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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第6章

      夜幕降临,清冷的月光穿过松散的垃圾堆,洒下一片斑驳的银光。

      唐笛笛躺在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黯淡无光的黑眸望着空中明月,眼一下也不眨,看起来毫无生气,仿佛死人。

      感受到身侧传来一阵空间波动,唐笛笛转头对上一扇小巧的界门,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她启口轻声道:
      “辛苦了。”

      小糕骑着自行车的小小身影缓缓从门内走出,听见唐笛笛的关心,小糕收起小自,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回答道:“谢谢笛笛大人关心,说起来……”

      小糕这一行几乎是将整个戈堤图大陆跑遍了,她第一次直观地看到这个世界是有多么大,各个地区的生存环境有多么不同。
      真是好玩极了!

      小糕脚步轻快地跑到唐笛笛的肩头旁边,乖巧地坐在脏兮兮的枕头上,开始跟唐笛笛分享自己这一行看到的景色,以及一些有趣的事。
      “笛笛大人,我跟你说,我去的第一个地方是一个充满绿植的国度,那里啊……”
      ……

      唐笛笛安静地聆听着,不发一语,时不时轻应一声表示自己有在认真听。

      “我从兽人营地离开的时候还差点被看到,吓死我了,还好我动作很快!”
      “兽人们真的很有警觉性呢!”

      良久,小糕才手足舞蹈地讲完自己的经历,唐笛笛转头看向她,轻声问道:“这一趟送信之旅,开心吗?”

      “嗯!非常开心!”
      小糕用力点点头,旋即才想起这一趟的目的是帮笛笛大人拓展信徒,对于送名片吸引信徒的办法,小糕有几分不自信。
      只看名片的话,很难产生信仰吧……
      当然那群人如果能亲眼见到笛笛大人这样伟大的神明,一定会心甘情愿地奉上信仰!

      小糕想到那些接收名片的人,有看起来很富贵的贵族小姐,也有灰头土脸的饥瘦小孩,有牢狱之中的垂死老人,也有天真无邪的儿童。
      于是小糕产生了新的疑问:
      “笛笛大人,我可以问您是怎么挑选的信徒候选人吗?”

      如果这个问题需要花费她那个宝贵的一次提问机会,那就当她没问过好了。
      小糕小声地打了个补丁:“不花费提问资格的前提下。”

      “这没什么不可以问的。”
      唐笛笛坐起身子,眼睛微眯,瓷白的手中多了一张铁名片,她垂头望着名片,沉沉黑眸中被映出淡淡白光。

      “我选择了,必定会回应我的人。”

      小糕没听明白,但她不想让自己的形象过于愚蠢呆笨,于是点点头不再询问。

      唐笛笛眨眨眼,伸手揉了揉小糕的脑袋。
      “耐心等等,会有人呼唤我的,在此之前,好好休息吧。”

      ……

      黑霾帝国没有白天黑夜之分,起码在墙外没有,黑泥人只能通过墙内传来的钟声分辨时间。
      敲一下是零点,该睡觉的时间同时也象征着他们有熬过一天,敲三下是十二点,该进食的时间,也是黑泥人最期待的钟声。

      咚——
      悠远沉重的钟声传来,走在荒野小道上的芙尔塔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高墙,庞大高耸的高墙压得人喘不过气。

      到了睡觉的时间,但她还没回到住所。
      芙尔塔的住所距离高墙特别遥远,几乎是最偏僻的一处住所,这是她父亲选的,父亲似乎对高墙有很深的阴影,每次到高墙附近精神状态就会更加糟糕。

      芙尔塔抬起无力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在心底哀叹。
      好像要撑不下去了。

      忽然,一道人影从芙尔塔左侧走过,她的肩膀被一阵蛮力撞了一下,芙尔塔单薄的身子遭受撞击后不受控地向前倒去,她只来得及将面包挡在身前,以减少一些与粗糙地面的摩擦。

      “嘶……”
      芙尔塔怀中的面包撞上坚硬石块,发出碎裂的声音,她的胸腔因为这股撞击受了伤,此时传来阴冷的闷痛感,冷汗瞬间遍布芙尔塔全身,她颤抖着支起身子,喘着粗气去看撞倒自己的人是谁。

