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漓》魂霜

34、三十四

　　新婚燕尔的新郎官被叫到市局加班，整张脸上都是被扰了好事的灰败，幽幽的看着陆徵。

　　陆徵视若无睹，盯着他干活。

　　“陆队，完事了，我能走了吗？”年轻人站起身。

　　“嗯。”陆徵一点头，放人了。

　　纯黑色的网页平铺在电脑屏幕上，西一块东一块涂抹着血迹图案，那两个死亡的女孩子曾经浏览过的网页，帖子，词条如今条分缕析的展现在他们面前。

　　“她们浏览过的词条中关于自杀，还有人间失格作为关键词检索，有将近三千多条。”小李头都大了，怪不得说他们技侦死的早，就这样的工作量，他多活两年都对不起组织。

　　“两人的记录做交叉对比，重点排查人间失格，网页停留半小时以上的也要排查，至于浏览过的个人主页，查聊天记录，说话超过十句的一个个给我查定位。”陆徵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陈明那边问出什么了？”

　　南斯拿着笔录递过去：“她跟杨雨分手完全是因为同性恋的大环境实在是不友好，唉，但凡她俩在咱们公安局谈恋爱也不是这种下场。”

　　陆徵：“？”

　　“你看看我们这个满屋子的大老爷们，出一两对也不稀奇吧？”南斯伤感的看着刑侦办公室：“老大，你就说你要实习生的时候为什么不能要个妹子来给我们端茶倒水，工作之余放松心情呢？”

　　陆徵回头看了他一眼：“出现场吐你一身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放松了。”

　　南斯语塞。

　　“隔壁禁毒支队就没有这样的烦恼。”南斯抱怨了一句，任劳任怨去干活了。

　　经过技侦和网警的不懈努力，终于在凌晨三点排查出了两个人都浏览过的网页，名字就叫人间失格，楼主头像是纯黑色，ID是三个点。

　　这三个点的所有发过的帖子，评论，以及好友都被查了个底朝天，这人除了接触杨雨和郁华年，主页里面只有几个貌似含义深刻的句子，怎么看也不像能杀了两个人的杀人犯，反而像个中二少年。

　　“也许有用的信息已经被删除了。”小李摊手。

　　“能恢复吗？”

　　“不能，我们没有这个网页的许可证，能进来都是谢天谢地了。”小李也很无奈，虽然说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但现在就是对这个网页毫无办法。

　　“查这个IP，最好能定位到，实在定位不到……”陆徵顿了顿：“定位不到再说。”

　　小李点点头，继续带着一群崽子埋头在互联网上找线索。

　　还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窗外的夜色很深，陆徵靠在走廊上点了根烟，无论他们怎么排查，怎么走访，那两个女孩子的尸体就好像凭空融化在了那一池子血水中，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却没办法定位到人，这个案子好像已经走到了某个瓶颈，如果再找不到任何线索他们就要面临严峻的事实，等待凶手下一次作案，茫然无期的等待他露出破绽。

　　“有时候我真觉得待在缅甸挺省心的。”陆徵恨恨的掐了烟：“你好歹知道身边没一个好人，现在呢？你要抓的人闻着味就跑了，连个影子都留不下来。”

　　顾修远看着靠墙发脾气的人，很轻的一笑：“那个网页的事情我找人去处理了。”

　　陆徵转头看向他，眼里闪烁着不信任的光芒。

　　顾修远无奈的叹了口气：“省厅的信息技术人才，我刚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他要是查不出来从此就辞职给我修车。”

　　陆徵：“……修车是为什么？”

　　“他来报道的第一天，一脚油门把我车尾灯撞碎了。”顾修远说。

　　“你开的什么车？”

　　“布加迪。”

　　陆徵：“？？？！！！”

　　“你一个领导开这种车，不怕被双规吗？”

