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味的甜》贰久

2、chapter 02

　　六月六号，气温37°。

　　“蹭蹭蹭——”

　　体育馆中心的篮球场上，身着白色篮球服和红色篮球服的两队少年正激烈地交锋着。

　　此时，篮球还在卫进手中，跟着他不停地左右穿梭。

　　矫健的身影灵活地左躲右闪，最后一次右转过后，卫进猛然间一跃而起，把手中的篮球扔向了篮筐。

　　“帅！”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声，里面还夹带着几声愉悦的口哨。

　　应幸年跟着应则修经过时，情不自禁地侧头看了一眼。

　　球场上最为醒目的是一位穿着红色球衣的少年，他戴着白色运动头带，上面只有一个简单的logo，露出来的双臂和小腿白到发光，却又不会显得孱弱。

　　少年是那种很有力量感的体型，不过分瘦弱也不过分健壮，少年感和荷尔蒙气息综合在一起，鲜明而热烈，像是一簇熊熊燃烧的烈火，夺目炽热。

　　跃起时一头过分茂密的黑色短发随着动作尽情飞扬着，张扬不羁，令人不禁为之侧目。

　　“阿年？”

　　应则修看应幸年没跟上来，不由得停住脚步、转过身去喊他：“你同学吗？”

　　“不是。”应幸年收回目光，快步走到他爸身边。

　　应则修抬头看了眼球场上聚集在一起的少年，瞧着应该都是和他儿子差不多的年纪，只是这性子，那可就是截然不同了。

　　“来来来，再来一局。”李飞飞觉得不过瘾，叫嚣着继续。

　　男生间的友谊建立起来总是快速而简单。打球之前球场上这几个还不怎么认识呢，这一局下来，却都能凑一起说上几句话了。

　　“可以啊，你们几个是哪个学校的？”

　　说话的男生穿着白色篮球服，上面印着数字“24”，皮肤黝黑，衬得那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十分吸睛。他个子和卫进不相上下，打的是大前锋。

　　眼下，和他打一样位置的焦大鹏撩起球衣衣摆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干着嗓子回他：“我们是禅高的，你们呢？”

　　“一中的。”大白牙王逸义接过队友递来的水，咕噜咕噜很快半瓶下肚，爽！

　　“再走一个？”喝了水润了嗓子，卫进满血复活。

　　刚才那局得分持平，众人都觉得意犹未尽。十多个少年正是有着撒不完的力气、灭不了的热情年纪，一局？怎么可能够？！

　　“给我！”

　　“这边这边！”

　　“卫进，飞飞——”

　　羽毛球场和篮球场的距离不算远，尤其应幸年还是正对着宽阔的篮球场地，那抹矫健的红在他的远处不停跃起、旋转。

　　夏日刺眼的阳光也好像格外偏爱于他，在他身上看不出一丝暴晒过的痕迹。

　　青春在那人身上好像有着蓬勃而又旺盛的张力，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应幸年觉得，意气风发这四个字就好像是从他骨子里透出来的一样，堪称那个少年的量身定制。

　　应家父子家的“往来”十分柔和，羽毛球被球拍轻盈地弹飞，如雨燕般在空中灵巧跃过。

　　“我靠，好热啊今天。”焦大鹏双手撑着膝盖，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滴落在地上。

　　李飞飞拍了下他后背，道：“这提醒你，你该减肥了。”

　　“说的没错。”卫进撩起额前汗涔涔的头发，一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眯着，浓密的睫毛时不时轻颤两下，像是蝶跃水面，光是站在那就是一道不容忽视的风景线。

　　“给，那边小姑娘送的水。”王逸义双手拎着四瓶水过来了。

　　卫进摆摆手，“谢了，不过不用了。”说着，他晃了晃自己手里剩余的半瓶水。

　　焦大鹏可不客气，刚喝了半瓶冰水像没喝一样，他现在的嗓子就像是去大沙漠里游荡了一圈似的，干得好像要冒烟了。

　　“给我来瓶，热得不行了。”

　　“你呢？”王逸义转问跟卫进站一起的李飞飞。

　　李飞飞直接接过他右手拿着的两瓶水，“都给我吧，进哥他从来不要小姑娘送的东西，生怕被缠上。”

