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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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过去了十日。新年过后，因着姨侄、师徒间尚需时日相聚，苏怀瑾便与顾音若一道又去了恭亲王府几次，与陆清竹闲话家常。
贺兰熙也开始待苏怀瑾温和恭敬起来，二人虽相处依旧不见多余的温情，但明面上却也和寻常表兄弟并无分别。陆清竹自知自己和贺兰熙与苏怀瑾相认甚晚、亲人间相处应当顺其自然，故而也不再多言什么。这期间贺兰熙也并未对苏、顾二人再提起那日他对顾音若说起的那些“大逆不道”之言，顾音若便也未将他那在她看来“不切实际”的言论再放在心上。
这段时日，苏怀瑾身子好些后也一直在探查裴岩与何岐山相互勾结之事。因着当年何岐山反叛后血洗了兴安王府，占领了西南四郡，此后便一直长期占据此地，故而贺兰熙从他手里夺回兴安王府和祖上基业后，便发现府中仍留有许多何岐山在时的旧物。
因此在贺兰熙的授意下，苏怀瑾便在王府内和边境军营、商路等处仔细查探，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细查，也有了不小的收获，不仅在王府内搜出裴岩与何岐山曾经往来的密信，还找到了此地可作为证人的商贾，人证物证足可证明裴岩在边境互市中以权谋私以及与西南邻国大越国暗通款曲。若说从前苏怀瑾找到的人证物证还只能证明他贪污受贿损公肥私，那此番探访便有了他暗通邻国意图谋反的直接罪证。
新年已过，此间事了，加之已在临川停留了太长时日，苏怀瑾与顾音若便与陆清竹和贺兰熙告别，准备返京。
这日，两人在恭亲王府用过饭后，便一一话别。贺兰熙望着他二人，眉目含笑，并不见异样情绪，却忽然道：“表哥且随我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好。”苏怀瑾这便点头，随后同他向里间书房走去。
顾音若下意识地便跟在苏怀瑾身后，却听贺兰熙又道：“只表哥一人前来便可，音若，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什么事啊？搞得神神秘秘的。”顾音若嘟哝着，但想到这些时日苏怀瑾一直在查裴岩与何岐山之事，贺兰熙作为一地藩王，明里暗里给他提供了不少线索，猜到他们表兄弟二人怕是又有正事要谈，这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苏怀瑾跟在贺兰熙身后，本以为贺兰熙是要引他去书房谈事，不想贺兰熙却在回廊转角处停了下来。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暮色渐浓，苏怀瑾只见他立于回廊转角处，一袭玄青色广袖蜀锦长衫衣袂飘飞，更衬得他身段颀长而挺拔，俊美面容上，额角几许青丝被风吹得微微凌乱，却使他贵气中更带上几许谪仙般的飘逸。此人即便这样随意站在那里，便是一幅画。皇室贵胄，文武双全，前途无量.....他是自己的表弟，亲表弟......想到这里，苏怀瑾的神思不禁有一瞬间的凝固。
却见贺兰熙伸手从袖中拿出一封信件道：“还有样东西忘了给你，何岐山临死前，将这封他的亲笔信交到了我手上，关于他和裴岩是如何勾连上的，这些年都密谋了些什么，私下做了什么，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有了此物，加上之前的人证物证，扳倒裴岩，应是无悬念了。”
苏怀瑾本欲伸手接下这封信，动作却有一瞬间的停顿。这些年游走于内宫和前朝，他自然明白，好事不会无缘无故落到自己头上的道理，况且，此人与自己关系微妙，这些时日虽看似接受了自是他表哥之事，但如此协助自己查案，又将这般重要的物证交到自己手里，却让他没来由地心里不踏实。
“怎么，表哥这是信不过我？”贺兰熙嘴角含笑，眸中却染上了一抹微微的寒意，使得他面上神色，令人难以捉摸。
“并未，”苏怀瑾未再多言，这便接过了他手中的信，“表弟如此慷慨，真是多谢了！”他一面说着，一面向他行礼致谢。
贺兰熙深邃的眸子宛若暗夜星辰，其间带着洞察人心的力量。隐忍多年，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却是丝毫不逊苏怀瑾，“无论如何，此事凶险，还望表哥，好好保重自身。”他说着，眸间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仿佛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叮咛。
苏怀瑾却从他眼中，读出了许多内容。依旧向他行礼，告别，“我知道的，表弟自己，也要多多保重。”
就在即将转身离去之时，却听身后传来贺兰熙舒朗而低沉的声音：“音若，我是不会放手的。”
这一声，夹杂在冬去春来的凉爽微风里，却带上了几分寒意和压迫。苏怀瑾的动作，停顿下来，却只是转过身来，以同样温和而淡然的笑容回应他，“好，我等着。”他的音色同样清朗和煦如风，却带着春风化雨、润物无声的力量。而后，便迈着不徐不疾的步子，离开了。
贺兰熙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只见暮色下，他落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更长，衣袂飘飘，青丝如墨，步履坚定，宛若修长的青竹，纤瘦却坚韧。这人风采不逊任何官宦甚至王室勋贵，从头到脚，看不出半分内臣的影子。可又如何呢？又能，如何呢？贺兰熙这般想着，嘴角露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次日，二人便坐上了回京的马车。
