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雾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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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幽客也。】
玄武国的一切还是那么的让人感到不适。到达无人海，常年被乌云所笼罩的国家便渐渐显现出来。
江忆南遥望着海域对岸的故土，眯了眯眼。
第二张传送符并没有被她直接设置在江南府。她在离开前玄武国乱事频发，许多刺客遭到清算，一时间弄得江湖上人人自危。
那段时间江南府也不算太平。她的姐姐江吟之才刚刚上任，政权不稳之时又碰上府内大批刺客集体出走，更加力不从心。所以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惹出多余的争端，怕麻烦小姐就将传送符设在了离玄武国最近的无人海上。
——既省去了过多的路程，还免去了不必要的人命。
但这片区域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斗争。江忆南低头看着拍打在鞋上的海水，神情有些不自然。
蔚蓝色的水中涌出一股血红。很快，伤痕累累的刺客迫不及待地从海底冲了出来，他断了一只胳膊，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疯了似的发狂地大叫：“我赢了！是我赢了——！”
他的身边，一具尸体渐渐飘浮上来，脖颈间深红色的印记和诡异扭曲的颈椎格外扎眼。那尸体眼睛瞪大，随着波纹一晃一荡，直勾勾地盯着站在岸边的江忆南。
江忆南有些麻木地看着这一切——胜利的疯子和死去的疯子，这是玄武国的常态。
而作为感知型忍者的缺点在此时暴露出来。某小姐蹙着眉毛，琐碎的猩红色已经开始从她的银眸中溢出，周围紊乱的气无时不在影响着她。
她极力压制着身体中开始变得有些暴戾的气，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悄然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在反复确认不会出现意外后，江忆南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气汇聚在脚底，紧接着踩在了波涛阵阵的海面上。
她望着四周，有些心不在焉，回眸看向近在咫尺的玄武国，眼神暗了暗，好看的脸上渐渐蒙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此时海面上风平浪静，白色的花边只是卷着蓝色的丝绸送向玄武国的岸边。江忆南快走几步，一脚踏在暗黄色的沙砾上，下一秒浓郁的铁锈味混杂着海边独有的咸味便瞬间席卷了鼻腔。
“……真是令人作呕的味道。”江忆南无奈地耸着肩，转身守望着遥远的南方。
可惜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灰蒙蒙的天与灰蒙蒙的海。
她突然开始怀念小鸡岛浮光跃金的海岸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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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转两圈后，江忆南很快回到自己的山上。
并不太想抛头露面的山神小姐急匆匆推开自己小屋的大门，内室熟悉的木香让她稍稍定了定神。
这一路上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艰难——她本身仿佛成了玄武国监控，当她踏上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方圆几里带着血色的气时刻都在影响着她。
习武之人因为压制不住气而暴走的事江忆南听过不少，现在回想起来这些事情让她忍不住有些后怕。
太奇怪了……
江忆南靠在窗台上，半阖着眸子，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的青翠竹林。
这是以前从来都不会发生的事情。
风在竹间穿梭，惹起涛声阵阵。江忆南眯着眼看了一会儿，猛地回过头去。
与此同时，不近人情的清冷女声在门口响起。
“捌，”戴着面具的暗影使者停滞在半空中，向归属于暗影刺客组织的江家小姐传达了指示，“首领要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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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基地的走廊一如既往的黑暗，只有几盏壁灯幽幽的发着微弱的蓝光。
江忆南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走进这片区域的样子，似乎警惕而疲惫。
她那时对于武艺的迷恋已经近乎于痴狂，而孤身一人在江湖上闯荡的生活并不好过，颠三倒四绝地求生的日子让她时常神经紧绷。因此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也堪称她此生最落魄的日子之一。