　　顾修远看着陆徵的眼神忽然多了点同情：“我家里……怎么说呢，也可以算的上是有钱吧，我妈过世之后她的股权归我所有，虽然我不管事，但每年分红还是要打到我账上，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你一个妥妥的富二代来当什么警察啊？你混吃等死过的多快乐！”陆徵蹭到他身边抱住了他的腰，似乎是觉得好玩，仰头对着他狡黠的笑了笑：“师哥，求包养。”

　　顾修远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小兔崽子。”

　　陆徵仰头想亲他，顾忌着走廊还有监控只好作罢，松开手站到一边。

　　走廊的灯熄了，两人并肩靠在墙壁上，窗外的灯星星点点的映了一地，陆徵闭上眼睛，似乎想感受这一刻的宁静。

　　然后就感受到眼前有黑影晃动了一下。

　　他睁开眼，跟面前的秦颂大眼瞪小眼，秦颂的手还放在他鼻子下面似乎在试探他有没有呼吸，陆徵平静的看着秦颂在五秒钟之内收回手向后噔噔噔退了三步。

　　“老，老大，我就是……”秦颂结结巴巴的开口。

　　“有事？”陆徵开口。

　　“陈明给我打电话，她说他忽然想起来，她和杨雨分手以后给她打过电话，那时候杨雨的手机背景音里好像有撞钟和敲打某些木制品的声音。”秦颂贴着墙，与对面的陆徵保持最大的距离。

　　陆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修远的电话响了。

　　“喂？”

　　“好，我知道了。”

　　顾修远转过头看向陆徵：“查到了，虽然不能精准定位，但是信号是由县上一个佛庙里传出来的。”

　　陆徵顿时来了精神：“哪个县？”

　　“清水。”顾修远回答。

　　“从这到清水县也就六个小时，我们先过去，给清水县公安局打个招呼随时待命，师哥我们先去看看。”陆徵抓着车钥匙就往外走。

　　顾修远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几乎是有点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秦颂在原地愣了一会，才匆匆忙忙返回办公室打电话，或许是他太敏感了，他总觉得陆徵对待顾修远的态度不太像一个下属对待领导。

　　顾修远被他拉着坐上了那辆悍马。

　　顾修远调出手机导航：“过去差不多是早上，大早上去佛庙祭拜也太不正常了。”

　　陆徵靠在副驾驶上笑笑：“说明我们虔诚。”

　　顾修远点点头，同意了这个说法。

　　陆徵向外看了一眼：“还跟着呢。”

　　“让他们跟着吧，大半夜还要开车去县上，他们也不容易。”顾修远眼里泄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今年这个时间，只能算他们运气不好。”陆徵不再看后视镜，完全忽视了后面跟着的一辆黑色SUV：“真要遇上麻烦也能多俩帮手。”

　　顾修远一笑，不置可否。

　　这种派来盯梢的肯定也不是什么没本事的实习生，遇上突发情况真能当打手也说不定。

　　出了市区上高速，顾修远开车，陆徵却蜷缩在副驾驶上昏昏欲睡，完全不觉得指使自己领导开车有什么不对，后面跟着的就不一定这么想了。

　　“谁开的车？陆徵？”后面的人探头探脑的看。

　　“顾副厅。”副驾驶的人说。

　　“不是，陆徵真是顾副厅亲弟弟吧？”驾驶座上的人做了个夸张的震惊表情。

　　“谁知道，可能也是彭厅派去的人。”顿了顿他又看了看导航：“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啊？上午遛我们还不够，被贴了好几张罚单，这黑灯瞎火的还要往外面跑？！”

　　“谁知道呢，你说他俩知道咱们在后面吗？”

　　开车的人手一顿，想起了今天一天倒霉的经历，深深叹了口气：“我觉得……别说暴不暴露的问题，我们只要出现在陆徵百米之内他都能发现，就是懒得跟我们计较。”

　　旁边人一脸空白：“咱俩警校是不是白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