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荆棘》揽骄

65、第 65 章

　　雪洛这一觉睡得不沉，下午他便醒了，醒来的时候他发现颜回就趴在他床畔盯着他，顿时吓得捂住了自己的脸。
　　“你怎会在这里？！”

　　颜回撑着脸笑眯眯的，“等你呀。”

　　她还去扒拉雪洛的手，“挡什么，都看完了，很好看，别担心。”

　　雪洛能被她气晕，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又羞又恼，忍不住呵斥：“怎能私闯男子卧室！”

　　颜回道：“我以前也进啊，我还负责给你穿衣梳头什么的，你都多久没让我做这些了？怪想的，要不现在来重温一遍？”

　　“你！你……”

　　见他你了半天，颜回转身去梳妆台拿梳子，“快起来，你又不是光着，怕什么。”

　　感觉自己已经七窍生烟的雪洛慌张坐起，顾不上穿鞋就先奔去拿水扑脸。
　　一定、一定不要让她瞧见不好的样子！

　　颜回看着他折腾，其实她只照顾过他最开始的几个月，后面他就不让她进这间房，凡事基本亲力亲为了，说实话她挺喜欢照顾他的，可惜他不让。

　　她把玩着手里的木梳，手指在梳齿上来来回回荡过，眼睛却盯着雪洛，他真的好好看。

　　见他都洗完脸刷完牙还不过来自己这边，她干脆站起来，过去把他拉过来。

　　雪洛僵着身子被拉到梳妆台前坐下，他强装淡定，盯着镜子里昏黄的人像努力放空。

　　颜回一下下一缕缕地给他梳头，抚摸着那顺柔的黑发，心里竟然觉得有种难言的舒爽。
　　怎么说呢，可能是撸猫的感觉吧？她没撸过猫，但看许多人爱做这个，她只撸过啸天，不过啸天的毛硬，手感不是太好。

　　好一阵，室内都只有梳子擦过头皮梳拢发丝的声音。
　　雪洛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没有制止她，直到她自己梳够了。

　　颜回终于舍得放下梳子，她还给雪洛编了点发，最后相当满意自己的作品，眼睛弯弯心满意足地放开了他。

　　雪洛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目光就落在她身上，颜回弯着腰在看他，两人于镜中对视，雪洛先挪开，他果然是定力不够。

　　颜回捣他：“晚上我们自己做吧，做三道菜就行，你想吃什么？”

　　她回来的时候还给阿铁王大娘带了吃的，以前他们是会聚在一起吃饭，但阿城不在他们也没场地了，两个长辈已经祝贺过她，这就够了。

　　正在这时，她想起，她还漏了一个人。

　　雪洛刚要说话，敲门声响起，颜回眉心跳了一下。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于是，后面就变成颜回掌勺，雪洛烧火，胡言在小厨房外洗菜。

　　胡言忍不住嚷嚷，“我就不能在屋里洗么？！”

　　雪洛看了颜回一眼，颜回直接道：“少废话，赶紧洗，等着下锅呢。”

　　雪洛非常不满意这个时候胡言插进来，但胡言脸皮是真的厚，他记得今天是颜回的生日，中午没一起吃，晚上他必须要赶上。
　　所以雪洛脸色再臭，这顿饭他也非要吃到嘴不可。

　　不过胡言也挺纳闷的，明明以前雪洛很好的，那么温柔，怎么后来对自己态度越来越差？
　　他哪招着他了？

　　等吃饭的时候他发现了，但凡颜回给他夹菜，雪洛就刺他一眼，胡言相当莫名其妙，干什么这是？她也给他夹了啊，自己都没说什么好吧？

　　这顿饭吃得胡言不上不下的，饭后他就遭到了颜回无情的驱逐。

　　“吃完了是吧？哪来的回哪去。”

　　胡言：“……”这兄弟没法做了。

　　胡言一走，雪洛胸也不闷了，气也顺了，颜回收拾完桌子，拿了一坛酒放在桌上。

　　雪洛一愣，看着她：“这是？”

　　颜回特别认真，“酒，给你壮胆用的，怎么样，喝完再说？还是直接来？”

　　雪洛沉默，好一阵没说话。

　　颜回坐下，伸手要去倒酒，雪洛去按住了她的手。

　　颜回看向他。

　　雪洛没看她的眼，别过脸道：“我认真想过了。”

　　看他顿在这里，颜回心里咯噔一下。

　　雪洛好像终于有了足够勇气，直视着她轻声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再等等吧，好么？”

　　“为什么？”颜回脸上没了表情。

　　雪洛眼神闪躲了片刻，他试图安抚她：“我们都忘了，阁里是不许内部人产生感情的，我们不能破坏这个规矩……”

　　“可你已经不是欢颜阁的人了。”