      非常具有标志性的绿眸,在灰暗的环境中闪着光。
      利昂仰着下巴,一张脸阴沉至极,芙尔塔虚弱倒地的惨状让他微微勾起嘴角,见芙尔塔望过来,他冷哼一声,开口道:
      “活该。”

      说完,利昂转身离去。

      疼痛感让芙尔塔感觉视线昏花,但她还是看清了——利昂怀中有两袋面包,其中一袋已经缺了一半。
      想来是分给了安妮,利昂应该是对自己不感激安妮、不把面包分给安妮的“自私”举动感到了不满,所以才会在回住所的路上故意撞倒自己。

      这叫什么事啊……
      真倒霉。

      芙尔塔在心底暗骂完毕,等待胸口的痛感退去一些,才站起身子朝住所挪动。

      她本就处于热病中,现在又受了这一下,就连呼吸都能让胸腔泛起阵阵闷痛,芙尔塔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活过今晚。

      又在内心问候了利昂八百遍,芙尔塔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只能勉强抵挡风雨的小木屋里有一张还算干净的床,上面是厚重的被褥,那是芙尔塔的父亲在进墙日那天从墙内偷出来的。
      芙尔塔能活到现在也有这床被褥的功劳。

      芙尔塔走到砖灶前,动作熟练地生火,很快火光填满了狭小的木屋,木头燃烧带来的暖意也让芙尔塔觉得好受了很多。
      她将那张铁片小心地从怀中取出,布满伤痕且皮包骨的手指在铁片上轻轻摩挲。

      这次芙尔塔没有听见那道神奇的声音,她摩挲了很久很久,开始好奇上面这三行文字的意思。

      芙尔塔烧了些热水,等待水温降低时,她从被褥下摸出一张小木牌,小木牌是由两块木板凑成的,正反面都只有两个字。
      【离开】
      这是父亲临死前交给她的,告诉了她这两个字的意思,并反复强调道:“每天拿出来看看,别忘了。”

      芙尔塔还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教她【离开】这两个字,但她还是听话地每天拿出来看一遍,用手指跟着描绘字形。

      水温合适后,芙尔塔灌了一大口温水,取出一片干硬的面包,蘸上热水吞入腹中,她吃得很急,三两口就将大半壶热水和面包一齐吞下。
      但她还是很饿。

      按理来说现在不是进餐的时间,但芙尔塔感觉自己快到极限了,她估计自己再不补充能量,大概听不到第二天的钟声。

      吃完饭,芙尔塔仔细地检查了一下身上,确认并无伤口之后就将自己塞入厚重的被褥之下,闭上双眼强迫自己陷入睡眠。

      芙尔塔久违地做梦了。
      她梦见自己小时候的场景,父亲抱着她坐在灶前,摇晃着身子哄她入睡,嘴里不停地重复念叨道:“不要去墙内,不要去……”

      咚——咚咚——

      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长。
      芙尔塔是被连续的钟声唤醒的,她睁开沉重的双眼,手背贴上额头,没有昨日那般烫手,但依旧处于发热状态。

      还活着呢。
      真好。

      所幸她还有起身的力气。
      芙尔塔起床,喝了两口剩下的凉水之后,走出木屋仔细地将房门锁上,就朝更远处的荒林走去。
      木柴已经所剩无几,她若是不拖着身体出来捡木材,那今晚就没得烧了。

      荒林之中,芙尔塔捕捉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悄悄将自己的身子藏在大树背后,微微偏头去看那道身影。

