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周目的我一定能打出he》岁瑞安

104、星与日

　　对于成员全为少女的女子院校而言，任何与日常有所差别的微小变动都会如投掷石子般在这片池塘中引起传播甚远的波澜。

　　而和上午未至的天内理子和她身旁的陌生少女明显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她们就如同雀鸟般团簇，用好奇而略带试探的目光望向穿着不同制服的佐原真依，哪怕被老师呼唤着集中注意力，也会忍不住用努力压低但是仍旧如风吹树叶般的絮语讨论相关的问题。

　　而更为大胆，平时也和天内理子有一定友好关系的同学已经开始询问这位突然出现的同龄人是谁了。

　　“这位是我的、我的远房亲戚，嗯，名字的话自己去问不是更好吗，干嘛围在我这边……好啦好啦，她是来看望我的表姐。”

　　如果从发色来看，哪怕在以温和笑容回答问题的间隙，也会对这边投以注视，视线落点在天内理子身上的佐原真依似乎确实能和所谓的亲属解释对得上。

　　不过，是听错了吗？天内理子总觉得隐约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而看过去的时候，围绕在佐原真依身侧的同学们又大多集体压低音量，热切地向她提问，看上去很正常的样子。

　　在校的天内理子很明显是相对轻松而平常的适龄学生的状态，她的自称一直是“我”，和同学笑闹的样子也毫无所谓的“使命”的沉重感，怎么看都是一个明媚活泼的普通人。

　　如果不是佐原真依始终外放的感知领域捕捉到了渐进而不加遮掩的信号的话，她会继续让这副日常而珍贵美好的景象持续下去的。

　　“不好意思，各位，我有些事情想和我的妹妹理子说一声，先把她从你们这里借走一会儿。”
　　佐原真依从得到温和回应越发鼓起勇气，因而逐渐聚集起人墙的座位上站起身，逆着人流向另一端的天内理子走去。
　　也没见自己临时上任的姐姐怎么动作，后者只觉得自己格外轻巧地越过了人流，走到了教室的外围，正好对上了前来接人去礼堂上音乐课的老师有些讶然的目光。

　　“快上课了，天内同学，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

　　“老、老师，我们这是在、”
　　天内理子本身就是匆忙赶回来上课的，身为学生的她在面对老师的时候就下意识低了一头。被堵在教室门口追问行程更是让本来就不知道真依要带她去哪里的理子一时间回答不上来，开始进入无措的状态。

　　“老师好，您这是准备进教室对吗？我听说您的上课地点不在这边，这是来亲自接学生的吧？”
　　佐原真依上前一步，直接把老师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在来之前我就有所耳闻，现在更是完全安心了，理子的学校有您这样负责的老师真是让人放心。”

　　咒术师的语气措辞和气势让后者下意识忽略了前者的年纪，拿出了更加谨慎的态度：“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哦，你是、是理子同学的亲属吗？我记得应该她的监护人应该是黑井女士？”

　　“嗯，我是她的表姐，今天作为代理负责人过来看看理子的学校，视情况考虑要不要劝她转学去我们那边学习。”

　　天内理子看着佐原真依以格外流畅的语气与老师进行交涉：“……是，毕竟是难得的亲缘，我们当然是重视理子的，也多亏您平日对她的关照，快上课了，那我们就不多打扰教学流程了，您先忙？”

　　预备铃的声音响起，抱着教案的老师连声称好，随即对被茫然拉着避让道路的天内理子露出了一个带有鼓励意味的笑容，越过这对成立时间只有不到一小时的亲姐妹，走入了教室内。

　　“……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位老师上课必点名，请假的话要么爬着来，要么开病院假条。”

　　行走在熟悉的长廊上，天内理子顾不上疑惑佐原真依怎么行动得比身为校内人士的自己还要果决流畅：“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所谓的转学又是怎么回事？你刚才是用术式了吗？”

　　铭刻有校训和校徽的砖石不断向后退，玻璃窗外，有半绽的花卉与边叶伴随着微风摇曳，而拉着天内理子曲折向前的佐原真依一边加快步伐，一边看向身侧不明所以但是仍旧跟紧她的脚步的理子。

　　“理子，如果你决定去和天元大人融合，那么你的后续处理就会是被远房亲戚接走，转学去另外一所听起来就很远的偏僻学校，而负责带你进结界的我就是送你最后一程的人，勉强说是代理责任人也不为过吧？”

　　她们这个时候已经走到室内长廊的尽头，通过一个消防通道门，再往前几步就是绿化良好的东侧花园结构，阳光沿着台阶流淌而入，好似咫尺可及。

　　“基础的精神暗示术式当然有，否则就凭借着这身高中服饰，在初见面的时候那位老师大概率就不会真的以为我是你的负责人。”

　　踏入暗黑通道之后，佐原真依停下了脚步，她侧过身，看向因为接入了过量信息而愈发迷惑的天内理子：“但是那位老师确实很喜欢你，还特地和我夸赞了你既认真又有天赋，哪怕转学了也要督促你继续在这方面坚持学习。”

　　因为佐原真依的站位和她背光的角度，天内理子只能看清这位语出惊人的咒术师的侧脸：“还有你的同学，在得知我可能是来考察你的时候，大多都向我表示你是个很可爱友善的孩子，建议我哪怕多年未见，也要珍惜血脉情谊。”

　　虽然整件事情除了天内理子一旦成功就回不来了基本都是加以粉饰的美好假象。结局大概会是黑井美里或者其他任务负责人调动封存她的学籍，更加干脆一点直接抹消掉这位星浆体作为一个“人”的成长记录与档案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妾身就是天元大人，天元大人就是妾身，妾身就是为了完成即将到达的仪式才以星浆体之资降临于世的。”

