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心万里遥》李李翔

13、第七章 藏宝图（上）

　　第七章 藏宝图（上）

　　邱简和杨序姿出了烟袋巷，顺便回了趟留芳院。找人一打听，吴朦胧倒是知道赤发鬼彭老大，皱眉道：“那个长着红头发的彭老大啊，他最喜欢折磨姑娘，曾经院里有个姑娘就是死在他手里，大家都不愿伺候他。”

　　杨序姿问：“他经常来留芳院吗？”

　　邱简说：“这种地痞街霸，平日里除了吃喝，也就是嫖赌了，这些人三天不上青楼便全身不舒服。”

　　杨序姿忍不住损他：“你倒是很清楚嘛，看来跟这个彭老大是同类。”

　　邱简忽然一本正经问：“杨姑娘，你知道什么叫名士吗？”

　　杨序姿不知道他又有什么歪理，斜眼看他不说话。

　　邱简摇头晃脑说：“名士不必须奇才，但使常得无事，痛饮酒，剑法精熟，便可称名士。名士逛青楼，乃是风流逸事，姑娘们倒履相迎还来不及，怎能拿我跟这些不懂怜香惜玉的臭男人相提并论！”

　　杨序姿嗤笑道：“是是，你是真名士自风流，最懂怜香惜玉，不过你骂别人臭男人，也不闻闻你自己，几天没洗澡了？”

　　吴朦胧在一旁听的直笑，凑趣道：“邱公子身上这件衣服，我就没见他换过。”

　　杨序姿指着他手里打包的盐焗鸡，撇了撇嘴说：“大概名士就是喝酒吃肉不洗澡吧！”

　　吴朦胧笑着加了一句：“还有穷搜搜！”

　　两人对视一眼，抚掌大笑。

　　邱简被两人联手挤兑的颜面无存，只好连连摇头，扔下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落荒而逃。

　　吴朦胧跟杨序姿说好，若是有彭老大的消息便通知她。

　　杨序姿谢过她回了有朋客栈。回到房间发现孟从和连秋野不在，贺岩溪、贺大武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下楼到大堂问了伙计才知道孟从他们并没有出门，而是去了客栈后院。

　　这间客栈后院有一方池塘，边上搭了一座凉亭，角落里种了些瓜果蔬菜，这个时候池塘里荷花开得正好，倒是一处难得的景致。杨序姿找过去，远远地见孟从站在一棵高大的榆树下，而连秋野则正在一边练枪。那杆长枪在他手里，只觉眼前一片银光闪过，迅如疾风，势若闪电，舞得是针扎不进水泼不入。

　　杨序姿不由得拍手叫好。

　　孟从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叫住他说：“我虽然不会枪法，不过世上的功法大都道理相通，枪法不是一味快就好，而是要松弛有序、缓急得当，才能更持久更有效的攻击敌人，不然照你这么个练法，用不了一刻钟，灵力就耗尽了，接下来岂不是只能引颈待戮？好的功法，一定是以最少的灵力达到最大的效果，而不是事倍功半。你的枪法刚猛有余，而柔韧不足，还要细细揣摩才是。”

　　连秋野擦着脸上的汗，垂首应是。

　　孟从见他浑身上下被汗浸透了，让他回去洗澡换衣服去了。

　　连秋野走了，孟从这才转过头，打量着她的一身装扮，没好气说：“你倒是忙得很啊，一大早就不见人影，又去哪了？”

　　杨序姿不接他的话，沉吟道：“你刚才跟小连说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爹。”

　　“哦？”孟从挑了挑眉。

　　“我们杨家刀法天下有名，我爹的御风刀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一次我爹教导族中子弟，那次不知因为什么事，他生气得很，骂道‘一味凶狠有什么用，等你们明白举重若轻四个字，杨家刀法才算入了门’，你教导小连的话跟我爹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杨序姿想起去世的父亲，声音有些低沉，“杨家子弟许多人的刀法都得过我爹的指点，可是等我长大也开始练刀的时候，他却已经不在了。”

　　她拿出鸣月刀轻轻擦拭，“这把刀就是我爹特地找人给我量身定做的，光搜寻材料就花了好几年，炼制的时候又因各种原因一拖再拖，不过最后出来的成品我十分喜欢，可惜我爹却看不到了。我很想问问他，我的刀法有没有入门。”

　　孟从叹道：“令尊如此人物，只叹无缘得见。”

