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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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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好像还在持续…
那个金光的麦田地里,有一个茅草屋,里面每天传来男人打骂女人的声音,以及女人声嘶力竭的哭泣,郑子矜看到梦里有个小男孩儿,脸色惨白,呆呆地望着那一切。
男人似乎打到没有力气了,用力关上茅草屋的门,将男孩儿抱入怀里,
“爸爸,妈妈为什么不跟我们住在一起啊?”
“妈妈犯错了,所以要受到惩罚。”
这是他们的对话。
男孩儿似乎从未见过那个茅草屋里的女人,在一次春节,他们终于把她接了出来,女人很美,却面无表情,看向男孩儿时也是如此,在那个除夕夜,家里的人陆陆续续晕倒,女人寂静死气的眸子终于迎来了转机。
她要逃了。
还没走到大门口,那个骨瘦如柴的男孩儿突然柔柔软软地喊了声“妈”。
那柔弱的女人像是受到了什么冲击,她停了下来,慢悠悠转过身,却一边哭一边抱着男孩儿,“小矜对不起,妈妈带你走好不好……”
一个瘦弱的女人拉着一个瘦弱的男孩儿,奔走在夜里,却在即将逃出生天时,灯火通明,漫山遍野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向他们索命。
“那个女人跑了。”
“快抓住她!”
“不能让她出去!”
“……”
他们还是被抓回去了,毫无例外,清醒过后的那家人对着女人不免又是一顿毒打,她满身伤痕,却在被关进茅草屋前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冲过来狠狠抱着男孩儿,“小矜,好好读书,一定要离开这里,听妈的,一定要离开!”
他想起来了,他原来不叫郑子矜,他叫周子衿,就像这个姓,郑茹的前半生被狠狠地禁锢着,那些惨痛的记忆,却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
“妈,快逃!快逃!”
他梦到郑茹在不停的跑,不停的跑,身后却有成千上万的步伐在追赶她,他只能声嘶力竭地喊着。
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抓住了他,他不顾一切地握上去,却看到了江馥。
“小矜,你做噩梦了?”
郑子矜冷汗涔涔,半天还未从梦里缓过神,江馥温温柔柔地为他擦拭着额头,还细心地端来一杯水。
“不怕了,梦里的都是假的,醒了就好。”
可,并不是假的,那是被他遗忘的曾经。
幼时,别人都只将他当做不怕疼的怪物,原来,连他的血液都是肮脏的。
郑子矜想逃,却觉得身体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他看着江馥关切的样子,只觉得如今这样的自己,哪怕是与她同处一个空间,也在一点点玷污着她。
“小矜,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江馥上前扶住他的身体,用袖子擦拭着他额头的汗珠,她就那样紧紧地抱着他,郑子矜还是觉得身体冰凉。
此刻,夜已深,床头灯光微弱,照拂着江馥的脸,那温柔恬静的神情一刻便驱散了他所有的恐惧,他只顾着去回抱着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那么冰冷。
“小矜,不怕,梦里都是假的,不怕…”
江馥不知说了多少次不怕,然而怀里的人依旧没有任何睡意,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脱掉鞋袜,钻进被窝里,这一举动让郑子矜吓了一跳。
这是清醒的江馥。
“今晚,我陪你,你不会再做噩梦了。”
江馥的声音很柔和,真的让郑子矜升起了一些幻觉,如果这也是个梦,那么他希望永远停留在这个梦中。
第二天天还没亮,郑茹便风尘仆仆地赶来了,江馥大抵出去买饭了,病房里静的可怕,郑子矜看到郑茹的那一刻,所有的羞愧一股脑儿涌了上来,看也不敢看他。
他勉强笑了笑,“妈。”
“我不是跟你说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你不能生病,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郑茹上前为他整理着被褥,嘴里嘟嘟囔囔地嘀咕,却满是关怀。
“对不起。”他低着头,那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像电影一样回放着,他想起来了,他的生父,那个毁了郑茹一生的男人也是不怕疼的。
他是遗传了他的体质,前半生,郑茹因为那个禽兽痛苦不堪,后半生,却还要照顾他的儿子。
郑子矜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坦然面对郑茹,他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极善良的女子,却也是极为不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