　　天内理子强撑着抬起头，她攥紧了拳头，试图克制自己的身体，但是声音里的波动还是掩盖不住：“我还以为你是难得的聪明人呢，结果也会吧‘同化’与‘死亡’混为一谈吗？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辜负——”

　　“再仔细想一想吧，你最不想辜负的到底是什么？从没见过却要为之而死的天元大人？所谓的星浆体的职责和身份？还是某个最重要的人呢？”
　　与暴露出激动情绪的天内理子相比，佐原真依的声音相当平静温和，却轻易地打断了对方蓬勃而起的气势：“所剩的时间不多了，你所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可贵的倒计时。”

　　天内理子沉默了，这位没有亲人，从出生就被纳入管控名单，记事起就被告知自己最大的使命就是刷新天元大人的肉/体，以使这位结界术维持者的术式停滞在稳定区间的星浆体站在阴影之中，只觉得远处的阳光格外刺眼，以至于她的眼睛都开始隐隐发疼了。

　　“……黑井，她是、是作为星浆体的看护人来到我的身边的。”
　　良久的沉默之后，天内理子听到了自己干涩而夹杂着抽噎的声音。

　　在这片暗处，再怎么做心里建设，仍旧在迫近的死亡时间年面前感到恐慌的少女终于哭了出来。

　　即使在黑暗中，天内理子仍旧本能地抬手试图捂住自己的脸：“我真的很幼稚又讨厌对吧，那个欠揍的白毛墨镜说得其实是对的。可是无论我再怎么折腾，黑井永远会包容我。因、因为我是她负责的星浆体。她喊我大小姐可能只是出于责任，但是我从一开始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从记事起就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永远支持她、永远爱她、永远给予她怀抱的亲人。

　　“那么，什么都不会的我能为一直关照着我的黑井做些什么呢？既然她是星浆体的看护人，而这个仪式间隔五百年才有一次的话。再过两天，彻底远离我这个麻烦后，她应该就可以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了把？”

　　虽然天内理子的声音还带着克制不住的抽噎，但是她的决心仍旧毫无保留地传递了出来：“所以，妾身必将承担起这个职责，妾身将会作为星浆体与天元大人同化，妾身的身体将成为新的容器，护佑着包括黑井在内的人们！这就是作为天内理子的我所能做到的！”

　　天内理子重新站直身体，虽然她的气息尚未平复，但是这位在挣扎中说服自己接受命运的少女的气势已经完全不同了：“所以，为了黑井，我是不会这么一声不吭地逃跑的、哇啊——”

　　伴随着刺耳的尖啸，原本半闭着的消防门连带着整个合金通道都被掀开了，骤然从黑暗转变到暴晒环境的刺激显然不是谁都能接受的。

　　但是那种超新星爆发一样的光和热在下一刻就被熟悉而让人安心的暗色所代替，本能闭眼的天内理子只觉得自己本能格挡在眼前手臂被轻柔地拉开，略带馨香的柔软布料拂过了她的面容。

　　“先前有所冒犯真是不好意思，理子大人。”
　　因为家里有小孩子，身上有手帕储备的咒术师少女微弯下身，捧起了面前人犹带泪痕的脸颊。

　　骤起的狂风夹杂着破碎的金属裂片席卷而来，畸形的咒灵纠缠着向前攀袭，长相身形别无二致，好似复制人群体的诅咒师与枯瘦佝偻的老者不约而同地向这个已经暴露的场所围攻而来。

　　而在这片安心而放松的昏暗空间中，佐原真依仍旧以细致而缓慢的速度擦拭着面前人的脸颊，重新给理子整理跑动间有些松散的发辫。

　　“你的决心我充分地体会到了，你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会为了家人的安危和期待努力付出……真的是相当了不起的孩子。”

　　咒力轰鸣、砖石崩塌的动荡被隔离在外，结界的持有人视外界攻击于无物，轻拍天内理子的肩膀，好似在给予她继续前进的勇气。

　　“不过，或许可以考虑将这番话和黑井女士本人诉说一下？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与其留下遗憾，不如就这么将自己的心意传递出去。”

　　屏障外迫近的咒力波动熟悉而迅疾，佐原真依很快辨认出其中掩饰不住焦虑与愤懑气息的陌生波动的所属者，在停顿了片刻后，她感慨到：“说不定你会从对方口中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呢。”

　　伴随着一声结界都掩盖不住的剧烈轰鸣，纷乱斗争的杂音终于归于沉寂，发出最后一击的人来到屏障面前，隔空敲击。

　　“敲敲门，有人在吗？这边已经解决了哦。快点出来吧。”
　　五条悟的声音格外有辨识度：“放心我不会嘲讽有人哭了的、啧杰你干嘛？那么大声难不成你没听见啊？什么叫做注意场合，敌人都干掉了这场合还能有哪里不对了——”

　　背景音仍旧吵嚷，但是此时的天内理子已经完全分不出注意力给其他人了。
　　暗色的帷幕拉开，灿烂的日光重新散落在这片箱顶被掀开的空间内，而从阳光下疾奔而来，将天内理子拥入怀中的人，对理子而言一直就是太阳本身。

　　“大小姐，不，理子，我很高兴能成为你的家人。”
　　太阳开口说话了，她的身体一如既往的温暖，而带着熟悉的皂角香气：“从一开始或许是因为责任，但是我真的很庆幸，被选择来和你一起生活的人是我。无论理子是不是星浆体，我都会爱你的。”

　　星浆体未曾设想过的梦幻情景出现了。
　　太阳主动张开怀抱，将天内理子拥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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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晚了不好意思，祝大家晚安好梦，有暖融融的太阳和闪烁的璀璨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