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沙雕枉少年》万物初始

1、第 1 章

　　赵国当今第一富商，商队遍布全国及海外，当年赵家爷爷靠贩卖丝绸和茶叶起家，短短五年就让赵家商号“福星高赵”闻名燕国及海外。而赵家大宅赵府就坐落在温州。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更夫的声音远远传来，敲锣的声音随后而至，已经一更天了，赵府却还灯火通明，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白日里雅致富丽的亭台水榭、九曲回廊此时就像蒙了薄雾面纱的忧郁美人，安静、神秘，只时不时有几个丫鬟小厮匆匆行过。回廊下波光粼粼的湖面不时地有锦鲤甩尾的声音，似是要吓走居心叵测的人。七步一楼，十步一阁，房檐上挂着尾缀流苏的琉璃灯，灯光连成一排，一直延伸到一处浮雕拱门院子，院子里西厢房的窗户上照着一个少年伏案读书的侧影。
　　赵思成在晶石灯的照明下翻过一页书，房门缓缓被打开，洒进了满室的月光，想必是来添茶端点心的丫鬟，他没有抬眼。
　　来人踏入房间后轻轻地关好了房门，脚步轻轻地朝他走来，在赵思成察觉到脚步不对抬头之时瞬息到了他身边，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死死摁在座椅上，赵思成在那一瞬间惊恐地看向上方，令他意外的是，对方根本没有蒙面，迎着月光和灯光，他看清了对方——一个面无表情的俊秀少年，身着玄色衣衫，看样子大概也只有十六七岁。
　　“我不伤害你，也可以放开你，只要你不要乱动乱叫，成就眨两下眼睛，不成我现在就把你杀了。”少年冷酷地低声威胁道。
　　赵思成盯了少年几眼，缓了几息呼吸平稳后，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
　　少年放开了他，对着赵思成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然后拿出几枚铜钱摊在手心里给他看，低声问道：“兄台，算卦吗？”
　　赵思成：“……”
　　赵思成摸不准对方什么路数，看了一眼少年，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少年反手握住铜钱，然后拎着一盏灯放到身后的小矮桌上，低声招呼着少年道：“来来来，来这儿，那儿有窗户，不好。”
　　赵思成慢慢在矮桌旁正襟危坐下。
　　少年拿出一块绣着完整八卦图的方形丝帛，抖开摆在桌上，然后手握铜板，平臂，让手平行于八卦图，闭了一会儿眼睛，似是在心中默念了什么，然后睁眼，撒铜板，指缝间有丝丝缕缕的灵气流出。
　　少年看了一会儿卦象，然后右手握拳猛击左掌，眸中带光，扭头看向赵思成，道：“没错兄台，你就是我的有缘人啊！”
　　赵思成看了眼卦象，他对此只是略懂皮毛，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眼底映着辉辉灯火，浅色的瞳看着少年，问道：“阁下是何人？”
　　少年不着痕迹地摆出仙风道人的模样，做深沉状道：“在下是个半仙儿，专门来为公子排忧解难的。”
　　赵思成静静地看着他，不动，不说话。
　　少年挑眉道：“我姓宋名一帆，家住不知名山谷，此次出来是为了找机缘，卦象显示我的有缘人在温州，我到温州后又连着两天卜卦，今天才确定你就是我的有缘人，我本来想立马来见你的，但是白天太显眼了，不好，所以我现在才来找你。”他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桃花眼看人的时候像浸了水一般，“生辰八字庚午，庚辰，丙寅，乙卯，姓赵名思成对吧，这可都是我算出来的，外面的人只知道赵家有一位公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来没见到过人，不知道姓名八字更不知道你经脉堵塞。”
　　赵思成静静听着，待少年说完后又问了第二个问题，“所以阁下想做什么呢？”
　　宋一帆脱口而出道：“抓住我的机缘呀！”
　　“那阁下的机缘在哪里？”
　　“要找机缘须先找到有缘人，卦象上说我的机缘始于矛盾，所以我只要帮你解决矛盾了就能找到我的机缘了。”宋一帆的双眼弯成了月牙，一拍赵思成肩膀，然后俯身过去，语气像地下党接头般说道：“说吧，有缘人，你有什么烦心事不？就是那种你能脱口而出的烦恼。”
　　赵思成除了一开始有些惊慌外，其余时间都很平静，他听完对方说的话，神色没有丝毫变动，也没有回答，只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世人总是在指点他人，却认不清自己，阁下问我，在下也在纷纷扰扰中迷茫求生之人，不知自己想要什么，不如阁下自己卜卦确切。”