站停在大门前，江忆南回眸望向自己的来路。途中的壁灯已经熄灭了，深不可测的隧道就像在驱赶她走进这扇大门。
江忆南从衣中取出自己的令牌，金色的“捌”字明示了身份。她将它别在自己的腰间，随后推开了高耸的石门。
另外几名暗影刺客站在主位的两侧，站在最外面的绿毛看着走进的江忆南，不禁冷哼一声。
“江小姐可真是大家子出身，可叫我们好等啊。”
假装听不懂话的某小姐冲他和蔼一笑，在身居高位的首领面前低头示意，补齐了一旁的空缺。
组织的例行集会依旧没什么新意，无非还是对国内局势的一通分析，到头也只会是某个站在风口浪尖的门派迎来灭顶之灾。
江忆南盘弄着挂在身侧的令牌，她对门派清扫并不感兴趣，从始至终没有发言。在少了份参与感，又意识到这场集会在一群老古董的驱使下不会快速结束后，江小姐的目光开始不断在各处飘忽。
乍然，江忆南猛地的愣了一下，立刻迅速低下头，波澜不惊地向后退进阴影里——在议会厅这巨大穹顶的上方、首领高座的上方，有一个黯淡的符印。
而那符印的纹样她在熟悉不过了，正来自江南府！
什么时候留下的？谁留下的？
有人发现么？
就在这时，这个牵扯着江忆南神经的名字又从人口中冒了出来。
“我听说，江南府最近在招收刺客啊。”
此话一出，大厅内的所有视线都集中在站在阴影里的那位身上。
“我倒觉得，作为一个门派，在人手不足时招收适量门徒不是什么大事。不知为何赤牙先生要特意提一嘴？”江忆南向前一步，接住所有人的打量，转而莞尔一笑，“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好去叫家姐多多注意。”
“前车之鉴罢了。”
“赤牙。”
正要开口反驳的江忆南和赤牙一同噤声。后者瘪了瘪嘴，前者则把转向上方的首领。
“无趣。”她听见赤牙低声道。
“那么各位，今天就先到这里了。”首领无视了赤牙的抱怨，环顾着大厅里的几人，目光在江忆南身上停留片刻，最后抬起头，“有关江南府，我会和‘捌’亲自谈谈。
“解散。”
自知要被单独开小灶的江忆南看着自己的同僚一个个离去，想起那个符印，一时间有些发憷。她暗叹一声，上前一步率先开口道：“首领大人。”
“为什么，小鸡岛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还真是直接。
“小鸡岛的情况较为复杂，我没能调查清楚。”江忆南说，“现在如您所见，青凤的徒弟梅花十三已经全盘接替了我的工作，相信她能很快完成。”
首领眼神暗了暗，不再多问：“希望如此吧。”
“那么，刚刚赤牙所说，你也听见了。”
刚松下一口气的江忆南心又提了起来。她凉凉地望着自己上司，一边私底下疯狂问候赤牙上下八辈子祖宗，一边希望上司能给自己申请医保。
这一来二去，心脏不光不好了，头也开始疼了。
“首领大人，我说过我——”
“有关江南府，我不会过问。”
闻言，江忆南一挑眉，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家上司。然而首领漠然甚至带有送人意思的表情都印证了她刚刚并没有听错。
直到走出组织所在地，江忆南还在反复揣测上司的弦外之音。
不会过问——这话听着好听，但按照这死古板上司的性格本不该如此，放到从前，轻则问讯重则带人搜查，不管怎么拦都无用。
吃药了？
江忆南蹙着眉，结合玄武国境内的种种现象，这些事都给她带来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几个闪身跳到石壁上，透过层层雾霭眺望着玄武国境内。
此时正有小雨，雾雨交加，让人更看不清远方。
不过所有的事，好像都在把她往江南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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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府位于玄武国西南角的一座高山下，与大礼国相邻。虽然江南府现在不如以往，但三面临山、一面临水的地形，也算得上玄武国境内排名前三的风水宝地。这同时让许多刺客慕名而来。
曾经江湖上的人常言，如果有危机之事，江南府庇护下的幽客庄总是个好去处。那里不同其它地方，印象里在玄武国见不到的景象都会变成现实。
——一年四时，万家灯火，人声鼎沸。
江忆南从小就喜欢在幽客庄上闲晃，因为这立锥之地总藏着些奇奇怪怪的人。有时街上买糖画的大叔，楼前讨酒的乞丐，都会在某时露出一些过人之处。比如——门派掌门什么的。
幽客，隐士也，避世而居。然而时过境迁，国内时局动荡，幽客庄也不复以往的热闹。
再次走上这粘着青苔的石板小路，江忆南却没有心情来欣赏雨中美景。她戴着斗笠，急行于此。
淡淡的兰花幽香飘散在空气中，江忆南轻轻眨了眨眼，微微一转身，正好望见身后之人含笑的面容。
江吟之一身素衣，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挑灯撑伞，整个人往那儿一站，显得温温雅雅。
“我昨夜没睡踏实，柳枝一直在叫。”她将伞浅浅向前一探，大半都罩住了江忆南，“小妹，你倒说说，如何赔我？”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雾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