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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掩藏的真心 ...

  •   从破碎面具中窜升而出的黑烟在半空中舒展开来,随后以玉石俱焚的气势向破坏了它的载体的佐原真依直袭而去,膨胀的身躯让两者间本就不大的距离变得更加触手可及。

      “别碰它,快闪开!”

      “真依!”

      从不同的方向传来了两声急促的呼喊,佐原真依身下的载体挣扎着发挥着它最后的作用,转动着的齿轮妄图卡住深埋于自己体/内的神剑,为本体扑击而来的动作提供了一个短暂但是成功的干扰。

      在咒灵嘶吼咆哮、杂物堆坍塌崩落的碰撞声中,直面威胁的佐原真依冷静放开手,果断地舍弃了手中的短剑。

      考虑到自己的姿势和同伴的站位,半跪在人偶身上的女孩子并没有侧向闪躲。
      佐原真依堪称主动地向前探身,对着来袭的烟雾抬起手臂,手指微张。伴随着这个熟悉的动作,有赤色的辉光从她的周身爆燃而起。

      能量的对冲引发了剧烈的震颤,让本就摇摇欲坠的恐怖屋不祥地摇晃了几下。
      紊乱的气流吹起地上卷积的灰尘,忧心同伴的夏油杰无视了所有的干扰条件,径直闯入了烟尘之中。

      “啊真是的!我都说了先别过去啊!”
      不知何时出现在恐怖屋里的青年把摔落在他头顶的装饰品拽下来,他看着两个不听劝的人类,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崩溃:“虽然我现在存在感确实低了很多了,但是也不必完全无视我吧!那个东西一旦染上了会很麻烦的啊!”

      “嘶……杰你先别过来。”
      佐原真依重新站起身,她并没有去拿插/在已经报废的人偶身上的神剑,而是用一种怪异的姿势护住了自己的左手,整个人的姿势透露出拒绝的意味:“那个人说得对,这边现在确实比较危险。”

      夏油杰置若未闻,他跨过地上的放射状灼烧痕迹与跌落在底下的暗色秽屑,直接抵达了同伴的身侧,身高的差距让他看清了佐原真依试图遮挡住的事物。

      白色的袖子轻柔地笼罩住她半抬的手臂,深紫色的腐蚀痕迹覆盖在了白皙的手掌上,并且隐约有向上扩散的趋势。

      “别碰我,这种恙是会传染的,先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了,眼神暗沉的少年抬手就去拽一边解释一边意图和他拉开距离的佐原真依。
      面色苍白的少女尝试避开,但是平心而论本身近身战方面她就和爱好格斗术的夏油杰有一定的差距,现下又姿势的原因而有点使不上力。

      “这位小哥,你确实先让开一下会比较好哦。”
      有陌生的声音在极近距离里响起:“她说的没错,那种东西是会传染的。”

      夏油杰猝然回头,被陌生人毫无征兆地近身触发了他的警戒反应。咒灵操使下意识挡在同伴的面前,转身对着声源处直接抬手就是一发咒力输出。

      “呜哇!这也太过分了吧!”
      突然出声的男人以一种灵活的姿势下腰闪过了迎面而来的重拳,在连续脖子上的领巾在空中划过了一道鲜明的痕迹。

      “我还以为你是没听到我的声音,这才那么往里冲,原来你们两个都能意识到我的存在啊。”

      突然出现的,穿着破旧运动服的可疑人士谨慎地停在了距离他们大概五步左右的位置。
      比起预备攻击的夏油杰,从身体动作来看,他似乎更倾向于防备站在原地的佐原真依,或者说是现在正依附在她身上的某个东西。

      “果然是安无啊,再这样下去的话会耽误治疗的。”
      青年的话语中透露出了对这种现象的了解度,不速之客抬起头看向这边,夏油杰才注意到他有着一双在昏暗的室内也隐约散发出光亮的透亮蓝瞳:“附近好像是没有神社的样子,虽然在下雨,你们有带清水吗?无论如何,姑且先简单冲一下会比较好。”