　　“理解理解。”王逸义也是有妹妹的人，深刻明白男生的一张脸对十五六岁小姑娘的吸引力。

　　李飞飞拿着水对站在篮球场最左边的女生晃了晃，然后又指了下卫进。

　　那三个站在一起的小姑娘友好地冲他挥了挥手。

　　“一般这种时候都由我们代劳了，不然东西退回去，让送的人也尴尬。”他想了想，觉得没说全面，又补了句：“不过要是女生看到东西没到进哥手不高兴，我们再补回去就是了。”

　　“但一般这种情况很少出现。”焦大鹏站直了身子，可算是缓了过来。

　　李飞飞说话间已经拧开了瓶盖，悠悠喝了几口后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哎。”篮球场这边忽然多了群青春靓丽的女生，李飞飞赶忙拽了拽焦大鹏衣服，“大鹏，大鹏，快看！好时机！”

　　卫进：“……”

　　“进哥别走！”卫进几乎是一抬脚，焦大鹏就叫住了他，“你一走，看我的妹子起码少一半。”

　　话音未落，他就“漫不经心”地撩起了自己的衣角，像是在给自己扇风一样，衣摆逐渐往上，露出了他苦练已久的六块腹肌。

　　“噗呲——”

　　原本一头雾水的王逸义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俊不禁，“可以可以，这招NB！”

　　“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已经还学着进哥用牙咬住球衣衣摆呢。”李飞飞憋着笑，声音都是闷的。

　　被陈年烂芝麻膈应到的卫进：“……我那时候是真的热。”

　　“我现在也是真的热。”

　　说完这一句，焦大鹏又很上心地问着：“看我的妹子多吗？”

　　王逸义气定神闲地嗯了一声。

　　李飞飞对他这孔雀开屏的骚样不忍直视，“可以了，过犹不及知不知道，汗都快干了还搁这吹肚脐眼呢？”

　　“……靠。”他这话像是一盆掺了剩饭剩菜的馊水，让兴致冲冲的焦大鹏立马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思。

　　卫进适时开口，“飞飞说的对。大鹏，形象啊，注意点形象，这么多女孩子在呢。”

　　“就是女生多，我才要露腹肌，展现我的男性魅力好吧？”焦大鹏一边说着，一边把胳膊搭在卫进肩膀上，“要光一群大老爷们儿，你们想看我也不给看啊～”

　　“呵。”卫进很不客气地笑了，“资本谁都有，有看的必要？”

　　“所以说啊，又不是基佬，要露给男人看。”

　　卫进伸手把他的胳膊挥下，大夏天黏乎乎的，热死了。

　　末了，他面无表情地轻嗤道：“你说的好像我是个基佬一样。”

　　焦大鹏立马认怂：“我哪敢啊，进哥这么男人，以后肯定娶个温柔贤惠的小仙女做老婆。”

　　“说的没错。”卫进一点也不心虚地点着头往篮球场旁边走。

　　体育馆分南门和北门，卫进三个刚才上完网是从南门进来的，如果回家的话，北门更近一些，11路公交车直达。

　　现在差不多是下午五点钟的样子，算算时间也应该回家了。

　　羽毛球场，应则修出了层薄薄的汗，他掀了掀自己衣领，在心里感慨，真是年纪大了啊，这也没打多一会儿，就把自己累的够呛。

　　他对着应幸年比了个暂停的手势，转过身到角落里拿起自己的玻璃杯，喝了两口，水还是温的。

　　放下水杯后，他就看到一个很打眼的男生从旁边走过。两人之间虽然隔着铁网，但应则修跟男生的距离还不到两米，那张精致的侧脸很有侵略性的占据了他的全部注意。

　　嘶，这张脸，放在美人扎堆的华艺里也是顶尖的了。

　　不过这身衣服……

　　“哎，小伙子！”应则修想起了篮球场上站着的一群少年，“打球吗？”

　　“嗯？”卫进停住脚步，迟疑地转过头与应则修对视，还有些不大确定，“我吗？”

　　“对，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约了儿子打球，总不能让他扫兴而归嘛。”应则修无奈地低叹道。