　　宋一帆“啊？”一声，他有点愁眉苦脸道：“能脱口而出的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来帮你的呀！”不情愿地把铜钱和八卦图整理好，叹了口气，嘀嘀咕咕，“卜卦又耗心又耗力，一直卜卦会吐血的呀。”
　　宋一帆自言自语道：“让我看看你的一生哪里有坎儿。”
　　摆了一副半仙儿的架势，这次用了更长时间卜卦，解卦，他眼睛细细看着卦象，话确实对着赵思成说的，“你母亲生你的时候难产而死，你天生与灵气无缘，一生平庸，既顺风顺水也逆风逆水，无兄弟姐妹无同族竞争，也无法修炼无甚作为，……直至二十岁莫名暴毙？！”
　　宋一帆猛地抬眼看了看赵思成，惊讶地发现对方眼中除了一丝讶异外没有别的什么情绪，一般人听到这种话要么恐惧要么愤怒，要么恐惧化成愤怒，劈头盖脸地骂他是个骗子。
　　“你……没什么反应吗？还是你本来就知道？”
　　“生老病死乃自然之规律，因果循环而已，老死也好暴毙也罢，天要我死，我又能怎么反抗呢？反抗不了那作何反应也是无用，不过是突然听到这话有些诧异罢了。”赵思成稳稳地坐着，垂着眼睑，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
　　宋一帆听着这话，看着对方那副淡然的姿态，莫名感到丧气，他心说生死都不算大事？！这人是读书读傻了么？！
　　宋一帆看着前两个卦象，出生丧母、无缘灵气。
　　无缘灵气？！无法修炼？！他猛地抬头看对方，毕竟在修真界，无法修炼就等同于废物。要是生在大家族里，体质在后天又不能得到改善，大概率能获得一个‘家族之耻’的称号，再加上出生丧母可能还会多一个‘克母’的称号。他心说，果然十几岁的的孩子哪能那么豁达，不过都是生活的不幸、社会的毒打在逼着孩子长大。
　　于是宋一帆的目光由疑惑到怜悯再到慈爱，看得赵思成眯了眯眼睛。
　　宋一帆打着商量说道：“能让我给你把个脉吗？”
　　赵思成沉默地伸手，他的手腕从袖子中露出来，有些病态的苍白，像是许久不见阳光。
　　少年单手把着他的脉搏，微皱着眉头，嘴里说道：“你这是经脉严重堵塞呀。”放开手，然后掏出来一枚系着红线的铜板，把多余的铜板检出来，只剩下代表着“母难产而亡”“无缘灵气”和“弱冠之年暴毙”的三枚铜板，按照之前的步骤让红线铜板落到了八卦图上，撞到了“无缘灵气”他看着那枚铜板，说道：“没错，就是你的经脉堵塞问题。”他抬眼看向那个坐得一丝不苟的少年，浑身踌躇满志，那是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孩子才能有的自信，他挑眉道，“这样，我帮你逆天改命，你帮我寻找机缘，如何？”
　　赵思成定定地看了他很久，才道：“你当如何逆天改命？”
　　“你之前吃过洗髓丹吗？”
　　“我五岁那年吃过一次，那是家父在拍卖会上重金拍下的一枚由药尊亲手炼成的天阶洗髓丹。”
　　“没有用吗？”
　　“有的，只是效用只坚持了两年。”
　　宋一帆疑惑道：“坚持了两年是什么意思？”
　　赵思成挑眉道：“两年后经脉重新堵塞。”
　　“没有医生给你看过吗？你们家那么有钱，应该能请过来不少名医吧！”
　　赵思成摇摇头，道：“赵家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家，真正的名医大能大都是不缺钱的，也无世俗牵绊，要是没有缘分，那大抵是请不来的。”他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些赵家重金聘请的‘神医’大多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看不出什么。”
　　“山不就我，我来就山呀，令尊没有带你去找过仙门世家的高人吗？，比如药尊？”
　　“……没有”他摇了摇头。
　　“那正好。”宋一帆一拍大腿，道，“这样，你要信我，我就带你去找药尊。”
　　“……阁下认识药尊？”赵思成挑眉。
　　“不认识呀，我这不是刚知道吗。”宋一帆摸出了一支裹着布的粗炭条和一张纸，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他，道，“我现在记一下那个药尊名号，居住地址，所属门派，说吧。”
　　“…………”赵思成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反应。
　　“我知道我这样子不太可信，但是我爷爷说了我是有大机缘大造化的人，人不中二枉少年嘛，拼一把闯一把总比你干坐着等死强吧。”宋一帆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