      “您好,这位不知名的神明先生。”

      佐原真依小心地拽了拽挡在她面前的人的胳膊,示意自己要上前和对方谈话,但是夏油杰只是站在那里并没有让开的意思,好似完全没接收到她的讯息。

      “看您的周身的气息,应该是一位武神吧。”
      无奈之下,自知理亏的她只能暂且就这么和对面的青年对话:“感谢您的建议,我会及时前往举行仪式的。不过再次之前,容我冒犯,请问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熟悉的隐匿方式和对关键知识的了解,再加上刚才惊鸿一瞥间感受到的气息,身为神属巫女,佐原真依判断出了青年的存在方式。

      存在感低到这种地步的话,结合他之前所说的话语,如果不是有意为之的话,那大概就是相对知名度不高,以至于本身状态就不是很稳定的神明了。

      本来现下这个世道,仍旧活跃在台前的神明就已经很少见了,他的身边还没有跟着其他的魂灵,身上也没有透露出明显力量波动的物件,也就是说大概率没有神器随行。

      作为一名没有携带神器的神明孤身一人出现在这种咒灵纠缠面妖盘踞的地方还没有被攻击,是非常反常的现象。

      被面具所控制的、可以引发小型时化、并且能拟态出低阶咒灵波动的妖魔,恰到好处的反扑时机,再加上出现在现场的孤身神明,一种要素过于齐全的联想就出现在佐原真依的脑海里。

      虽然一名无名神主动创造并操纵面妖、妄图控制另一位荒御魂这种想法常理而言非常离谱,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回想到刚才那个碎在自己手下的、与曾经出现在四目神身上的束缚出于同源的面具,佐原真依保持着温和的笑容,下意识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正在整理新的情报,尝试理解专有名词的夏油杰微偏过头,略带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什、什么?难道是我听错了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那双湛蓝色的眼瞳睁大了,面对着肉眼可见更加警惕了的咒术师们,可疑人士抬起手捂住了嘴,发出了一声奇特的凝噎声:“像我这种无名神居然也能被…”

      “你能看出来我是、那能再叫我一声吗?”
      在佐原真依不明所以的目光下,刚才还对她身上的安无表现出了回避情绪的青年无视了面色警惕的夏油杰,激动地上前一步。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主动尊称诶,我真的太开心了。”
      潮湿的水汽瞬间布满了他的眼瞳:“不愧是巫女小姐,我就是多快好省居家旅行必备,目标是拥有百万信徒的夜斗神!能请你喊我一声夜斗先生吗?拜托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这种宣传语真的没问题吗?说起来如果他的信徒知道他们信奉的神明是这种化身的话,难道不会信仰破碎吗?

      面对被同伴证实身份的奇特神明,夏油杰只觉得离谱。
      无语归无语,虽然对面自爆姓名的夜斗神看上去是一副精神状态不太稳定的不靠谱模样,危机意识点满的夏油杰仍旧没有放下警惕之心。

      先不提其他的未知能力,神明的隐匿复写再加上那种灵活的体术……真打起来的话总觉得会是一场不轻松的战斗啊。
      而且,如果这位自称神明的青年所言不虚,现在感染上了安无的真依最好快点脱离战场,然后去举行可以驱散这种诅咒的仪式。

      “嗯,好的,夜斗先生。”
      在短暂的沉默后,佐原真依很好脾气地应声了:“先前没有自我介绍真是失礼,我是四目神的巫女,也是祂的眷属,名字是佐原真依。那么,请回答我的问题,刚才那个面妖和您有关吗?”