马车内
“音若，待一回京我就将这些证物呈给圣上，这次，裴岩一定不会再逃脱了。”苏怀瑾道，俊秀面容上神色沉静，却是胸有成竹。
“嗯嗯。”顾音若轻轻颔首，秀美面容间却不见应有的欢喜之色，反而多了几分沉郁。她只是想起那日贺兰熙所言，隐隐有几分不安。
“怎么了音若？你好像并不很开心。”苏怀瑾见她这般神色，便温声问道。
“没怎么，我只是想起了师兄那日对我说的话，隐隐觉得有点不安，”顾音若道，同时轻轻握住他的手、置于自己怀中，“那日他对我说，当初我爹蒙冤而死，虽说是因裴岩陷害，但深究起来，当今圣上…..”说到这里，她便压低了声音，以轻得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道。虽在她看来，贺兰熙对皇位的觊觎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但他那日说起的关于当今圣上对顾家当年灭门之事的态度，却不由得让她后背一阵恶寒，虽不忍深想下去却终究是抑制不住。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没有想过？”不待顾音若明说，苏怀瑾便当即会意，“自古君心最是难测，但这也终究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就算这个猜测是真，但你想想，你爹正直清廉了一辈子尚因身为宰相权势过大不为圣上所容，那裴岩已经走到了如今这步，圣上又岂会一再纵容于他？”苏怀瑾望着顾音若的眼睛缓缓道，语气虽很轻却十分镇定。
顾音若望着他坚定的眼神，忐忑的心不由得放了下来，但想到回京后苏怀瑾必然要揭发裴岩的罪行，朝堂之上免不了一番恶战，又颇为担心他，这便下意识地拥他入怀，“哥哥，我还是担心…..此番回京免不了又是一战，且上次我们回药庐，那射箭之人分明是冲我来的，裴岩怕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若是你揭发他的罪状时，他以你窝藏罪臣之女在身边反唇一击，又该…又该如何？报仇固然重要，可我更希望你平安无事。”顾音若说到这里，望向她的眼中又溢满了忧惧之色。
“无事，你放心。此次证据确凿，若说此前只是小打小闹，那此次事涉通敌谋反，便是无可推卸的大罪。谋反大罪面前，就算坐实我将你暗藏在身边，也算不得什么，陛下就算要惩罚，至多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苏怀瑾道，语音愈加温柔起来，嘴角漾起一抹如沐春风的笑意，同时轻抚她背脊，示意他安心。
“小惩大诫也不行！不论是罚跪还是挨板子，你的身子都是经不起的！”不想顾音若闻言却又激动起来，望着他面露疼惜。
“无事的，音若，这还没到那个时候，你怎么就知道我会被罚跪或是挨板子？”苏怀瑾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而后继续道，“说不定，等不及他开口说这事，天威震怒他就被下狱了。”
顾音若见他这般宽慰自己，想来无论如何这都是必须要去面对之事，若自己再对着还未发生的情况杞人忧天，便是让他难做了，这便与他依偎在一起，不再多言。
不知不觉已行了大半日路程，一行人马终于停下来暂作休整。不想这会儿楚越掀开马车的帘子，旁边还站着刘玉柯的贴身随侍，“督主，福安说刘督主有事唤您过去一趟。”福安便是这贴身随侍的名字。
“怎么了？”苏怀瑾这便问道。回京这一路上东西厂的人马依旧是并排而行，刘玉柯碍于规矩继续坐在他的马车内，这几日一行人马忙着赶路，除了偶尔停下休整的间隙，他却是没有过来与苏怀瑾说说话的机会。
“我家督主胃疼得厉害，返程之后愈发严重了…..”福安道，“您过来看看他吧。”
“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苏怀瑾望着顾音若道，想起自己这位旧识素来没个正形，自己那日虽告诫过他不可再饮酒、要好好照顾自己，他却未必听得进去，返程当日面色明明还好，也不知这几日他又是怎么招呼自己的。
顾音若一早也看出刘玉柯身子似有些旧疾，这便也并未阻止苏怀瑾，点头示意他过去看看，苏怀瑾这便下了马车而后快步去了刘玉柯那边。
苏怀瑾掀开帘幕，只见刘玉柯无力地半坐半躺着，眼眸微睁，眉头紧锁，惨白的面容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一只手无力地捂住腹部，一见便知很是痛苦，“刘督主，”他一面说着一面上前，扶他靠在自己身侧，“感觉怎么样？你这几日是不是又喝酒了？”
刘玉柯见他来了，嘴角微微露出一抹笑意，细长的眼眸也睁开了些，晦暗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别这么生疏地唤我，听着叫人难过。”他此刻身在病中，本就较寻常男子轻细不少的音色里更添了几许柔婉娇媚，望向苏怀瑾的眸中仿佛还染上了丝丝雾气。
“好啦，不这么叫你，玉柯儿，你是不是胃疼？”苏怀瑾不过是见现有旁人在，便换他刘督主 ，想起那日他的贴身侍从是如何照顾他的，暗道自己因有心爱之人陪伴身侧身体的诸多不适才缓解了许多，而他身子不好身边又没有体己之人，对这位旧识也更多了一份怜惜，“要不要喝点热水暖暖胃？”
“不……不喝，难受…..”刘玉柯听闻他要自己喝水，面上却写满了拒绝。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45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