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1 窃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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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世纪》中预言，1999年将是世界末日。而此刻人们还在1992年的道路上前行，想要走到预言书上不确定的未来，还需要翻开七页年历。
这一年，休列安共和国遭遇政变，米劳赫猜想被人证实错误，珍稀幻兽矮角彩蜥在埃珍大陆发现，一场源自亚拉席兹山脉的森林火灾导致数十万人死亡。
但这些攸关世界的重大事件没有对珈罗·埃里卡·克拉雷西亚产生任何层面的影响——事实上，在这一年之前，整个世界都同她没有什么关系。这一年对她而言同样特殊，只不过是从其他方面来说罢了。
1992年尚处在春日时，珈罗在第280期猎人测试中拿到猎人执照，这时她刚满十七岁。
本以为能够成为改变她人生轨迹的第四件事情，最后却演变成一切麻烦的开端，若是从不好的方面来说，大概确实也成为了人生的转折点。
获得猎人执照之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了解，第二件事是使用，第三件事是守护，不需要做的是庆祝。
第一件事在执照下发后，会由猎人协会的会长秘书帮助完成，所以珈罗自猎人测试的最后会场出来，去做了第二件事。这也是她取得猎人证的最初目的。
三个月前从贝鲁阿特出逃之后，她的个人财产就严重缩水，即将要到经费不足的地步。连续几个月的食宿费用急剧消耗了本就干瘪的钱包，假如没有办法获得收入来源，她恐怕会饿殍街头。
去找工作？那也很难。
未成年身份，没有学历证明，缺乏工作经验，也缺少人脉与获得工作的渠道，即便身负远超普通人的能力，也找不到能够挣钱满足生活的工作。
彼时正逢猎人测试报名工作进入尾声，对她来说，取得猎人证是目前解决上述问题的最佳方式。
猎人执照足够权威，能够获得大量隐秘的信息，也能够免费使用公共设施或进入禁区，就连卖掉，也能获得上亿资产。而她……不可能会输，在这场测试里。
于是珈罗报名这一期的猎人考试，在为期三周的测验结束之后，作为唯一获胜者拿到猎人执照。
取得猎人证让少女的心情愉悦起来，所以她做了不该去做的那件事。在同城一家网吧通过猎人执照从网路上查询到一些招聘信息之后，她走出这里，在被暮色笼罩的街道上寻找合适的酒馆。
她能想到的唯一庆祝方式就是喝酒。在酒吧喝酒过于昂贵，若是便宜的小酒馆，她应该还负担得起。反正，现在喝下去的酒钱，不久就会通过工作赚回来。
那家名叫“汉斯”的酒馆，看起来就十分不错。
——的确如此。
粗放如农场主的店名，简陋的木质酒桌，喧闹的吧台，昏黄的灯光，一切看起来都普通而低廉，老板忙于和客人交谈，服务生在角落吐着烟圈，没有任何人问她进来喝酒是否已经成年。
……这样很好。
她还以为会有店员过来简单盘问一下自己，毕竟这里并非小型城市，也不处于什么荒凉的位置。
看来外面的世界也并非完全按照秩序和规则运转，她本来都做好再换一家店铺的准备，或是在别人询问时掏出猎人执照，义正辞严地说“猎人可以进入百分之七十五的禁区”然后顺利进来。
——只是玩笑而已，她才不会随随便便就拿出猎人证。
不过如此顺利或许和她现在的着装有关。宽大的高领运动服，头上把及肩短发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兜帽，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反而不那么引人注目。
珈罗在靠墙一侧找了张无人的桌子坐下，根据手写的酒单点了一瓶看起来合意的酒。酒上得很快，她直接打开瓶盖贴上嘴唇，已经数月没有体会过的辛辣感觉直冲鼻腔。
祝贺你成功，未来的生活会比现在更好。
她在心中对自己说。那么接下来，就该考虑工作的事情了。
网站上的招聘信息寥寥无几——这一点实在令人失望，适合她的还要更少，只有一个古宅的主人招募保镖，一个企业家为女儿招募贴身管家，还有一个拍卖会临时招募安保人员。三份工作都不限制工作经验，但要求应聘者持有猎人执照并习得念能力。不过几位雇主全部提出对应聘者进行现场能力测试，三场测试时间重合，地点之间相距甚远，也就是说，她只有一个参加的机会。
实在是很难抉择。
珈罗咬住指节。三个工作的薪资都是面议，拍卖会是临时工作，但由于工作性质，薪酬可能会高一些，不过要是小型拍卖会就说不定；给大小姐做贴身管家，工资应该也不会太差，但不知道大小姐是不是好相处；至于古宅保镖，看起来平平无奇，除非那宅子里藏着什么宝藏，或根本就是个鬼屋……
除了报酬和工作风险之外，还要考虑工作的竞争程度，以及从这里到目的地的路费和住宿费……
酒很快下去大半，珈罗也在心中决定去应聘贴身管家的工作，成功解决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她转头打量起四周。
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喝酒。
酒馆的装潢没什么特殊之处，面积不大不小，四壁挂着几幅不知由谁临摹的粗糙画作，关于自然、建筑与人体；店里的顾客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无非是喝酒划拳的络腮胡男人，高谈阔论的秃顶男人，还有——
珈罗的视线朝那个方向定住。
——还有一个看起来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