　　他爸这是在干什么呢？
　　另外一边的应幸年暗自纳闷，莫非他和这人认识？

　　卫进抬眼望向了球网对面，男生瞧着和他年纪不相上下，但体型却很消瘦。

　　那人穿着简简单单的白体恤和黑色休闲长裤，头发剪的很短，是那种很规矩的寸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轮廓很柔和，倒也不会显得憨、或者凶。

　　脸很小，应该很上镜，尤其一双灵动的浅色眼睛更是给这张雅致的脸平添了几分属于少年人的活力，活像只森林里潜藏的小鹿。

　　打一局，也不是不可以。

　　卫进收回目光，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他想了想，喊了一声大叔，“我应该只能玩一会儿，不然只有我妹妹一个人在家。”

　　“行，谢谢啊，小伙子！”应则修略微颔首，很客气地走到旁边的入口，把手里的羽毛球拍递给了他。

　　“阿年，你和他打啊，我歇一会儿。”
　　他这把老骨头也是很久没动了。

　　应幸年有些意外，他眨眨眼，点了下头。

　　卫进左手拿着羽毛球，右手拿着球拍，走到应幸年对面，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把白色羽毛球往上一扔，右手球拍在球落下的时候直接挥了过去。

　　很轻盈，也很随意。

　　应幸年站在原地没动，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朝他飞过来的羽毛球上。

　　现在的太阳倒也不算太刺眼，对面宽阔的地方只站着他一个人，像棵正在茁壮生长的小树苗，精气神十足。

　　感觉距离差不多时，应幸年抬手挥了下手里的球拍，白色羽毛球瞬间转了个方向，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两人一来一往，兴致都逐渐上来了。
　　差不多打了十来个回合，球也未曾落下过。

　　羽毛球在半空逐渐放大，卫进在心中已然计算好了球的方向和落点，眼看羽毛球飞到了合适位置，他直接大臂带动小臂甩动手腕，在手臂伸直的最高点快速击球。

　　“呦呵～”一旁观战的焦大鹏惊奇地轻啧出声。

　　卫进够狠啊，一言不发搞自己的必杀技了。

　　要知道他最擅长的就是发高远球了，每次都能把对手算计的死死的，眼下……

　　嗯？！

　　“我靠！”焦大鹏和李飞飞同时惊呼出声。

　　只见应幸年快速向后退了几步，上半身往下一弯，右臂伸直后球拍刚好接住了羽毛球。

　　腰部带动上半身重新站直后，他手腕用力，给卫进也回了个高远球。

　　可以啊，卫进眼睛一亮，眼里也多了几分兴趣。

　　一直温吞吞地打柔球可不是他卫进的风格，既然对面那小孩能接住，那么——

　　“噔。”羽毛球在球拍上摩擦出呲楞一声，掉在了地上。

　　卫进接是接住了，但他的球拍只斜侧着够着了羽毛球的边，就像是一只猎食的鹰只吃了嘴恼人的羽毛，眼瞅着、眼瞅着食物就飞走了！

　　不远处，焦大鹏和李飞飞因为卫进这罕见的呆愣样，哄然大笑。

　　“对面兄弟加油！干倒卫进！”
　　“兄弟666！”

　　卫进好整以暇地笑了笑，蹲下身子捡起了羽毛球。

　　少年还穿着红色篮球衣，低头时一头黑发垂落下来，从应幸年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小半张脸。

　　利落的下颔线，鼻梁骨挺直，嘴唇红润，这个角度就像是……

　　《吸血鬼》里血统最纯正的欧冥伯爵似的。

　　恍惚间，对面的卫进已经站了起来，应幸年也跟着回神了。

　　重新开始的战局分外激烈，两人像是打专业赛似的，一次比一次狠，一改刚才友好交流的平和，势必要在这里争个一二出来。

　　场地也不再安静，到处都是两位少年急促的脚步声和挥动手臂用球拍狠狠拍打羽毛球的声音。

　　应幸年手腕一下接一下地用力，球打得畅快极了。

　　第二局，卫进和应幸年打了至少二十个回合。

　　一开始焦大鹏、李飞飞和应则修都还在数数，后面看他们打球速度越来越快，三人索性放弃了。

　　空中，球一直转来转去，眼睛都看花了。

　　最终，应幸年败，因为卫进的高远球。

　　第三局了，卫进和应幸年同时在心里默念。

　　“进哥！”应幸年刚从地上捡起球，拿着卫进手机的李飞飞就喊了他一声。

　　卫进转过头，虽然没说话，但疑惑不解的眼神已经把他那个意思传达出来了。

　　李飞飞大着嗓门喊：“你爸的电话。”

