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番外（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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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渊醒来时便发现身边的位置空空无人，头脑空白的一瞬间，眼眸深处也无声浮出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可一只手掀开床幔，打断了他的发作。
“主人，你醒了。”
切玉早已衣着整齐地候在床边，见君渊已醒，“她”便利落地将床幔挂在两侧，随即又将鞋子在床边摆好，等起君渊起来。
这温顺的姿态分外恭敬，看其热切，又带着说不出的疏离。
“嗯。”
君渊坐在床上看了会昆吾的动作后，淡淡应了声，眼中的冷意也消散，似乎因昨夜睡得尚可，神情里少了几分恹恹，心情也平和，起来了也没有什么脾气。
昆吾伺候着君渊穿衣洗漱，尽管彼此都心知肚明，他亦知晓君渊对他的身份有些察觉，可昆吾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捅破这层窗户纸。
他要做的事还没完成，只当自己是个伺候小侯爷的侍女，无其他特别之处。
于是今早，他早早起床，在一边候着君渊起床，尽一个侍女该尽的职责，像是昨夜里什么也没发生。
洗漱、用膳，收拾床铺，见高尧过来和君渊谈事，切玉识趣地行礼请辞，高尧看了“她”一眼，神情莫测，而君渊端着茶，垂下了眼眸。
昆吾退下后便去用了饭，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寻常人，吃喝拉撒是头等大事，自然要装得像才行。
用完饭后，他走在那弯弯绕绕的走廊上，脑海里盘算着自己要如何取得君渊的信任，好让君渊甘愿被他牵上红线。
望着外面的日头，昆吾回了君渊的居所，正按照昨日教导，将少年昨日穿过的衣物收集起来，拿到洗衣房送洗，走在半路上却听到有人在唤自己。
“切玉，切玉，快快停下，可让我好找！”
昆吾端着盛放着君渊衣物的木盆转身，见身后管家带着人，匆匆忙忙地追着他来，神情不解道：“怎么了，管家？”
“侯爷差人到处寻你，可让我找着你了，以后这些琐碎事，我会交给其他人，你安心跟在侯爷身边伺候，不得擅离，知道了没？”
手中木盆被人夺走，昆吾身形微滞，他悄无声息地朝着不知名的方向看了眼，心生不妙。
君渊和赵澈似乎对他有着莫名的执着。
可若是想要取得君渊的信任，就得跟着君渊身边才行，这样也方便他行事。
毕竟，他能成功一次就能成功第二次。
于是，昆吾表情温顺地回了句：“是。”
来到君渊所在的书房敲门，昆吾提着管家要他带过来的食盒，道：“主人，是我，切玉。”
“进来。”
听到里面少年的声音传来，昆吾走进去，见君渊正端坐着在看书，那平静模样似乎不在意来的是谁，哪有管家说得那般执着于他。
见君渊无异样，昆吾安心将食盒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一边摆放一边道：“主人，这是管家要我带来的点心，主人要是看书累了就用些点心垫垫吧。”
昆吾只是随口一说，谁知君渊竟是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朝他走来。
昆吾只得伺候起君渊来。
将沾了水的帕子递给少年，少年擦干净手才坐在桌边拿起点心，不动声色地吃了起来。
昆吾怕太干，又给君渊倒了一杯热茶。
看着少年长发高束，相貌明俊，剑眉星眸，昆吾不由想到，转世真的会和前世长得一模一样么？
毕竟君渊这般模样，和当年沐流云十几岁的时候几乎没有区别。
此般情景，似昆吾做过的梦，梦里他早早化为人形，恐怕便会如现在一般，守在沐流云的身边，伴他成长。
只是，那个时候的沐流云会爱上一个仆从么？
想着一些有的没的，昆吾收回思绪，却见少年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竟是一直在看他。
四目相对，昆吾移开目光，温顺地又自然道：“主人为何这般看我？”
少年的声音很清脆，说出来的话却很端正稳重，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不知为何，似曾与你见过。”
来了，昆吾笑了笑，张嘴便是谎话。
“切玉自幼在乡下长大，不曾见过主人，主人怕不是记错了？”
“……”
闻言，君渊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默然拿起桌上的点心，将之递给了昆吾。
“陪我一起吃。”
昆吾推辞道：“主人，这不合规矩……”
君渊看着他道：“你跟在我身边，无需遵守什么规矩，只需听我的便是。”
“……是。”
话里话外都透着某种强势，昆吾没有再反驳，只是顺从地接过点心，在君渊的注视下咬上了一口。
好在君渊并没有其他异样之举，用完点心便又去看书。
昆吾跟在身边伺候，倒是瞧君渊比他还忙，中午用了午膳后才小憩了一会，下午便是接见几个官员，谋谈了不少事。