      “四目神吗……原来如此,怪不得……”
      听到了关键词的夜斗站直了身体,先前那种略带滑稽性质的笑容从他的脸上散去了。

      当夜斗不笑的时候,一种掩藏在脱线气息下的血腥气就开始从他的身周焕发而出,那双浅色的眼瞳里出现了比刀锋更冷冽的光亮:“事先说好,我并没有要谋害你们的意思,但是这个面妖……也不能说和我完全没关系。”

      “先别急着开打,如你们所见,虽然我之前确实当过武神没错,但是现在的我只是一个没有神器愿意追随的无名神。”

      面对着两道直锁自己的气息,有丰富作战经验,作为武神被供奉的祸津神放松身体,双手摊开以示无害。

      “巫女、佐原小姐,还有这位小哥,我们先找个地方处理一下安无如何?不用担心我会逃跑,面对着一位荒御魂的眷属,不用神器的话,现在我是很难全身而退的。”

      “嗯,没关系的,我非常的相信您。”
      佐原真依缓缓地扬起了一个笑容,涌涛般的咒力从她的身周焕发而出,不顾因为调动力量而有加强侵蚀之意的安无已经攀爬上了她的小臂:“那么,我作为四目神的神眷,在此诚恳邀请您来到我等的神域,共同进行水洗之礼。”

      “不知您能否愿意赏光?”
      伴随着展开的术式架构,赤色的辉光已经隐约从空间的缝隙之中映照而入,黄昏时刻的神域即将降临于此。

      察觉到危机,夜斗下意识重心压低后开弓步,把手悬放在腰侧,那是标准的拔刀起手式。
      与此同时,面色冷峻的青年张开口,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那个名字就已经酝酿在他的舌尖:“来吧,绯、”

      果然,他有定下契约的神器,看这个姿势,大概那位的化形是刀具,那么他应该是擅长近战的类型吧。
      不过也不排除神器有特殊能力的可能性,接下来要小心一点才是。

      佐原真依加大了咒力的输出,虹色的长龙环绕在她的身侧,夏油杰抬手按住了身边人完好那侧的肩膀,无言而坚定地表示了要跟着一起进领域的决心。

      出乎意料,夜斗的动作停止了。面对着缓缓张来的实体化神域,他停止了对神器的呼唤,悬空在腰侧的手也僵直在了那里。

      如果把绯器叫过来的话,那么她一定会告诉父亲,面前这位被盯上的“家人”,相必会遭遇比以前更麻烦的事情……

      虽然自从离家出走以后夜斗就没有再参与过父亲那边的计划了。但是在偶尔召唤绯过来干一些事情的时候,夜斗仍能从笑意盈盈的野良口中听到只言片语的情报。

      “快回来吧,夜斗,我们马上就要有新的家人了哦?不回来见一见她吗?”
      头戴天冠的女孩心情很好地坐在窗台上,一边摇晃双腿,一边劝说出走的夜斗重归家庭:“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很快,姐姐就会来到我们的身边。”

      她用诚挚到让夜斗背后发冷的语气诉说着对新的家庭成员的憧憬,并亲切地称呼她为“可以彻底实现父亲心愿的姐姐”。

      那他和绯算什么,趁手好用的刀吗?作为早期创造品的他们尚且造成了众多的人祸,真要让父亲达到“让天倾覆”的目标,又会有多少人的希望彻底破碎并埋没于血肉组成的淤泥之中呢?

      虽然身为祸津神出身,并且在父亲的引导下与赐名为绯的家人一起在乱世中应许愿做了许多杀/戮之事,但是成长过程中遇到的、有着金子般的闪光点的人们还是教会了夜斗正常的三观,并且成功地让他反思了自己的行为,并且试图主动远离曾经的生活。

      这也就导致,面对着差点步自己的后尘,成为所谓的“家人”的佐原真依,夜斗召唤绯器的动作有所犹豫。

      要叫绯过来吗?那么,掌握着他的真名的父亲会怎么对待面前的这位,甚至愿意对着有嫌疑的无明神喊尊称的巫女……

      而这短暂的迟疑就足够佐原真依完成实体化神域的构筑了。
      伴随着金铃晃动的清脆声响,艳色的花朵轻柔地从卷积着灰尘的地面上绽放,风吹过悬挂于鸟居之上的白色御币,荒御魂的神社对前来拜访的祸津神敞开了门扉。