　　卫进下意识地看了应幸年一眼，想和他打个招呼，但一开口嗓子哑得厉害，所以他也就没说话，只略微颔首示意了一下，随后便走向了李飞飞。

　　“喂？”

　　“卫进，你在哪里？”电话对面的声音低而厚，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克制着的压抑，还带着丝隐隐的关心。

　　一年前，在外打工的卫耀祖伤了腿，所以回来了。后来即便治好了，他走路也有些瘸，平时走路倒没问题，但步子大了或快了就尤为明显。

　　在秦芳兰的劝告下，卫耀祖开了家修车店，店面就在家附近，只隔了一条街，是卫进和卫暖上学的必经之路。

　　卫进拿到电话还有些奇怪，这个点……
　　“喂，爸，我和大鹏、飞飞在外面，怎么了？”

　　“你今晚想吃什么？要不我买点肉和饺皮，回去包饺子？”

　　卫进随口说了句：“随便，我都行，你问卫暖吧，看她想吃什么。”

　　卫耀祖应了一声后，又絮叨了几句，让卫进早些回家之类的话，才挂了电话。

　　卫进放下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17：49了。

　　他出了一身汗，风一吹还挺凉快。

　　“我们走吗？刚我妈也催我了。”焦大鹏问卫进。

　　卫进点头，然后看向应幸年，朝他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应幸年握着球拍的手紧了紧，顿了一下后挥了挥拿着羽毛球的那只手。

　　卫进拿着球拍走向了应则修，“叔，我们三个得回去了，家里面都催了，下次有机会再打。”

　　“行。”应则修答应的也爽快，“谢谢了啊，小兄弟，你球打得真好！”这声夸奖完全发自内心。

　　卫进耸了下肩，道：“咳，我就那样。水平一般，每次都是靠发高远球赢对方，您儿子球打得才是真的好。”

　　“是啊，别的不说，就凭他能接卫进的高远球，他就是这个！”李飞飞竖起了大拇指，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卫进轻笑了一下，“走了走了，别废话了。”

　　应幸年没有过来，仍旧站在球网对面。羽毛球和球拍都被他握在了一个手里，他的眼睛还在看着卫进。

　　红衣少年的身影逐渐远去，消失在应家父子俩的视线中。

　　应则修晃了晃手里的球拍，问：“阿年，还打吗？”

　　“不了，爸。”应幸年摇摇头，“咱们也回家吧，妈应该快做好饭了。”

　　应则修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行吧，我们也走。”

　　他球技委实一般，应幸年和他打不尽兴也正常。刚才那个子高的帅小伙倒是厉害，就是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遇见了。

　　嘶……

　　应则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明明可以要个微信，以后约打球啊！毕竟年纪大了，脸皮也厚了不是？

　　后悔了，后悔了。

　　“哎对了。”应则修忽然想到，“其实我觉得男生多少还是留一些头发好看，就像今天跟你打球的那个高个子男生，你说是不是？”

　　应幸年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不过片刻功夫他又轻笑着开口：“爸，昨个你拉我去剪头发的时候不是说寸头才是男生帅的标准吗？”这倒戈的未免太快。

　　“这……要分人！”应则修无辜地眨了下眼：“我们搞艺术的，情感丰富，对不同的美标准也是不一样的。”

　　应幸年话不多，不喜欢主动和人打交道。头发一长就会显得性子阴郁，融入不了身边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眼看高中都要过去两年了，也没听他和哪个学生走的比较近。尤其他所在的高二（7）班还是只有三十人的小班，单人单桌，更是断了他交朋友的可能。

　　寸头好啊，看着赏心悦目的，整个人都像是亮堂了起来，多有少年人的精气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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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六六大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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