡平的好奇心强些,他实在没见过这样神奇的存在。
      海佳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怪罪,“万秋确实是男人,他应当也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幼时被人拐到了南风馆,喝了几年的药,也就没再长出喉结和胡须。他在南风馆里耳濡目染,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每个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凭着这个本事,他扮作了楼里的龟公,从那脏污之地里逃了出来,那时他不过十二岁。”
      “好大的能耐。”胡平回头望了一眼永德楼,才发觉自己低估了这位万老板。
      “万老板多大。”冯全也开口了,他与胡平擅于验尸,也就对人的容貌身量较为注意,像万秋这种似男非女的神奇物种当然要多看几眼。
      “他年岁不大,三十有三,小时候喝药也是伤身子,看起来年岁要更小些,并且学不得武功。”
      三十有三,看起来就像是二十岁的年轻人。冯全若有所思,想必又在把这些经验带入到什么仵作笔记之中。
      海佳从两人那要来了三幅画,说道:“你们直接回去就好,这事得进宫面圣。”
      一是,此事涉及了刑部左侍郎张金福,单是见吕尚书差了些火候,再者,此事与江湖中人有关,是否与江湖交涉需得禀明皇帝后再做打算。
      ……
      “不是张家的?”岳轻竹故作惊讶,说道。
      “据线人禀报,在场一共四人,其中一人易容成张恭乐的模样,还有还有一对主仆,原是那主子被人挟持,仆人与其相斗造成了此案,至于玉佩为何遗落在场,想必是那伙贼人劫了张恭乐的玉佩,打斗时落在了地上,这才被京都府尹的人捡到了。”海佳把三张画呈了上去,“这便是余下三人的画像。”
      岳轻竹打开了画,仔细看了一番,意味不明地说道:“可查出这四人的底细了。”
      “这四人并非京城人氏,臣以为应是江湖中人,那些人粗蛮,不讲规矩,在酒楼打斗可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海佳的话语之间充满了对这些人的鄙夷,这也是朝廷中人的通病了。
      “你想如何,莫要说什么派兵镇压的蠢话,若是能镇压,先帝也不会放纵他们至今。”岳轻竹对于江湖之人倒没有那么大的敌意,在他看来,江湖中的快意恩仇远比朝廷中的勾心斗角来的轻松。
      “臣的大儿子海兰德,在巴蜀做吏司,巴蜀有一武林盟,专管那些个江湖草莽。”海佳说到此处,意思已经表述的很明确了。
      岳轻竹低头看了看面前的三幅画,半晌后拍板,“准了。”
      “臣即刻去安排。”海佳得了旨意,却迟迟不走。
      岳轻竹瞧了他一眼,说道:“想问什么?”
      闻言,海佳立马低下了头,“臣惶恐,只是来时听宫人说,左侍郎被赏了廷杖。”
      这本是莫须有的事,只是岳轻竹为了解释张金福为什么站着出去躺着出来放出去的假由头。
      “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胆敢欺君,朕念其舐犊情深才没治罪,仅是略施小惩罢了。”岳轻竹喝了一口茶,故作轻飘地说道:“怎的,爱卿也想盘问朕?”
      “臣失言,望皇上责罚。”朝堂上文官膝盖挨不得地,在这书房中便就没这规矩了,饶是海佳已经年过半百一老头,依旧是要规规矩矩地向岳轻竹磕头请罪。
      让你废话多。岳轻竹心里暗自舒爽,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不悦的神情,“既然爱卿求朕降罪,那便去刑部把这十年的案子梳理一遍吧,说不定能在其中找到些个蛛丝马迹。”
      “臣谢皇上不杀之恩。”海佳也是松了口气,自认倒霉地去整理案子了。
      海佳一走,岳轻竹便找来了梁侍。
      “说清楚了,刑部里安插的是谁。”岳轻竹把画往桌上一丢,除了神秘人,那画的一主一仆根本就是查无此人。
      这个奸猾的,就知道他不会放过永德楼,没想到还是刑部的双脸儿。
      “回主子,刑部里是万秋,刑部将他安插在永德楼听取消息,在先帝那便是监察百官,他也是狗群中唯一没有服药的人。”梁侍应答道。
      “为何?”
