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三重戏剧》果灯阿珀

20、第 20 章

　　有的人一出生就分化好，有的要拖到青春期的末尾。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也就是那段前后。
　　一直等着，一直等着，身边的人来了又去，对她倾诉爱意，又因为等不到同，就同他人离去了。
　　医生将她确诊为分化障碍，从此就被药物堆满了生活。父亲和母亲都是α，生出一个分化障碍是奇耻大辱，于是成年后，她就从他人的眼中消失了。

　　离开过一阵，去到海外，她的病情加重，暴露于人前，无异于行走着的信息素，请了保镖一个个主动辞职，回来后被包装成α进入社交界，体能还是揭穿了谎言，从此，她就在那房子里一人度过了。
　　她想象着，想象着，于是创造出了一个有着创痛的α吉安娜。这是一个分化障碍拯救了α的故事，而楚蝶自己的故事，则是小说里没能写出的，妘天凌的过去。

　　沈逸南翻看着剧本，开拍一个月，剧本的纸边卷起，各处都是彩笔标注的痕迹。
　　他试图从剧本里看出什么，试图找到里面隐藏着的，真正的涵义。或许最终会一无所获。

　　今天主拍的是外景，妘天凌在吉安娜住着的城市拍戏，正好杀青，叫吉安娜出来吃饭。吉安娜来了，以为是两个人，一看是和剧组的人一起，但也装得若无其事，吃起了夜宵。

　　妘天凌招呼着大家，吉安娜坐在旁边。她做着日常打扮，妘天凌介绍她说是一个很了解当地的朋友，这家店也是吉安娜选的。

　　她大多数时间都不在江南，依旧住在摆满了画具的地方，只不过接的稿子少了一半，通过线上会议决定大小事务，盯着几根曲线的起起落落，和数字打交道。
　　这是她擅长的事，只是不知是身为α才擅长，还是因为擅长所以是α。没有人见过失败的α，好像他们全都会取得成功。

　　剧组的人都以为她是当地的城市通，吉安娜也熟悉这座城市，她组织话语能力比从前好上许多，虽说还是将自己罩在有着大框的眼镜下，但并不太担心和陌生人说话了。
　　不像在学校时，社会上的人们自有对属性的判断，也就不会直接问她是什么。她的态度自然也同α相去甚远，组里的B多，同她平常说话，大概是将她当成同类。

　　除去生理，属性对意识也会产生不小影响。妘天凌是怎样在认知到自己是X的情况下，和众人这般相处，吉安娜并不知情。

　　自晚会一见后，两人又取得联系，不过妘天凌冷淡了不少，似乎还是在怪她的不告而别，还有她突然拥有的身份。
　　不过普通朋友间的联络，彼此都没将两人间的关系当成什么大不了的事，但也不知以后会不会持续。

　　吉安娜是希望继续下去的，妘天凌在娱乐圈，她家又正是投资方，互惠互利很不错。她也知道这是属于α的想法，至今没能向妘天凌提。

　　吃夜宵的街头，没太多人认识他们是谁，偶尔几个年轻人认出来了，也没有上前打扰。这是吉吉喜欢这里的原因之一，人与人之间有着分寸感，一旦有了联系，又发自真心，不求回报。

　　到了深夜时分，大家醉的醉，困的困，纷纷回酒店。妘天凌送着他们上车，保姆车跟在后面，在人们没察觉到的时候就换了方向。

　　对妘天凌和金主的关系，经纪人心中是五味杂陈。
　　这金主待人彬彬有礼，一见就受到过良好教育，拥有优渥生活，但哪个α的外表不是这样，内里如何没人说得准。
　　他打听到些消息，据说吉安娜曾卷入一起事故，引起同班自杀。这在α中也是少见的，毕竟聪明人总是知道何时抽身，将全部的责任推给他人，自己隔岸观火，与己无关。

　　车子停在小院中，见到外面那普普通通的平楼里，经纪人脑中已补起了一出豪门狗血大戏。妘天凌正处于转型的重要时期，绝对不能卷起去。

　　但面对着α，经纪人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目送两人进了楼里。

　　“他看上去很紧张你，我说你的经纪人。”吉安娜笑道。

　　“我也一样。”妘天凌喝了些酒，并没有醉，却久违地想让醉意将自己淹没。

　　“是么，我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吉安娜打开了房门：“有什么可担心的，什么都看过了不是。”

　　她果然与两个月不同，或者说现在的吉安娜才是原本的她。
　　妘天凌笑了笑，回道：“……第一次到你家来，紧张。”

　　导演喊了卡，两人立刻分开了。
　　楚菲演技在进步，偶尔自己觉得不对，说要再来几条，导演都会说已经可以了。

　　这边剧组的夜宵也送来了。
　　楚菲的助手拿了张椅子，放到沈逸南身旁，楚菲就端着烧烤，坐到他旁边，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