　　杨序姿不愿多提父亲徒惹伤感，换了个话题，问：“先生，你的法器是什么啊？”

　　孟从说：“我修的是水系功法，没有固定法器。”

　　杨序姿眼睛一转，又问：“先生，你的那只指环呢，是很厉害的法器吧？怎么不见你戴了？之前看了一眼，像是祖上传下来的古物，想必大有来历。”

　　孟从想起鸢尾环的来历，脸上露出怅然之情，一时没说话。

　　杨序姿见他默然不语，怀疑是不是自己话说的造次了，吐了吐舌，随便找了个借口跑了。

　　孟从一直在池塘边徘徊，想起远在他方的师长同门，以及自己这两年来的生死经历，一时牵动心肠，思绪翻腾，久久难以平静。直到天色暗下来，连秋野找了过来，轻声道：“先生，该用饭了。”

　　孟从负手站在水边一动不动，像在欣赏荷塘夜色，好半晌说：“小连，你知道杨姑娘的父亲吗？”

　　连秋野说：“你说庭兰公啊，那可是冠绝一时的人物，他的御风刀横扫天下，很长一段时间无人能与之争锋，不过最后败于天末剑穆向前之手。”

　　孟从面露讶色，回头看他。

　　他忙说：“不过大家都说是穆向前用了卑鄙手段才赢了庭兰公，庭兰公郁郁之下，伤重而亡。”他见孟从不说话，忙加了一句：“我并没有见过庭兰公，这些都是道听途说，实际情况怎样不得而知。”

　　孟从露出深思的表情，对杨序姿父亲杨友杨庭兰越发好奇了，点点头说：“走吧，等下吃完饭你去找下杨姑娘，探探她的话，这一天都干什么去了。”

　　两人到客栈大堂时，除了杨序姿，温融、温甫几人也在。大家也不讲究，拼了一张长桌坐下。一时饭毕。温融说：“杨姑娘，明天我们打算换个地方住。”

　　杨序姿颇为意外，“好端端的，怎么要换地方？你们打算住到哪里去？”

　　温融没说话。倒是温甫答道：“鹿鸣客栈。杨姑娘你们呢？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过去？”

　　杨序姿看了温融一眼，心想你们若是真的想大家住在一起，就不会好端端换地方了，更不会多此一举特意问这一句，哼道：“不用了，我们在这住的挺好的，就不折腾了。”

　　温融站起来说：“这样也好。我会留两个人在这边，鹿鸣客栈离这不远，杨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打发他们过来说一声就是。”

　　杨序姿不快地想你们追查逍遥丹防着我，还想在我身边留下眼线，当即拒绝：“不必了！”

　　温融劝道：“杨姑娘，我答应了令姐，便得为你的安全负责。”

　　杨序姿气恼道：“你少门缝里瞧人，把人瞧扁了，我安全得很。就算我实力不济，不是还有小连嘛！”连秋野捅穿董成功手心那一刀，可是给她带来不小震撼。

　　温融瞟了旁边的连秋野一眼，很明显看不上他，心想这种出身低微的寒门散修，即便侥幸筑基，法术又能高强到哪里去，说：“杨姑娘，你的安全要紧，柳至兄若是修为还在，我也不会如此多事。”不容她拒绝，吩咐道：“小文，小武，你们俩留下，杨姑娘要是碰上什么麻烦，立即来报。”

　　当即有两人站出来，应了一声。

　　“柳至兄，杨姑娘，你们慢坐，我先回房了。”温融冲两人点点头，这才施施然走了。

　　连秋野看着温融一行人走远，撇了撇嘴说：“这么急着换地方，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温融态度高傲，从来没拿正眼看过他，他岂能察觉不到？对温融自然也没什么好印象。

　　孟从说：“想必温公子他们另有计划，咱们静观其变就行，少给人家添麻烦。”说着看了杨序姿一眼。

　　杨序姿明白他提醒的是自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受连秋野的刺激，第二天一大早杨序姿便起来了，穿了一身利落劲装，打算到后面池塘练刀。来到楼下大堂，本以为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人，谁知温融一行人已经收拾齐备，准备换客栈了。杨序姿心里奇怪，就算要去鹿鸣客栈，也不用这么早吧，外面天还没亮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离开东州城！

