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尘缘》秋水轩

4、第三章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周巧蓉想是看出楚灵正在走神发呆，顿觉得索然无味，侧过身子将手中的暖炉交回到秋雁的手里，一副作势欲走的样子，胭脂赶紧地轻轻碰了一下楚灵的胳膊，楚灵虽说走神，却没走多远，被胭脂这么一碰，还过神来，也明白了怎么个情形，也就轻轻地推了胭脂一把，胭脂领会她的意思，快走两步到了梳妆台前，拉开妆奁最下面一层的抽屉，取出一个由红色帕子包裹着的小包，转身就交到楚灵的手上。楚灵也不言语，当着周巧蓉将帕子打开，只见里面包着一对赤金镯子，上嵌有七块不同颜色的宝石，在烛火的映衬下，那七块宝石，各自闪动着独自的色彩，交相辉映，流光溢彩，周巧蓉的睛眼一亮，楚灵瞧着周巧蓉甚是满意的神，复把这对镯子用帕子包好，递给了过付出，周巧蓉抬手接过，一言不发仔细收好。

　　周巧蓉说：“今儿一早听太太说，姑太太那边又打发人来传信，说人就这一两日就到，我想到时，太太会差人请你过去，嫂子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楚灵笑道：“知道了，多谢。”

　　周巧蓉顿了一下说：“咱这位姑太太自打出嫁，隔着这么多年，头一回回家省亲。”

　　楚灵笑笑说：“姑姑随着姑丈在边关多年，路途遥远往返艰难，且边关战事不断，这么多年才回来一趟，我想她自有她的难处。”

　　周巧蓉摇了摇头，说：“我私下问过娘家，爹爹也在朝中打听过，兵部里的那些人言辞躲闪，虽未打听出什么来，总透着股奇怪。”

　　楚灵闻言，重复了一声：“奇怪？”

　　周巧蓉说：“我听说咱们这位驻守边关的姑丈，原本是只是一介山野平民，因在边关立了一个天大的战功，破格提升为将军，然后莫名的娶了姑太太，携了一道去了边关，慢慢地一步一步升迁到如今。一个领一方兵马，驻守边关多年的大将军，实是一方之王，与京中、与朝中的联系必定甚深。”

　　楚灵点头附和道：“是、是。”

　　周巧蓉说：“你看，她这次回来，有何意图？想做什么呢？”

　　楚灵说：“这——姑姑与姑丈与京中少有联系，此次回京省亲，意欲如何，可真是不得而知，我私下猜想，这次姑姑只携着大表弟一人来，又偏偏选在这个时节，会不会是让大表弟参加明年的春试，搏得个功名，也在朝中为官。”

　　周巧蓉听完觉得有理也就点头称是，又道：“这府中与姑姑相识的人，掐着手指也数不到几个来，嫂子是与姑姑见过面，相识的，等姑姑住进府里后，还请嫂子多多引见引见。”

　　楚灵忙说：“你我同是李家的儿媳，在姑姑那儿，情分肯定是一样的，且二弟已经出仕为官，你又当着这个家，待姑姑住进来后，诸事自然与你息息相关，到时你们自是相熟的很。”

　　周巧蓉笑了笑，不再言此事，只是东拉西扯的说了些闲话，又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楚灵将周巧蓉送出门时，雪已经停了，楚灵立在门口，瞧着竹林发起呆来。秋雁见此，从屋里取了件外衣，轻轻地披在楚灵的身上，轻声说：“大雪天，天气寒冷，还是进屋去吧。”楚灵闻言回首，嘴角轻轻一扯，算是微微一笑，拉紧了披在身上的衣服，进了屋去。

　　刚过掌灯时分洪夫人房里的丫环过来传话，说是姑太太已到城外，只因错过关城门的时间，被挡在城外未能进得城来，留在城外的驿站休息一宿，待明日城门打开，再进城来。因此洪夫人嘱咐夜里各人，明日一早用完早饭就去她处等侯。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色微明，只是一夜假寐的楚灵起身准备，脸上略施脂粉，秋雁为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簪一只碧玉的的簪子，秋雁觉得太过清冷，取了一只金累丝点翠嵌红宝凤簪插在髻边，手中又拿了一只新制的宫花，楚灵瞧着菱花镜，说：“就这样吧，已经很好了。”自己取了一对碧玉环的耳坠戴上。

　　秋雁放下手中的宫花，将准备好的衣服取出，送到楚灵身侧让她挑选。楚灵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颜色太过艳丽，还是换过我日常穿的衣服。”一旁布置早膳的胭脂也随声附和说：“这么艳的颜色，少奶奶穿着不合适，赶紧换过。”

　　秋雁看了胭脂一眼，正色说：“姑太太回府省亲，本就是喜事，少奶奶就算不能披红挂绿满头珠翠穿得喜庆些，今日也该较于平时终日所穿的素白衣服，穿得鲜亮些，才不会失礼于人前。”

　　楚灵淡淡地说：“是啊，不能失礼于人前。”侧过过身来，在衣服里翻了翻，只挑了一套藕色绣着缠枝花纹的织锦裙装。

　　一番装扮，天色已经大亮，匆匆用完早膳，楚灵只携着胭脂去了洪夫人处。到了洪夫人的住所，周巧蓉与侯芸业已经到了，给洪夫人请过安，楚灵坐下身来，四个人有一句没一句搭着闲话，约摸到了巳时，在门口等着的李枫差人来报，李媛与其长子古剑平已经到，正往里面来。

　　洪夫人听到来报，引着三个儿媳往外走去，出了房门，只见走在前面的李枫引着李媛母子已经进了院子，那洪夫人一见到李媛，竟然不自主的矮了身子似要做请安之状，这膝弯了一半，仿佛又想到什么，洪夫人又站直了身子，虽是一眨眼的功夫发生的事，让在场的人无不目瞪口呆。而那李媛一身华服，满头珠翠，容颜甚是年轻，想是保养得当，看上去只有三十开外，神采奕奕，容光焕发，她缓步上前，对着洪夫人只是轻轻一点头，淡淡地道了句：“嫂子有礼，一别经年，一切都可安好。”

　　洪夫人笑得有点勉强，“托福，一切都安好。”侧过身来，将身后的楚灵，周巧蓉，侯芸一一引见了，李媛点头但笑不语，与洪夫人一道进了屋去。

　　李媛落坐之后，笑着对洪夫人说：“一别京师就是二十多载，今日回来，见到嫂嫂、侄儿、侄媳们，我是满心欢喜，这一路行来路途很是遥远，带了点小小礼物给大家，表表寸心。平儿——”

　　古剑平站起身来说：“儿子，在。”

　　李媛说：“去把我准备的礼物，献给你的大舅母。”

　　古剑平闻言，按照自己母亲的指示，将备好的礼物，一一送与诸位。

　　众人见洪夫人在李媛未到时，神色与平日时一样，怎知一见到了李媛竟混身百般的不自在起来，李媛对她也是淡淡，即无恭敬之色，也无友好之情，与其他诸人也是淡之又淡淡。或是因二十多年来互不来往，彼此互不相识，未免太过生疏，只是客气寒暄礼数周道。

　　闲叙闲话不多久，即到午时，洪夫人命人摆上酒菜，乘机将周巧蓉推了出来，周巧蓉自是欢喜的很，借着自己已经是当家主母的身份，一味的向李媛示好。待酒食撤去，李媛母子就由周巧蓉领着安顿，于是众人各自散去，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