      事已至此,踏入未知神域的夜斗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收回了悬挂在腰际的手,转而遮挡在身前,预备等待即将而来的冲击。

      “因为特殊原因,我等的神明正在梦境中安眠,恕我不能向祂通报您的来临。”

      在变动完成的空间里,夜斗注视着面前的佐原真依,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神色。

      从见面开始起就笼罩在巫女身周的屏蔽效果解除了,作为一名神明,夜斗当然能看清缠绕在人身上的因缘之线,这么多年来,他凭借着足以斩断一切的天赋所解除的“缘”累积起来也是不小的数字了。

      但是面前这种场景他是真的没见过,佐原真依的状态连见多识广的祸津神都不由得为之色变。

      在夜斗的眼中,佐原真依的面容,不对,不如说说她整个人的身影都已经被繁复密布到几乎没有空隙的缘线给遮盖住了。

      赤色与靛青色交织的因缘线包裹着她的周身,这种程度的联系根本不该是一个生者所能承受得起的,攀附在她身上的众多祝福与诅咒是足以让她当场踏过彼岸都不奇怪的等级。

      看着那些缠绕在少女的脖颈上、伴随着心脏的搏动一起震颤的丝线,与环绕在她周身的四目标识,夜斗发自内心地替佐原真依的生命安全感到担忧。

      “夜斗先生?怎么了,您还好吗?”

      就像是奇迹,随着佐原真依开口说话,原本环绕在她身周的异常波动都安静了下去,繁复的色彩缓缓收束、交融成暗色的液态,融入了她身下的暗影。
      一切都重归了最初的安定,就好像是夜斗一时恍神看错了一样。

      “…我们要去水池那边了?夜斗先生?”

      黑发蓝眼的青年恍然回神,在他的身前,和自己保持了礼节距离的佐原真依正用略带探究的关切眼神看过来:“怎么了吗?您看上去很受到惊吓的样子?请不用惊慌,虽然确实是荒御魂,可是大家都是好孩子,只要不被触怒,他们都不会随便生气的。”

      注视着面容姣好的少女,回想起先前如同示威一样故意显现在他眼前的精神污染场景,夜斗不由得为佐原真依口中的形容词感到空口吃便利店过期饭团的凝噎感。

      现在想想,刚才那一下就是单纯的震慑和示威吧。至于吗,对着他一个被邀请进来的无名祸津神都要这么努力地宣布“这是我的眷者,我的!拐人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这个荒御魂的心智年龄果然停留在了一个非常低的阶段吧,简直没眼看。

      对应的,能用乖孩子形容四目神的佐原真依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不愧是被荒御魂予以能把她溺亡程度的爱意的人类,这种程度的滤镜和包容度,已经远超一般信徒所能达到的等级了。

      “我们先走吧,真依。”
      夏油杰对着呆站在原地耽误时间的夜斗报以不太妙的态度,他注视着同伴自然垂下的衣袖,语气罕见地带上了急促的意味:“那个恙…或者说安无、不快点处理的话真的没关系吗?”