　　温融见到她，匆匆忙忙说了一句：“杨姑娘，我们还有点事，这就走了，来不及向柳至兄道别，代我向他告罪一声。”似乎时间很赶，拱了拱手便走了。

　　温融一行人静悄悄离开有朋客栈所在的小巷，上了大路后，没有朝鹿鸣客栈的方向去，而是掉头往城外走。杨序姿站在门口远远看见了，越发糊涂了，心想这温君则到底要干嘛啊？莫非真要离开东州城不成？难道昨天说换去鹿鸣客栈是骗她的？闹不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索性跟了上去，一探究竟。

　　温融一行人动作迅速，很快便出了城。出城后他们倒是不急了，在路旁找了个茶肆坐着。坐了小半个时辰，茶肆门口来了一辆四匹天马拉的马车。这些天马高大矫健，清一色的金色，毛色光滑油亮，旭日照耀下熠熠生辉，耀人眼目之极！此时早已天光大亮，进出城的行人络绎不绝，品相如此完美的金色天马，一匹已是罕见，何况四匹同时出现，凡是路过的人没有不多看一眼的，更有人围着马车啧啧称叹，议论纷纷，均在猜测这些金色天马的主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没过多久，温融出现了，他换了一身装扮，头戴玉冠，手持金扇，打扮的跟富贵公子似的，身后跟着同样一身华服的温甫，两人在众人的目视下上了马车，大摇大摆进了东州城。这辆马车如此醒目，一路引来无数人的围观，最后在城南最好的客栈鹿鸣客栈前停下了。

　　杨序姿跟到这儿算是明白温融他们为什么一大早去城外了，原来是兜了个圈子，并非离开东州城。不过她仍不明白，之前温融不是说要低调行事吗？怎么突然又这么高调了？如此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回到有朋客栈，她把这事跟孟从说了。孟从沉吟道：“看来温公子他们对逍遥丹一事已经有了计划。”

　　杨序姿哼道：“这样偷偷摸摸瞒着大家，不就是想撇下我单独行事嘛，且等着瞧吧，没有温家帮忙，我照样能查出逍遥丹幕后主使是谁！”

　　“温公子也不是故意瞒着大家，事涉机密，自是要小心行事。”其实孟从也不赞成杨序姿单枪匹马追查此事，知道她脾气倔强，硬劝是劝不住的，只能用别的事分散她的注意力，便说：“你不是要练刀吗？让小连陪你过过招。”顺便他也想看看，闻名天下的杨家刀法有何精妙独到之处。

　　之前杨序姿跟连秋野斗法时，两人还能打的有来有往，不相上下，如今他已经筑基，光是灵力上就差一大截，杨序姿岂是他对手，几个回合便落败，如此一来，更是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一整天都沉浸在刀法中，似乎将追查逍遥丹的事忘到一边去了。

　　到了晚上用餐时，她也没下楼，一个人坐在房里回想白天跟连秋野对战时的破绽和不足之处。客栈伙计送了饭菜上来，她也没吃。孟从见她这样，安慰道：“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用功不在一时，现在要紧的是填饱肚子养足精神，明天再跟小连比过。”

　　杨序姿哼道：“少瞧不起人，我才不怕输，现在输得越多，将来才能赢得越多！等我筑基，迟早把小连打趴下！”

　　孟从笑道：“行，你有这股志气就好，赶紧吃饭吧，菜都凉了。”

　　杨序姿这才拿起筷子，刚扒了半碗饭，忽然收到一封传讯符，她拆开看了后扔下一句有事要出门，匆匆走了。

　　孟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眉头紧蹙，想了想还是追了出去。他知道拦不住杨序姿，本想同行，看看她到底查到些什么，谁知她祭出紫金梭，一眨眼便不见了。

　　孟从见她是往城东方向去，想必又去留芳院了，走到大路上拦下一辆马车，很快便到了留芳院门口。他向迎客的龟公形容杨序姿的年纪样貌，问他有没有见过。那龟公点头说：“那位公子一个人来的，前脚才进去呢。”

　　孟从确定杨序姿在里面，这才进了留芳院。远远便听到丝竹管弦声，外面人声嘈杂，他听不大真切，往里走了一段路，是一座宽敞的大厅，半圆形高台上有一美貌女子正在演唱曲子，熟悉的词曲一出来，他脸色顿时变了，待听到“梨花落尽人万里，一星如月倾心迟”这两句时，他转身便走。

　　邱简正在房里跟杨序姿说话，忽然孟从推门进来，见到他神情颇为复杂，叹道：“邱思度，果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