      “万秋的师父,也是义父,是先帝身边的福永。”
      “是个好苗子。”岳轻竹了然,福永制人皮面具的手艺绝对称得上是高超,并且这人对崇德帝那真的是忠心耿耿,崇德帝死后这人竟自请殉葬要去阴间服侍,这种事岳轻竹也就二十出头年少无知时想过。
      当年万秋压根不是凭自己本事跑出来的,要说天分他确实不差,只是尚未做到能瞒天过海的地步,全凭福永用一张人皮面具把人带了出来。福永只会制人皮面具,但不会仿,偏偏万秋是个这方面的高手,这么些年他师徒二人帮了崇德帝不少的忙,有时甚至会扮作宫内的妃子,以后宫之事惩戒前朝官员。昨日事发时万秋也在,只是他不会武功,贸然行动还要暴露身份,便只能做些善后的事情,把脏水泼得越远越好。
      “你跟他说,把他们那炖羊肉的厨子弄一个过来,还有,把这个人给我查清楚了。”岳轻竹点了点桌子上神秘人的画像,他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心眼子,这人早已及列入到了他的记仇小本子上面。
      “……是。”羊肉厨子比行凶贼人更重要,也是没谁了。
      翌日,狄胡哲多城。
      “今日破得蛮子此城,便可保朝华长久百年!”秦时身披战甲,挂帅亲征,手持长枪,直指城门。
      哲多城乃是狄胡门户,如破,便可长驱直入,一路杀至狄胡王城,生擒狄胡王便不再是床头梦话。
      陆瑾神色晦暗不明,自秦时打定主意要攻破狄胡时,他就收敛了很多,再也不半夜拉着秦时喝茶下棋。只是此人心中所想便不知了。
      众将士杀气腾腾,两国早已积怨已久,当年岳轻竹领兵四处征战时狄胡就像是捡拾剩饭的鬣狗,暗中拉拢那些不愿降服的部落将领归为己用,朝华家大业大的本不屑与其一般见识,谁知竟给了对方莫大的野心,还打起了侵占领土的主意。
      “朝华没了岳轻竹算个什么东西,就派这么个小娃娃和本王斗,也不怕一会吓尿裤子!”上方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此话一出,方才还有着几分紧张的狄胡士兵纷纷大笑起来。
      秦时眼睛一亮,难为他还苦心筹谋了一阵,这个臭憨子竟然自己送上门了。
      没错,说话之人正是狄胡王。
      陆瑾脸色一变,他原想着秦时打到王城还有时日,说不定在这期间还有转圜的余地,不曾想狄胡王竟如此莽撞,真是上赶着送人头。
      不能再拖了。
      面对狄胡王的挑衅,秦时心中毫无波澜,冷哼一声,“仔细风大闪了舌头,众将士听令,攻城!人,我要活的。”
      秦时心里清楚,狄胡如此嚣张无外乎是觉着岳轻竹已死,朝华再无强将,自己只不过是受其荫庇的娃娃罢了。
      他要让狄胡知道,什么叫自不量力。
      看着城下杀气腾腾的人马,狄胡王心中猛地漏掉一拍,他好像在这个年轻将领的身上瞧见了岳谨归当年风采。
      哲多城不能丢,只能拼了,狄胡王一咬牙,大喝道:“放箭!”
      这一战,无论胜负如何,总会有无数人因此家破人亡。
      ……两天后。
      “前方探子来信,秦时已活狄胡王。”
      岳轻竹正在低头作画,听见这声音立马抬起了头,继而皱起了眉头,“肖且呢。”
      来的人并不是三天之后该回来的肖且,依旧是梁侍。
      梁侍低眉顺眼的,温顺地像一条家犬,“回皇上,肖且自请去了关外,截杀狄胡王。”
      “胡闹!”闻言,岳轻竹直接摔了笔,好好的一副山河图上沾上了几处难看的墨痕,“他那破身子都要叫打残了,竟还有劲地快马加鞭赶去关外,好一个狗王,吃了几棍子连朕的话都不听了是不是!”
      “皇上息怒。”梁侍这话干干巴巴的,无疑是给岳轻竹的心头火再添了一把柴。
      再看那副已经微瑕的山河图,岳轻竹已是气昏了头,指着那画喝道:“给朕烧了,看着心烦!”
      “皇上,这……”梁侍顿时犹豫了起来,他也在岳轻竹身边跟了些日子,要知道岳轻竹连平时闲来无事画的随笔都要悉数保存,画废了也要留着,烧画的事还是头一回出现,更别说这幅画仅是微瑕,随便动上几笔便可盖住。
      “废什么话,烧!”