少年老成，哪里有青涩的模样，像个小大人一般。
只是夜里睡觉时，君渊似乎已经笃定般，坐在床上专门等着他。
昆吾只得叹气，对君渊道：“主人，男女有别……何况切玉也需洗浴一番……”
回应昆吾的是君渊的命令。
“来人，再提水过来。”
竟是让人给他备水，传出去那可真是……
昆吾苦笑，君渊怕是不知道人言可畏四个字。
洗浴后，躺在自家主人的床榻上，感受到身后少年温热的身躯凑了过来，昆吾心累，已经不想再规劝君渊男女有别。
他闭上眼，只是道：“睡吧，主人。”
“嗯。”
回应他的是少年将他拥紧的力度，似乎要紧紧拥着他，再也不愿放手。
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了几个月，昆吾以为侯府中会流传出不少关于他的流言蜚语，毕竟他以前在谢听雪的府中，可谓是声名狼藉。
可奇怪的是，侯府中人皆知他每夜都伺候着君渊，甚至是和君渊同床共枕，本该是名不正言不顺之事，可大家并没有对他议论纷纷。
意外的，所有人都对他很好，百般照顾。
像是把他当成女主人一般。
昆吾觉得好笑，便笑了。
君渊和高尧相谈时，瞥见切玉笑了，竟是走神了片刻。
夜里君渊特意和切玉提起此事，可昆吾早已忘了这回事，随意搪塞了过去，换来的是君渊不满地撑起身子，似不得到昆吾的回答便不睡。
昆吾只得将君渊压下，柔软的黑发散开，“她”难得哄了君渊一次。
“睡吧，小祖宗，我是真不记得了，莫要再折腾我了。”
君渊听了这句，竟是躺在床上，于黑暗中热切地看着切玉，最后他才握着切玉的手，沉沉睡了过去。
日子一直平淡地过了下去，直到快到中秋团圆之日，昆吾得到了君渊近乎禁足的命令。
他有些好奇，却也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待着。
侯府似乎来了什么客人，声势浩大，所有奴仆都被吩咐去伺候了，唯独把切玉单独留在了后院。
昆吾在室内做着花灯，这是管家交代给他的任务，说是夜里要他陪着侯爷去逛花市。
昆吾糊好了两个灯笼，又做了不少河灯，他提了一盏灯笼，来到王府后院的小湖边，点上蜡烛，想要在水里试了试。
漆黑的湖面上飘起了几盏似星火的河灯。
昆吾见无恙，便提着灯笼，打算回去。
似心灵感应，灯火阑珊处，一个单薄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的那一头。
那人身影藏于黑暗之处，教站在这端的昆吾看不清。
正当昆吾打算避开，提着灯笼离去时，却听到一个中气不足，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我说怎么派这么多人盯着我，原来是在金屋藏娇啊。”
昆吾听到这个声音，不由皱了皱眉。
等谁知片刻间，那病怏怏，肤如凝雪，唇红齿白的少年竟是裹着披风，已是逼近了他。
虽是病弱，可看着他的眼神却如狼似虎般疯癫。
“你叫什么名字？”
昆吾在心底微微叹息一声，才道：“……奴婢唤做切玉。”
病弱的少年紧追着问道：“切玉？还是窃玉偷香的窃玉？”
不是没有人说过昆吾的假名，似窃玉偷香的窃玉，管家曾觉得寓意不佳，曾自作主张地想给他改个名字。
这事还闹到了君渊面前，可昆吾不想改，君渊也不让改。
“是切玉如泥的切玉。”
少年漆黑的双眸似燃起点点星光，他那带病的脸上泛起盈盈一笑，带了几分温柔，似是故人。
“好名字，切玉如泥，如此果决……”意图将过往一切都斩断。
昆吾款款行礼，不理会少年那冷嘲热讽的话，他道：“若是无事，奴婢是否可以先行告退？”
可见到切玉这般反应，少年的脸色更白了，他有些着急道：“你不好奇我是谁么？”
昆吾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直面回答，只是回避地移开了目光。
少年呢喃了一句：“……你不认识我？不……你在装认识我……你、你怎能这般狠心……”
慌乱中，他只顾扯住昆吾的衣袖，神情哀切道：“我是小世子啊，我是赵澈啊，我、我等了你这么些年……你竟是连一眼都不肯看我……”
昆吾微微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却见少年已是泪流满面地望着他，那神情似恨似怨，万般痛苦。
“若你当初说的是谎话，又何苦骗我苟活于世，让我一直拖着这副病弱之身等你？”
“小公子，你在说什么？我真不认识你……”
昆吾话才说了一半，只见赵澈那迷离的眼神忽而变得格外决绝，他看了昆吾一眼，随即不舍地松开了手。
“你若是这样，我便不活了。”
还未等昆吾做什么反应，少年后退几步，竟是纵身从走廊上跳进了一旁的湖中。
夜里漆黑，湖水更是深不见底。
昆吾只听到扑通一声，却未见呼救声，他一咬牙，只得将手中灯笼丢弃在一旁，猛地跳进水里救人。
谁能告诉他，几年不见，这赵澈怎么成了个小疯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番外（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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