      虽然佐原真依已经努力在忍了,咒术高专/制服的良好防水能力也有效地遮掩了她的伤势,但是她比以往要飘忽的咬词和苍白的脸色仍旧暴露了她不良的状态。

      “确实,这种东西一旦粘上了就很麻烦,更别提现存的,有净化能力的神社已经非常少了。”

      虽然是被强制邀请而来的客人,并且还顶着嫌疑人身份,夜斗仍能用一种自来熟过头的态度加入咒术师们的谈话:“我会向你们解释的,所以先去御手洗那里吧,再拖下去会很危险的。”

      在前往净水池的路上,夏油杰凭借着优秀的话术得到了夜斗的专有名词讲解,本来准备和同伴解释的佐原真依因为侵蚀而在他温和而隐约带着黑气的的笑容下彻底闭麦,安心带路。

      “所谓时化,就是,怎么说呢,一种阴郁的气场吧,妖魔、现在这种东西已经很少见了,总之是大多数恶意的凝聚物都会喜欢的阴郁气场,所以时化发生时会有大量的妖怪聚集。”

      虽然常规来说,彼岸与此岸不该交界,这种神明和妖怪相关的事宜不该随便告诉人类的,但是现下这个神道凋敝,人心惶惶的世道,所谓的规章制度也就没那么不可跨越了。

      更别提他们现在就走在一位荒御魂,而且看这个神社架构还是个有名神的神域里。所以夜斗向身为佐原真依同伴的夏油杰的名词解释也就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那么紧接着,被神器刺伤,或者被妖魔袭击就会让神感染上名为安无的疾病。轻症苦痛,重症会引发神明换代,这也就是所谓的弑神之疾。”

      换代,另一个全新的词汇。
      它对应着的,是比单纯的苦痛更加严重的后果,比起字面意义的失去神位,这个名词大概隐喻着某种更加深沉的含义。

      看着虽然仍旧维持着笑容,但是像是联想到了什么而眼神冷凝的夏油杰,夜斗拽了拽胸前的领巾,没有探究:“感染恙之后不快点用神社的纯净之水净化掉的话,安无会形成范围内的传播,到时候才是真正的麻烦事。”

      “所以说,佐原她当时让你别过去是完全正常的行为。”

      面对夏油杰骤然投注在自己身上、如有实质的视线,夜斗吹了个口哨,完全没有退缩从而避而不谈的意思:“比起她身上那堆乱七八糟,一看就是一群小孩子们乱缠的线,你这根缘线起码乍一看还比较正常。”

      在一片赤色与靛青色交融的视觉污染中,稳定散发柔和光辉的常态银色缘线显得格外的安定难得,而其中一条松散缠绕于佐原真依手腕上的缘线直指行走在夜斗身边的当事人。

      虽然有些交浅言深,一进来就被孩童心性的四目神突脸挑衅的夜斗就当自己在日行一善了。
      哪怕刨除那种物伤其类的愧疚移情,他对佐原真依本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作为生者的你,能和这种被荒御魂紧密拥抱的眷者产生如此程度的缘,是非常难得的事情。现在看来,比起常人所在的此岸,她和彼岸的联系要深远得多。相对应的,这种缘分断了的话,也许会发生格外可惜的事。”

      看着站定在洗手台旁边,坚持要自己进行水洗仪式的佐原真依,夜斗的声音带上了迟来的恍悟。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会被父亲盯上。如果时化大成功,这种程度的眷者一旦遭遇不测,安眠此处的荒御魂会气炸吧……”

      愤怒是最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并且变得易于操控的情绪,这一招用在稚龄的四目神更是合适到不行。

      可是还是有哪里不太对,绯对新家人的代称是“姐姐”,夜斗不觉得明显体现出孩童特有幼稚而偏执心智的四目神能担当起这个称呼。
      而目前来看最符合这一印象的“家人预备役”指代的就是佐原真依这一个体。

      所以说在他们的计划里,佐原真依不仅仅是一个牵线搭桥、被利用之后就可以随意销毁掉的角色,而是某种更后期、甚至说是被视为最终目标的存在。

      恰到好处的时化效果,比起一击致命更倾向于让佐原真依感染重症的安无,再加上四目神对她如此溢于言表的重视程度。

      那么,对于这种心灵停留在稚龄年段的集合意识体,面对猝不及防直面死亡危机的佐原真依,为了能让她能活下去,这位荒御魂可能会不惜一切强行和本身就与自己关系密切的神眷者融合。

