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T小思

15、曲终

　　顾星阑就这样躺在我的怀里，一动也不动，混沌之间，我只觉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梦中的事情完成了，我的心也死了。

　　不知何时，我的身旁已经站了一个人，他的一席白衫落在我的脚边，上面染上了一片红色。真奇怪，明明血从是从顾星阑的身上流出来的，他却干干净净的，一如我记忆中的少年模样。
　　“婉清。”

　　沈周云唤我的名字，我却觉得周身寒冷，我想开口问问他问什么，张开嘴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婉清，我有我的不得已，”沈舟云对我说，“如果你愿意，我就如从前承诺你的一般，我们一起云游四海，再也不过问这世间事。”

　　“婉清”

　　我想让他滚，但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不好了，顾家着火了……”

　　整个永安城里的人奔走相告，有人唏嘘有人惊叹，诺大的顾府就这样毁在在一场大火之中。

　　我抬头看向沈舟云，也许这就是他要的结局吧。头好晕，好想睡一觉。

　　我做了一场梦，梦中的我一袭红装，抹着胭脂红粉坐在轿辇之中，顾星阑穿着一身红袍骑着白马行于队伍前面，周边传来人们的祝福之声，我们在一片祝福之中拜了高堂，可是下一秒顾星阑的红装就变成了惨白色，我死死拉住顾星阑不让他走，我哭着乞求他。

　　“顾星阑，你还没有揭开我的红盖头。”

　　我多想他能揭开我的红盖头，看看我特意为他化的新娘妆，可是他还是消失了，一句话都来不及对我说。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七天后，我希望一切都是一场梦，可是当我看到顾修鄙夷的眼神时，我一切都明白了。

　　“顾将军让我照顾好你，他交代我的事我一定会做好，”顾修的声音冰冷，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刀子。

　　“顾修……”

　　顾修看着棠婉清眼里噙满的泪水，忽然有点不忍心，她从昏迷至今喊了一千零八百次顾将军的名字，每喊一次都要流眼泪，到现在已经流干了。

　　顾修叹了一口气，无奈的看着我。

　　原来顾家在两年前就已经摇摇欲坠，当时因为顾廷源的一句话，导致我父亲与他彻底决裂，并开始打击顾家，就在顾家即将衰落之时，北夷对昭南宣战，派出去的将士节节败退，顾星阑在此时自愿请命，带兵出征，顾家上下才保了下来。

　　“将军说，还未等到你回来，他就绝不能倒下倒下，”顾修对我说。

　　顾星阑大胜归来，却又因我而失了兵符，都说伴君如伴虎，顾星阑败了是战死沙场，赢了却也引来了猜疑。

　　圣上顾及此时顾星阑现在风头正盛，不好轻易行动，顾星阑的主动却正遂了他的心愿。

　　“顾将军以交出顾家军为交换求当今圣上还江南沈家清白，并表示以后从此再无顾星阑此人，只求保顾家老小平安。”

　　顾家军我曾听他和我说过，这是顾家的铠甲也是软肋，圣上忌惮顾家军的存在，但也始终将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顾星阑当时带领的三千精锐中有一半都是顾家军，足以见得他们的威慑力。
　　“顾家现在呢？”

　　“一把大火毁了，”顾修叹了一口气对我说，“是顾老爷亲自点的火，当沈舟云告诉他将军死讯的时候，他就发了疯，一把火把顾府点了。”

　　“其他人呢？”

　　“跑的跑，散的散，现在已经没有永安顾家了，好在圣上没有再继续追究……”

　　“咳……”

　　顾修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我张开双手，发现自己竟然咳出了血，我的心里空空的，好像什么东西被生生挖走了。

　　听说沈家灭门案重新翻案了，沈舟云的母亲终于洗掉了的罪名，将男生家重获清白。

　　按理说我应该再去找他报仇的，但是我却一点也不想。我想去棠府看一看我的父母亲，但是想想也罢了，就别再为他们徒增烦恼了。

　　“顾修，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我看着眼前的人说，“我突然想吃糖葫芦”

　　这房子一点儿也不喜庆，连一点红色也没有。我起身给自己梳洗打扮，因为没有黑炭木我便用竹枝烧焦了描眉，去见我的星阑哥哥总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星阑哥哥真傻，非得自己偷偷躲起来，但是没关系，我肯定能找到他的。他对我说让我好好活着，但他不知道，棠婉清与顾星阑本为一体，我的心早已经随他去了。

　　对不起，我要食言了！

　　顾修将棠婉清和顾星阑合葬在了一起，他想他永生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一个女孩用自己的血给自己染了一袭红衣红盖头，安安静静的坐在镜子前，仿佛再等他的少年郎来接她。

　　她骗他去买糖葫芦，糖葫芦买来了，她却永远都吃不到了。

　　命运是公道的，顾廷源曾经给沈家母亲点了一把大火，如今他也给自己点了一把一把大火。

　　顾廷源一副痴狂的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悲。沈舟云想问问他可曾后悔过曾经的所作所为，想问问他是否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梦见过他母亲来索命，最终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许多年之后，再也没人会提及沈顾两家，也没人会记得曾经烧起来的两场大火。

　　沈舟云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事情，只是他偶尔会想起有一个小女孩整日跟在他，然后傻傻的看着她笑。

　　她对他说，他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子，他为她冠上他的姓，名叫：沈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