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弓刀（冷追）》春色君

13、第十三章

　　那天过后，边境小城的衙役又来搜过几回民宅，爆炸声甚至惊动了金国边境的守兵，不由分说冲进洛城搜查了一番，没查到任何与炸弹相关的蛛丝马迹，城市才渐渐消停下来。
　　追命和冷血借着这段时间好好休整了一下，除了躲躲藏藏也顺便侦查，却没有发现爵风一伙有什么的新行动。这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个喘息的机会，对于案子，也对于……感情。
　　追命心思中，“我不会让你有事”，虽然情深意重得根本不像是那个野人能说出来的话，却又颇有些像是私奔的小伙子应该对姑娘说的言语，这使得他一边开心一边纠结，发现自己开心……更纠结，于是抢冷血的饭变的异常凶猛。

　　“肉！”，他一筷子家走了冷血碗里的牛肉。
　　冷血抬了抬眼皮，继续吃饭。
　　“还有么？！”，将牛肉吞进肚子里，追命望着碗——冷血手里那个，眼睛闪亮亮。
　　“没有了”
　　“常大叔！还有肉么！”，他张口就三分嚷。
　　听到声音，院子里传来中年男子有些无奈的回答，“没了，小三爷”
　　“唉……”，追命拍拍肚皮，突然想起汴京东城那家醉仙楼，自己曾经和冷血喝光了人家的酒库呐，冷血那次喝多了也不一定，眼睛一红更像狼崽，呵。
　　他眯起眼睛，发现自己不自觉又想到那张脸，咂了咂嘴。

　　正在这个时候，院子外面传来哨子声——那是他们接头的暗号……铁手！
　　追命噌地窜起来，冷血也起了身——小窗里，常大叔小跑着去开后院门，一阵问话之后，大叔兴冲冲开了门——门外是显然长途赶路多日的铁手和一个年过五旬的老妇人。

　　“铁手！”
　　“你们到了！”，铁游夏不顾一身的倦色，兴冲冲跑过来，一脸的笑。
　　一旁，常大叔则望着老妇人几乎要落下泪来，“嫂……”
　　“不敢这么叫！不敢这么叫……”，老妇人正是清秋奶娘的模样。
　　陆氏本是陆将军的一房偏室，陆鸣自发妻亡故便一直由她照顾，虽然没有正室名分，但清秋确是把她当做娘亲的，“清秋呢？……陆老爷呢？”，老妇人扶住常大叔的手，满怀希望地望向他的眼。
　　“大姐……”，常大叔终于落下泪来，“清秋逃了，陆将军……已经……”
　　在听了这个简短的回答之后，陆氏声音都没来得及发，便晕在了小院里。

　　安顿好老妇人的时候已经快要傍晚，三个人开始围着桌子讲自己这些天的遭遇，铁手讲他在救人的时候也遇到袭击，袭击者有三个全都白衣，身手不错，目标是陆氏。
　　“那肯定是十三爵啊”，追命拍桌子，“孩子女人也不放过……”
　　“等陆大娘醒来，我问问她有没有另一把钥匙”，铁手捏着从追命脖子上取下来的玉坠子，翻来覆去地看。
　　“她路上没有和你提祠堂？”，冷血一边擦拭陆鸣的长刀一边问。
　　“没有，我们急着赶路，她只提起陆将军和清秋”
　　“唉，醒了再说吧，也够难为她的……”，追命皱了皱眉头，“爵风他们知道她活着，肯定会下手……对了，你没伤着吧？”
　　“一点点，他们都冲着陆氏去，我是轻伤，没事”
　　“就好了啊？！轻伤啊？”，追命想起自己被蹭花了的膀子，扬声问。
　　“……是啊，大师兄也给了药，擦了就好了”，铁手被这么高声问有点蒙，赶紧解释。
　　“瘸子给你药了？！”，没想到这回答一出追命更不乐意了。
　　“呃……一点点”
　　“一点点你个头……死瘸子”，追命气呼呼地往凳子上一坐，冷血则垂了眼帘，嘴角动了动。

　　当晚，他们在陆氏醒了之后开始问她有关祠堂和钥匙的事情，但她似乎连那是什么都没有概念，唯独知道陆将军书房上挂着的字画，也是一尾池鱼一只飞鸟。三人想来也是，陆鸣连亲生女儿都没有告诉的秘密，又怎会讲给妾室。
　　“您好生休息吧”，铁手拱手，“我们这两日就起程送您回去”
　　三个人看着老妇人躺倒床shang，才安心关了门出去。

　　洛镇另一边，爵风在这一天的子夜收到了伪装成陆氏的爵云（十三爵之一，善伪装）的回报——常记成衣铺，铁手、追命、冷血、常姓男子，玉坠有一，两天内赴京。

　　在油灯上点燃了书信，爵风开始出神地望向远处云里游走的月亮。
　　上弦月，恩，有点儿像某个人弯起来的眉眼。然而眼睛盯天空太久就有些刺痛了，他合上双目，耳畔似乎又想起那清脆的童音，“你跑起来像阵风！像阵风……风……”

　　从来没有如此想要一件东西，想让那声音变成自己的，想让他像以前那么对自己笑，这种念头开始在爵风心里反反复复地出现，挥之不散。

　　他想象着，那少年要是能冲着自己笑一笑，好好笑一笑，会是怎样？
　　然而这美好的念头刚起，恍惚间却又看见追命望向他那一双愤恨的眼，和烟雾滚滚中冷血伸向追命的一双手……
　　心脏的疼痛让他开始狠狠咬牙。

　　我的……我的……！

　　“来”
　　“风爷！”，爵雨出现在光亮处。
　　“爵尘他们五个有消息么？”
　　“回风爷，已经搜了附近四五个林子里的洞穴，没有发现，还在搜”
　　“废物……叫上爵烟她们，明天子时行动，地点在常记成衣铺，玉在追命身上，不要伤他，完好带回来，其他人全部杀掉”
　　“是！”

　　——等我发达了，一定来谢谢你。

　　崔略商，我对你言出必行，一定好好谢谢你。
　　到我身边来吧，日子定能像以前一般……

　　同样一片月光里，追命连打了几个喷嚏。

　　“冷了？”，坐在一旁的冷血发问。
　　“我知道让铁手去睡是个很好的主意，他累得像被发抄了十几遍大宋刑法似的……但是我们一定要在院子里轮班么，至少躲到对面的厨房去……”
　　冷血长长舒了一口气，“你那件金丝甲呢？”
　　“没穿，明天给陆大妈，反正都要回去了”，追命往手上呵了口气，白白的雾气冒出来，笼住他冻得红彤彤的脸。

　　下一秒，白气还没散干净，那用来呵气的手就给稳稳攥住了。
　　“这样暖些”

　　“啊呀，你该干嘛干嘛去！”，追命小声咒骂起来，一边骂一边甩手，“爷用不着”，然而手上的力道倏地收紧，挣不掉。
　　“……我是男的！”，追命咬牙。
　　“知道”
　　“你也是！”，追命切齿。
　　“恩”
　　“俩男的拉……拉手你不觉得有问题？！”，咬牙切齿。
　　“暖和点儿了？”，平稳的语调，平视的视线。
　　“…………野蛮”，铁手要是起夜看见就灭他口，追命忿忿地想，安静了下来。

　　很暖和，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