　　楚菲：“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

　　刚到二十的小姑娘毫不客气，上来就是连个称呼都没有的质问。她的经纪人才看到她在沈逸南身边，匆忙赶了过来。

　　“她怎么了？”沈逸南问。

　　一起出去是前天的事了。
　　他在房间里，平复了自己的状态，才出来送楚蝶回去。没法呆在同一个空间，他叫了辆拖车，让楚蝶坐进车里，自己坐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也算是安全送到。

　　“姐姐说要搬家。”楚菲气鼓鼓地蹬着沈逸南。

　　“搬去哪里？”

　　“还能是哪儿啊！”楚菲大叫道，已完全不顾形象。

　　到了晚上，沈逸南回到公寓，准备刷卡上楼，一个身影匆匆走进来，还有行李箱的滚轮声。以为是邻居，他看了过去，隔着墨镜，见到了楚蝶。

　　沈逸南：“……”
　　楚蝶：“晚上好。”

　　一瞬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下一瞬楚蝶就对他说：“我搬过来了。”

　　楚菲踢了他椅子后，就准备开拍，两个人在那之后没有任何对话。他开口说话，楚菲充耳不闻，完全不将他当前辈，大胆得很。
　　楚菲的经纪人不住道歉，他的经纪人打着太极也不表态，就这么结束了今天的拍摄。

　　现在是凌晨一点，沈逸南只想睡觉，但见到楚蝶，他的身体又好像被海潮淹没。
　　他努力保持着清醒，问道：“搬到……哪里？”
　　楚蝶神采奕奕：“你家。”这二字听进耳中，沈逸南的心脏像是要炸开，又听楚蝶说道：“隔壁。”

　　一台电梯进一层，一条走廊上左右两边住户，中间有个小厅。对面的房主买下这里后一直空置，才两天，怎么就联系到了？

　　就像是看出了他的疑虑，楚蝶说道：“本来想搬到附近，查了一下才发现这房子是我名下的。你不是有说你住在这里吗，就正好了。”

　　本以为是英雄救公主的情节，怎么忽然感觉反了过来。

　　沈逸南的手背在身后，攥着彼此，让自己不要多想：“楚菲也和我说了，你要搬家。”

　　“小菲太粘我了。”楚蝶露出一丝苦恼神情：“那孩子啊，在出生前被期望是α的，所以我们的父亲并不那么喜欢她，她的母亲又对她很严苛。我也知道她很喜欢我，所以一直没法彻底推开她，而且我也觉得像我这样的分化障碍没法好好生活，但是你出现了。沈逸南，我可能一直在等像你一样的人吧。我也没和小菲说我搬到哪里，算是偷跑了出来，总之要做一段时间邻居了，以后——”

　　“嗵”的一声。

　　沈逸南拳砸在她身后的墙上，身影将她笼罩。
　　“你有自知之明吧……”他用力咬着嘴唇，垂头觑着她：“我和你说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控制我自己，根本没有看上去那么轻松，不要不把我当成危险，在这里——”

　　楚蝶凑上前，蹭过了他的唇角，在他的怔神中缓缓道：“从来没人能拒绝我，你做到了一次，就是值得的。”

　　仿佛火焰，点燃了一角，随即吞没了全部。她做得这般过火，无论是谁都没法继续隐忍下去。

　　在轻笑声中，沈逸南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等到回过神来，早晨已然来临。他打的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仿佛脱力，身旁躺着一个人，睫毛轻颤，还在安然沉睡。

　　沈逸南倒抽了一口冷气，抬手按住额头，脸上泛起一抹浅淡颜色。昨夜场景这才在脑袋里回放，从未尝到的滋味涌上心头，又是一层海浪往上翻滚，身旁的人动了动，伸手抱住了他。

　　“……早上好。”楚蝶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在他凑上前后发出轻笑，犹豫道：“你昨天说今天还有工作……”

　　意识回来了。

　　“是。”沈逸南闷哼着坐起。

　　楚蝶更是觉得有意思。和她见到过的正常人一样，她和沈逸南之间的相处，完全是和她认知中的日常模式如出一辙，也是青春期后她再也没能体会过的。
　　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他可以做到？
　　这些都和她没关系，她知道，她正如吉安娜一样，想要抓住这根救命的稻草，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沈逸南拿起手机看时间，这才发现不妙。早上的工作，再不抓紧就要迟到了。手机里好几个来自经纪人的未接电话，他要回拨过去，门铃就被按响。

　　视频里，经纪人满脸着急，沈逸南也有些着急。

　　楚蝶打着哈欠要泡咖啡，沈逸南摸了摸头发：“我经纪人来了。”
　　“嗯，我见过。”楚蝶开始烧热水，动作一顿：“你要我走吗？”

　　见了她的样子，沈逸南立刻将话吞了回去，转而道：“穿好衣服就行。”
　　楚蝶用笑容回应了他，烟花炸开在沈逸南的脑袋里，他知道自己已疯得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