      无法,这画就被扔进了炭盆里。
      火焰跳动,橙色的火舌一点一点攀附于洁白的宣纸之上,灼烧出如墨一般的碳痕。到最后,盆内只剩下一滩仍在燃烧的黑色纸片。
      沾着墨的纸终归是湿的,再想怎么毁尸灭迹也是有个时间的。
      岳轻竹看着面前的炭盆,里面正烧着,墨水和纸张燃烧后的气味有些呛鼻。
      “此事和你有没有关系。”待那画全都燃尽了,岳轻竹才吐气开声,将矛头指向了梁侍。
      梁侍跪了下来,连磕三个响头,抬起头时额上一片淤青,“皇上明鉴,奴才绝无二心。”
      “张金福骗了朕,朕不动他,是图他尚可利用,你若敢骗朕,那就得做好除名的打算。”岳轻竹拍了拍衣袖,坐在了台阶之上,“肖且回来后狗王依旧是他。想好了再走人。”
      梁侍把头放得更低,“奴才告退。”
      殿中剩了岳轻竹一人,他索性枕着不高的台阶躺了下来,看着屋顶修缮的盘龙吊顶,那龙嘴中的实金珠子若是掉下来正好打着下方的岳轻竹。
      梁侍的话是真是假,岳轻竹当真看不出来,他不是神仙,做不到料事如神。骗不骗的都无关紧要了,肖且去了关外,他反倒安心了些许。
      秦时不会向贸然京城报信,定是要临京之后才给岳轻竹一个天大的惊喜,但后者正是算准了秦时的想法,才敢如此大胆地去刺杀狄胡王。
      正如岳轻竹所料,秦时压根没有上报的想法,用了一辆四处密闭的囚车押送狄胡王入京。
      这时候的狄胡王虽是活着,却也受了不少皮肉之苦,秦时为了从他嘴里撬出话来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只可惜这人就好像喝了糨糊似的,愣是没说出一点有用的消息。
      陆瑾拿了个水囊,驾马来到秦时身边,“先喝口水,距离下个落脚点还有好些路要走。”
      后者看了他一眼,自那天后陆瑾的表现的确不错,弃了那些阴狠招子后用上了正经的兵法,他的招式中带着些奇门遁甲之术,这样罕见的知识岂是边境蛮子所涉猎的,哲多城一战狄胡的那些精兵强将被秦时的队伍破开了一个大口子,死伤无数。
      “不会是怕我下了药吧。”陆瑾扭开塞子,仰着头倒了一口,当着秦时的面把水咽下后再次将水囊递了过去,“放心,这水还是我在上一个村子打上来的。”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秦时自然是不疑有他,加上他却是是渴了,接过水囊连灌了好几口。
      “一会洗干净还你。”秦时扬了扬手里的水囊,将其别在了自己的马鞍上。
      “随你。”陆瑾扬扬手,自觉和秦时错开了一段距离,但又离囚车很远,将自己的位置安排在了一个不会被怀疑的状态。
      这样识趣的行为让秦时暂且放低了对他的戒心,加上囚车是密封的,以陆瑾这般三脚猫的功夫只怕是连囚车的外层木板都打不烂,更别提动什么手段了。
      “将军,前方不到五十里,就是天门关,守城将军是刘大勇。”前面打探消息的斥候乘一匹快马赶来。刘大勇,此人乃是一名不折不扣的旧皇党,若是从此处明目张胆地带着狄胡王逛上一圈,无论出于什么理由,狄胡王都难逃一死。
      秦时这一次出征讨伐,带的都是自己身边的精兵强将,几员大将皆是岳家亲信,他活捉狄胡王的消息走不出半点风声,若是折在这天门关,当真是得不偿失。
      几番思索之下,秦时选择了最稳妥的一个法子,绕路。
      天门关是入关最近的一条路,但离他五百里开外还有一玉门关,在那守城的人是岳轻竹曾经的旧部,路程虽远了些,却也比这天门关强。
      “杨将军,我们还要多少粮草?”当即,秦时便开始了一番安排。
      那位被秦时点到的杨将军大致盘算了一下,随后应道:“粮草尚余,只是不足以我们撑到玉门关,须得补充。”
      前者点了点头,从囊中掏出一张地图,指着一处地势平坦的河岸,“那你便带上一小队人马前去天门关运粮,出城后往西走官道,在此处回合。”
      “我同杨将军一起去吧,万一对方在这粮草里放些什么就不好了。”陆瑾突然开口道,他这要求合情合理,在秦时眼中又成了避嫌的意思,没怎么想便答应了。
      “末将领命。”杨将军一抱拳,领着几个将领和半数人马去了,事实上运粮用不着这么多人马,只是前方多有那豺狼虎豹,人多些还能来个虚张声势,这让才不会让人生了疑心。
      但秦时不知道的是,就在二十米开外的林子里,肖且就在一棵茂密的大树上监视着这里的情况。
      狗群里的人都会唇语,而肖且此时正拿着一支西洋镜,把秦时的计谋看了个一清二楚。
      也不怪秦时粗心大意,西洋镜这种宝贝世间少有,谁的耳朵能灵到捕捉二十米开外的动静,更别说秦时的暗卫里已经被安插了人进去,自然不会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通知咱们的人,提前过去,别等陆瑾传了消息再动。”肖且传音入密,身处一处的下属得了吩咐也不含糊,刚要顺着之前拟好的路去找人,却被肖且再度拦了下来,“慢着,先在前方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一阵,再派几个人盯梢。此人多疑,务必摸准真正的营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里应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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