      虽然有风险,但是一旦成功,父亲就可以得到一个换代之后记忆缺失,以相对可控的佐原真依为核心主导,同时兼据荒御魂能力的新的“家人”……

      在黄昏的光照下,本能地在这种逢魔时刻提高警戒和敏锐度的夜斗,因为心底的猜测感到了如坠冰窟的寒意。

      清澈的泉水浇灌在佐原真依的手臂上,青紫色的痕迹所攀爬之处迸发发出了烧灼一样的雾气。
      佐原真依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她手中握着的长柄勺的末端有水花散出,折射出了昏红的光晕。

      “还是我来吧,这样也能快一点。”

      没等佐原真依反应过来,已经走到她身边的夏油杰就举起手,以轻柔而不容拒绝的力道把同伴手中的长柄勺拿了过来:“来,把手递给我。”

      浇灌在手臂上的纯净之水本应清澈冰冷,而感染安无的佐原真依只感受到了灼热与刺痛。

      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适合再单独开感应术式,佐原真依深呼吸了几次,看着面前人的眉眼,尝试判断他的心情无果后试探性开口:“抱歉,杰,我之前并不是有意——”

      “不,该道歉的是我。”
      夏油杰的目光仍旧停留在佐原真依的手上,暗紫色的安无正在逐步地被消除,在她的手掌上,腐蚀与焦灼的痕迹反而就显得更加突出。

      “你的判断没有错,不如说非常的正确。”
      哪怕没抬头,夏油杰都能从那声疑惑意味的音调里想象出这位任务搭档可能露出的错愕眼神。

      “没有持剑除了时间可能不够,也是因为突袭你的是烟雾拟态,不一定会被砍中实体。”

      咒灵操使又将新的一勺水浇在同伴的手上,注视着水珠散发出碰触高热物体一样的蒸汽,随即因为残存的秽物和凝固在掌心的血液而变换成诡异的色泽:“你没有第一时间闪躲可能是因为姿势不好发力,而且我回想了一下,我那个时候就在你正后方,对吧?”

      迄今为止基本全中,佐原真依保持沉默。

      “虽然我不太清楚你为什么在那个瞬间舍弃防护术式转而强行和它对冲……可是确实是你采取的这个决策奠定了胜利,那个妖魔,或者说咒灵的绝大半部分都被你强行蒸发掉了。”

      夏油杰在短暂的思考之后继续开口,语气格外平淡自然,甚至尾音带笑:“如果完全炸开大概是我们两个加上后面那个夜斗神一起暴露在时化里,现在的结局可以称得上是损失最小的。我非常理解并且由衷赞叹你的战术规划与行动能力。”

      可是哪怕不用开术式,佐原真依都能用最简单的察言观色判断出夏油杰完全没表现出来的那么开心。
      不如说,能让佐原真依轻而易举地觉察到这一点,就基本意味着夏油杰完全不想装了。

      “这都没什么,你做的非常正确。说实话,换位思考,如果今天站在那个位置的人是我,我大概也会做出差不多的决定。”

      说到这里,夏油杰停顿了,他的表现就像是在和自己较劲一样,用力到攥紧长柄勺的手背上浮起了青筋。
      最后的最后,他用一种低沉的语气开口了:“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冒犯,我想说的是,我其实并没有生气,好吧,可能有点生气,但是那部分更多是对我自己的。”

      “只是,我有点意外,你在受伤以后的第一反应是把危险源带离,并且尝试自己解决,而不是寻求我的帮助。”
      确定安无已经祛除完毕,夏油杰放下了手中的器具,他站直身体,垂眸看向表情错愕的佐原真依,用掩藏不住失落的语气说道:“虽然那个时候我可能确实帮不上你的忙。但是怎么说呢,可能就是有点感到挫败吧。”

      “挫败于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开始下意识地依靠你,但是真依似乎完全不需要我这件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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