      吉蒂,利昂的姐姐。
      其实两人并无血缘关系,利昂有父母,吉蒂是被墙内光源人抛弃的孤儿,利昂的父母接纳了吉蒂,在利昂的父母死后,两人开始互相扶持着生活。

      相较于其他黑泥人,互相信任且彼此依靠的两人生活要轻松一点。

      不过……
      她分明记得吉蒂最近生了很严重的病,甚至连救济粮都不能去领,可能连进墙日都会错过,这才导致利昂那个傻狗要来抢自己的救济粮给吉蒂。

      不远处的吉蒂正在快速拾取树枝,弯腰起身的动作相当利索,整个人看起来灵活有力。
      可一点也不像生病的状态。

      吉蒂装病……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芙尔塔收回视线,转身轻手轻脚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探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会让她吃饱饭,反而会给她招来麻烦。

      她不配拥有好奇心。

      但当芙尔塔抱着一捆干树枝准备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却看见守在门口的吉蒂时,她无奈地长叹一口气。
      她不想招惹麻烦,但麻烦奔她而来。

      吉蒂耐心地站立着,时不时左顾右盼,一副不等到芙尔塔不罢休的样子。芙尔塔也没了办法,只能抬起沉重的脚朝小木屋挪去。

      吉蒂看到了怀抱树枝的芙尔塔,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抢走芙尔塔怀中的那捆树枝。

      芙尔塔感觉手臂一轻,转头对上吉蒂亮晶晶的双眸。

      “抱着这些不好开门吧,我帮你。”
      吉蒂抢走那捆树枝之后才开口跟芙尔塔说话,语气温柔。

      对于吉蒂展现的善意,芙尔塔没有给予任何反应。
      吉蒂现在表现得越是温和亲近,这件事就会变得更加麻烦棘手。

      芙尔塔沉默地上前开门,径直走入木屋内,坐在床边看向屋外的吉蒂,如大海般湛蓝的眼眸丝毫情绪都无。
      “进来吧。”

      “啊……好的。”
      吉蒂被芙尔塔冷漠疏离的气场震慑住了两秒,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进入屋内后将树枝放在砖灶旁边,随后看了一眼芙尔塔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坐在屋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见吉蒂坐下后欲言又止,似乎不太好开口的样子,芙尔塔在心底冷笑,主动出声:
      “什么事?”

      “啊?我……”
      吉蒂还没组织好语言,被芙尔塔这么一提醒,脑中原本准备要说的话都乱了,面色肉眼可见的慌乱。

      慌乱片刻后,吉蒂垂下眼,安静地陷入思考,芙尔塔也没有说话。
      窒息的沉默在狭小的木屋里蔓延开来。

      良久,吉蒂才再度抬眸,下定决心般看向芙尔塔,目光坚定道:
      “芙尔塔,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拒绝。”
      终于等到吉蒂吐露真言的芙尔塔莫名感觉轻松了些许,毫不留情地直接拒绝。

      没想到芙尔塔会听都不听直接拒绝的吉蒂眉眼垂下,手指不安地缠绕,陷入无措之中。

      “别表现得像是我在欺负你,待会利昂又要找我麻烦了。”
      芙尔塔看着吉蒂委屈巴巴的样子,故意开口这样说,昨天利昂伤到她的事,她可没那么容易忘却。

      一听这话,吉蒂就明白了利昂一定是招惹到芙尔塔了,连忙替利昂道歉:“对不起,利昂那孩子就是容易冲动,但他……”

      “你想拜托我什么事?”
      芙尔塔不想听吉蒂的屁话,那个容易冲动的“孩子”可是差点杀了自己。

      “后天就是进墙日。”
      吉蒂虽然奇怪芙尔塔为什么又愿意听这件事,但眼下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想拜托你,在进墙日结束后,把利昂带回来。”

      “哦?”
      芙尔塔眉头微挑,看着局促不安的吉蒂。
      所以说吉蒂装病是因为……想找一个合适且不显眼的借口不进墙?

      “为什么?”

      听见芙尔塔的询问,吉蒂咬住起皮裂开的下唇,疼痛感让她摇摆不定的心境稳固了些许,她对上芙尔塔的蓝眸,认认真真地说道:
      “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是……”

      “芙尔塔,对于黑泥人而言,墙内并不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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