少年穿着合季的长袖连帽衫，似乎也是独自一桌，在她移开视线之前，他同样抬头，眼神与她相撞，然后朝她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起身向她走来。
“嗨。”走到她桌前的时候，他说。
“……嗨。”她回应。
离近之后，少年的样貌在灯光下显得更为清楚。茶色的短发，碧绿色的眸子，年龄与其说同她相仿，不如说比她还要小一点，清秀的长相是即便在她曾经生活的贝鲁阿特也出类拔萃的程度。
但她不大擅长主动与陌生人打交道，也不明白这个少年凑过来是想做些什么。珈罗在心中保持一份警惕，面色平静地看着他。
“请问，我可以在这里坐下吗？”少年比她先开口，指着她对面的座位，脸上依然挂着不变的笑容。
“可以。”
“多谢，”他拉开椅子坐下，没什么犹豫地开口说话，“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你看起来应该还没有成年吧，是怎么进来这里的？”
原来他只是想问这种问题吗？
被如此直接的问题问得有些不知所措，珈罗愣了几秒后开口，“走进来的。”
这次换少年被她的回答噎住，过了一会儿才有些尴尬地抓抓头发，“是吗？我刚才进来的时候被反复盘问了好久，门口那个大叔一直不肯放我进来呢。”
“哦，”她干巴巴地回应一句，在感觉有些失礼后补充，“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倒是没有被问过。”
“诶？哈哈，那我今天实在不太走运耶。”少年说话时歪了一下头，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对了，我叫侠客，你叫什么？”
“我叫珈罗。”
这样的对话实在令人尴尬。珈罗将视线从前方扭开，转头凝视侧面墙壁上模糊不清的画。
“那副画的正品，我记得是1987年在孔尼比遗迹里发掘出来的。”侠客突然开口，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说墙上的这幅劣质赝品。
“嗯，”她敷衍地回应，“我记得这是孔尼比王朝的十一世国王帕布力爱卡在位时期的著名作品，描绘的是卫兵偷窥一位侍女沐浴的情景。有艺术评论家说这幅画的构图非常精妙，好像是斐波那契螺旋线还是其他什么的。”
“我印象中也是这样。你对这些感兴趣吗？”侠客笑眯眯。
“是的，”珈罗回答得很快，在她看来这种爱好并不属于个人隐私，“我比较喜欢历史。你也是吗？”
“啊，我吗？倒不算是喜欢吧，只是了解这些基本常识，其实我对科技产品和生物比较有兴趣。”
她也开始笑起来，“那我和你不太一样，我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倒是比较喜欢历史，还有文学和地理之类的东西。”还生活在贝鲁阿特时，她时常找人借这些书看。
“不过我觉得，不管是什么方面的知识，还是掌握基本的了解比较好。你要不要试着了解一下关于科技的事情？”
“好啊。”反正她今晚没事。
于是侠客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虽然在他说的话里，珈罗只知道“手机”是什么意思，其他不曾了解的仍然一概不懂。
以后有时间一定要恶补关于这些方面的知识。她在心中如是想道。
“……目前，安格鲁亚托公司已经开始研发使用指纹以及掌纹进行识别的技术了。”侠客以这句话作结，停止对高科技产品的长篇大论，“说起掌纹，你相信手相能预测一个人的命运吗？”
珈罗抿着唇沉思。她此前从不相信这些不着边际的事物，她不信占卜和星盘，也不信灵魂与转世。直到后来偶然得知世界上确实有人拥有预知未来的念能力，她才失去坚定不移否认的决心。
“还没有想过相信还是不信吗？”对面的人眨了眨翡翠一般的眸子，“我来帮你看一看。”
话音未落，少年已经伸出双手朝她搭在桌沿的右手探去，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珈罗愣了一下，在对方的手碰到她手掌的前一刻猛地撤回右手，缩到桌子下方，“不好意思，不用了，我不太相信这个。”
“是吗？那真可惜，”少年的语气充满遗憾，“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今晚和你聊天很开心。”
“我也是，再见。”
“拜拜。”
侠客起身去结账，然后推开酒馆老旧的双开门，在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另一侧之后，珈罗也立即起身离开，拿出即将空空如也的钱夹付清账单，同样离开这里。
外面的天色比她进来时更暗，路灯点缀在街道两侧黑色丝绒般的建筑上，路上只有几辆汽车稀稀落落地滑过，像是半成品项链上的珍珠。行人也很少，她不需要使用“圆”，只用肉眼就能看清前方侠客的身影。
侠客向前走了十几米，身形拐进左侧的小巷里，珈罗发动“绝”，跟了上去。
巷子出乎意料的整洁，但宽度着实很窄，大概只能容许一个半人通过，光线也同样暗，前面少年颇高的身影已经不像先前那样清晰。但侠客似乎没有发现她，脚步轻盈地向巷尾走去，大概只需要四五步就能走到街头。
“我说……”珈罗觉得，这就是开口的时候了，能在人迹罕至的小巷解决掉这件事最好，“就这么偷走别人的猎人证，真的合适吗？”
前面的人顿住，很快转过身来，脸上仍然带着笑，但黑暗中的绿色眼眸里没有丝毫笑意。
“啊呀，被发现了。看来今天真的不太走运呢。”
侠客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窃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