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周目的我一定能打出he》岁瑞安

90、善意

　　连绵的雨滴从天际坠落，在人字形搭建的板材拱门上发出叭嗒的声响，秋风吹过充当门帘的塑料薄膜，带来了萧瑟的寒意。

　　“9、11、13…好了，就是这里。”
　　在仔细比对了门牌号之后，夏油杰翻转手掌，把包裹在透明夹层里的文件重新收拢好，他打量了一下身前的建筑物：“这么看的话，这里确实有成为诅咒巢穴的潜质。”

　　一般来说，诅咒在到达一定等级的时候会出现领域的排他性，也正因如此，咒术界才会有利用咒物镇压咒灵的传统操作。

　　可是，对于等级相对较低的咒灵来说，在某种特殊状态下可能会出现完全相反的情况。

　　恐惧确实是可以传染的，三级咒灵群聚之下，一片充斥着负面情绪的土壤对于所有参与者都是有利的。
　　眼前这种低级咒灵聚集在类似巢穴解构的景象无疑就是对这个结论的良好论证。

　　闻言，走在他身旁的佐原真依从伞面下仰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栋隐约散发出不祥波动的破败建筑。

　　墙壁上的彩绘和装饰因为颜料的剥落而显得更加狰狞诡异，在风雨的吹拂下，攀爬上了锈迹的金属人偶前后摇晃，好似在用裸/露出弹簧关节的头颅向两位不速之客点头示意。

　　“恐怖屋吗，诅咒的成因是人们负面情绪的凝聚，在这里筑巢也确实很合理。”
　　佐原真依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在摇晃间调整齿轮眼眶方向的偶人，沉吟片刻，并指起手向下挥出：“不过…我们应该是被当做客人欢迎了，杰。”

　　试探性的咒力放出起到了绝佳的效果，原本只是在原地摇摆的人偶发出了金属剧烈扭曲的摩擦声响。
　　人偶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侧后方扭转，终于调整到了正面的空洞眼眶中转动出了脏绿色的眼珠，它抬起了垂落在身侧的蚀锈刀锋，整个台座都向佐原真依的方向倾倒而去——

　　“唔，这个硬度，看来这里的等级评定应该是有点问题。”
　　一拳砸在人偶腰间脆弱连接处的夏油杰望向被砸穿了的围墙，涌动的烟尘中，轰响的巨鸣下是多个诅咒连环反应的窸窣波动。

　　“里面的场景对于小孩子来说可能有点过分了，或许别让小白他们出来会比较好？”

　　暗色的屏障环绕在夏油杰的身周，他抬起手，黑蛇从粘稠涌动的球体中游动而出。些微的腥气顺着风吹拂到了门庭已经倒塌的室内，引发了新一轮的咒灵嘶鸣。

　　考虑到地点的特殊性，夏油杰特地观察了一下佐原真依的状态。
　　直面机械人偶突脸后，她看起来除了因为应用术式而正常跃升咒力波动外并无其他反应。

　　“确实，他们都还小呢，是该避开一点。”
　　佐原真依明白夏油杰其实是在建议之余委婉给她留台阶，对于纳入认可范围的存在，她这位任务搭档是说话格外妥帖的类型：“没关系的，让我来就好。”

　　咒术师可以轻易诛杀咒灵，与咒术师也会被恐怖屋惊吓到这两件事并不起冲突。

　　因为术式原因，夏油杰平日在完成任务之余，有收听灵异节目相关的习惯，他本人也是恐怖屋的常客了。
　　即使如此，见多识广的咒灵操使有的时候也会为普通人创造出的恐怖设计感到惊叹。

　　就如同从传说与流言中诞生假想类咒灵所能展现出的能力要比自然汇聚出的咒灵要更加强大而超出现实，精心设计的恐怖屋所带来的冲击感有的时候甚至会比诅咒凝结的咒灵要更强。

　　毕竟比起可以提前预感到的咒力波动，一抬头正撞纯人工的道具和普通人所扮演的异形，要更加让人猝不及防。

　　考虑到这方面，夏油杰才会委婉咨询一下佐原真依她是否要进去这个本来不太该出现的问题。
　　往好了说，是关心同伴，再多想一点，就会变成对同伴实力的不信任乃至力求自己完成的狂妄——

　　一旁开着感知术式的佐原真依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身旁的同伴毫无征兆的情绪下滑。

　　“别担心，杰，我明白你的意思。”
　　佐原真依拍了拍夏油杰的臂膀，感知领域内，身边人有些紊乱的波动如同蛛网震颤般传递到了她这边：“你是在关心我对吧，对此我非常开心。”

　　杰最近似乎总是容易在突然间陷入比较低落的状态。
　　据他本人所言是因为短时间内补充咒灵库存对身体和精神产生了负荷，属于完全正常的术式代偿现象，过两天就会好起来，完全不影响正常作战。

　　听起来很合理，也非常符合佐原真依本人感受到的精神负荷效果。
　　但是她总是觉得夏油杰在担心和烦扰的并不仅仅是咒术的负荷，而是某种更加深刻、更加沉重的事物。

　　佐原真依收回视线，开始把注意力集中于面前掩藏着咒灵群的建筑。任务当前不容她分心，因此也就错过了夏油杰有些怔然的表情。

　　虽然佐原真依才是掌握精神术式的那一个，但是在日常相处中，只要夏油杰想，他察言观色和话术点满的操作足以让他理解说是来观摩学习，实际上开共感术式比下帐都勤的佐原真依在担心什么。