　　雪洛明显能感觉到她生气了，他心里发急，手在桌下攥紧，但还是道：“我们毕竟还住在这里，那么些人看着，还是不要给佟娘添乱了吧。”

　　颜回万万没想到自己期待了许久结果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之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失望，而且，她很恼火。

　　“雪洛，想让你坦诚点怎么就这么难？”

　　雪洛愣住了，他怔怔看着颜回，感觉到她突然之间的疏远。

　　颜回很少生气，能让她生气的人或事基本没有，这么久以来，只有他。
　　她沉着脸道：“你这般倒是提醒了我，之前你是欢颜阁的公子，我是欢颜阁配给你的。但现在你已经不是欢颜阁的人了，佟娘也不再给我发月饷，我好像没有继续留在你身边的必要。”

　　她的态度是冷漠的，雪洛心头骤凉，连忙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有钱，我会给你钱……”

　　颜回猛然打断他：“你怎么还不明白！雪洛，都说情难自禁、情不由己，可你呢，让你主动踏出一步都那么难，你太理智了，这让我怀疑我对你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室内的烛火突然摇曳起来，好像有什么吹动了它，火舌东倒西歪，险灭又燃。

　　雪洛脱口而出：“你很重要！”

　　听了这话的颜回哂笑一声，她转身，“是么，我没感觉到。”

　　雪洛其实纠结了很久，他认为这么做是对的，也想过颜回会不开心，但他设想的颜回毕竟是个小姑娘，应该是好说话好哄的。事到如今，他才体会到，他想错了，颜回她并不是普通的小姑娘。
　　他急忙想补救一些，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乱糟糟的，慌乱不已。

　　颜回看了他一眼，道：“就这样吧，我出去散散心，不用等我。”

　　雪洛神情复杂地看着她走出院子，挫败又颓唐地坐在原地未动。

　　天色刚暗下来没多久，街上也是行人众多，灯火彤彤。
　　颜回避开了人流，尽走些僻静的巷子。

　　她心情不大好，更多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待着，通过时间的沉淀让情绪慢慢平稳下去。

　　漫无目的地顺着一个方向走着，颜回仔细回想了和雪洛的对话。

　　因为没有谈过恋爱，颜回在这方面的经验自然是没有的。
　　她确定自己喜欢雪洛，也清楚雪洛对自己的感情，两人间只差一层窗户纸，她觉得已经等得够久了，赌也打了，可到头来他又缩了回去。

　　没想到谈恋爱也是这么费劲的事，颜回心里有气，气雪洛，也气自己。

　　其实认真想过，雪洛之所以会这么拧巴，根本原因还是在她身上。
　　谁让她穿到了一具这么小的身体里，年龄差即便他能克服，但她现在毕竟才十二岁，只要是个正常人，怕都不敢这个时候来和她确定什么关系。

　　可让她等，她不甘心。
　　凭什么啊，她都单身二十六年了，谈个恋爱很正常吧？
　　人生哪有那么多时间拿来浪费，她上辈子才活了二十四年，一生都在帮派中活着，到头来还什么都没享受到。
　　这一辈子情况未必比之前好多少，她深知活着有多不易，当然要抓紧一切时间了。

　　可惜，雪洛他并不清楚这些，他心里的道德感在捆缚着他，他坚持想等颜回“长大”，觉得他们的时间还有很多，所以他不急于这一年半载。

　　然而真的是这样么？颜回叹了口气。

　　她闷头走了许久，气已经消了，等她回过神，发现自己一直向北，此刻已然走到了二区的边界。
　　前面不远处就能看到几个草莽气的汉子，那是三区守界的人员。

　　每一区之间的分隔其实并没有很严，区与区之间是通过一条马路来划分的，由于没有刻意用围墙来阻拦，所以其实每区负责守备边界的人都是分散的，即隔一段距离分配几个人员。
　　像三区，现在就是每隔两条街有三个，即便如此，从西到东，也要安排不少人手。

　　以前一二区没合并时也跟他们差不多，但一二区普遍人数较多，守界的人员就多一些，现在一二区合并去掉了边界，自然就没有守界人了。

　　三区有一个怪异的名字名为恶人帮，颇有武侠剧里恶人谷的风范。
　　据说这里全民皆武，能进来的自然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各种罪名的江洋大盗数不胜数。

　　颜回以前是进来过两次的，也确实如传闻所说，这里的人都有武功，当时她进来极小心才没引起注意，现在的她倒是略轻松一点。

　　守界的汉子们根本没发现她的踪迹，颜回直端端进了三区。

　　一区百家盟九书阁，二区兄弟会路草堂，三区恶人帮……阎罗殿。

　　听闻三区武功最高的就是阎罗殿里的三个当家，以前颜回自然不敢靠近，但现在，她要试一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