　　这种把夏油杰放在需要被关照和保护的位置的行为确实让一直担当保护者的他在最开始感到了被揭穿般的尴尬。

　　可是佐原真依太有分寸了，在四津村事件中坚持自己解决问题的她，在面对同样力图掩饰从而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夏油杰的时候完全避开了他的雷点。

　　比起直观地冲上去提供帮助，佐原真依的做法更类似于走到旁边伸出手，耐心等待有需要的人自己握上去，整个过程都体现出了一种如同她的术式般的包容性。

　　最关键的是，停驻在夏油杰身旁的佐原真依确实有那个实力和心性去提供他当下所需的助力。
　　久而久之，接受她的善意，似乎也就变成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言归正传…里面是三级为主的群落没错，首领应该是一个二级左右的咒灵。”
　　在短暂的停顿后，佐原真依睁开眼睛道：“刚才那个咒灵也在里面，它的力量波动在三级左右波动，不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根据资料，这座恐怖屋应该是在一年前就进入废弃状态了，原因是发生凶杀案…此后也一直没有重装成功。”

　　夏油杰回忆起档案中的描述，咒术师所接的任务或多或少会涉及人员的死亡与失踪，因此他并没有在查阅资料之后过多在意这座恐怖屋的等级评定问题。

　　毕竟一级咒术师基本已经算得上是咒术界的尖端战力梯队了，术式相性良好、配合度也不错的两人对上特级诅咒也不是不能拼一拼的。

　　“虽然是凶案现场，但是因为生意不景气传言已经降低，窗也提供过两次数据记录证实这里是不需要提前通知的危险等级。”

　　夏油杰回想那个试探之下直奔突袭的金属人偶，虽然成功锤击到了，现在经过提醒，他也开始觉得那时的手感确实是有点违和。

　　虽然力量和速度有所提升，但是平心而论，交手时对方展现出的能力其实也没有达到会触发夏油杰的警戒线的程度。
　　可是对同伴格外信任的咒灵操使仍旧迅速地把对人偶的警戒心拉到了极大的等级。

　　“那么，你想要那个咒灵吗？杰？”
　　夏油杰垂眸望去，站在洞口前的佐原真依已经握上了咒具。

　　莹润的光辉映照上了她的侧脸，女孩子的语气就像是在商量晚上去吃荞麦面还是奶油炖菜一样：“正好，有特殊能力的人偶说不定会比常规咒灵好一点？待会儿我们直接进去试一试好了。”

　　客观来说，佐原真依的语气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这几天的搭档进程里，他们讨论的话题核心就是今天吃什么。

　　“这次的味道闻起来似乎是水煮抹布”、“这都可以精准地描述出的话，杰你是真的很厉害啊”、“便利店饭□□列里鳗鱼比金枪鱼好吃”、“确实，我和真依你一个感觉”、“可是杰你现在本来就感受的是我的味觉…”

　　夏油杰看着理所当然地透露出“只要你点头那我们现在就去进去拿”的态度的佐原真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是的，我很感兴趣。”
　　在短暂的卡顿后，夏油杰点头了，莫名的焦虑和烦躁远去，一种混杂着喜悦和轻松的氛围再次萦绕在了他的身周：“那就拜托你了，真依。”

　　……

　　有的话不能说得太早。

　　刚信心满满地向同伴承诺他的新咒灵就在现点现抓的路上，结果猝不及防直播翻车现场的佐原真依如此想到。

　　面对着破碎的金属残片与溅射开来的、沥青般的液体，鬓发散乱的少女注视着被当喉割断的人偶残片，罕见地露出了严肃的表情。

　　“抱歉，这个不能给你用了，杰。”
　　熟悉的腐锈气息从半破的胸腔里显露而出，破碎的齿轮眼眶与佐原真依对视。

　　面色肃穆的少女转动剑柄，伴随着黑烟和细小的尖叫声，一种灼烧的焦味从被她洞穿的地方传来：“不如说，这东西真的吃了的话，绝对会坏肚子的吧。”

　　夏油杰从倒塌的墙壁另一端走近，在先前的战斗中，自从正面接下了金属人偶的一击之后，佐原真依原本只是用于格挡的动作就完全变了。

　　盘绕在少女身周的咒力变得格外具有攻击性，流畅的剑光从掌心闪出，她为了追击那个人偶，甚至不惜把后背留给循声而来的二级咒灵。

　　虽然知道佐原真依常用术式是守御，但是夏油杰仍旧本能地回援挡住了她的空当，两人的角色定位瞬间完成了切换。

　　“难不成诅咒之面是什么批发的东西吗？在这种地方也会有的？”

　　在走近之后，夏油杰看到半跪在人偶身上的佐原真依攥着剑柄的那只手已经用力到骨节发白，而她仍然如同不满足一样地往下直刺，显露出了一种难言的狠劲。

　　“怪不得速度和力量都有所提升。杰，我们遇到的可是珍惜物种啊。”
　　佐原真依的眸色暗沉了下来，她用与行动不符的平静语气说道：“被赐予了名字，有了主人的妖魔、咒灵？或者该说是两者的混合型吗？”

　　面具在辉光中颤抖着碎裂了，伴随着刺耳的尖啸，有黑色的烟雾从中翻滚而起，直冲咒术师们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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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