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云展云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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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凌醒来的时身边没有人了，他下意识摸摸旁边的温度，被窝凉了说明人已经起来挺久。
以前睡醒都有发会呆的习惯，今天突然一骨碌爬起来随手披上衣服推开们，略为焦急的问外面的丫头：“你家大人呢？”
突然也就怕了，怕这幻境一改二改，改得他与这个思追形同陌路。
丫头实话实说：“今天来的时候碰见大人捂着嘴走出来，衣服上还滴着血。他让我别告诉金公子你…”她小声嘟囔“大人昨日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可又马上去找金公子了，只怕是身体有恙又一直拖着，现在就开始发作了。”
丫头越说越扯，连自己的想象的都说出来了：“大人一直劳于公务，每月东奔西走的有时连饭都吃不上……”眼泪滂沱“大人要是身体垮了，那我们这些做仆人的天也要塌了…金公子你说这可怎么办啊…大人性子傲就算真的病了也不会说出来……”
金凌听得脑子嗡嗡作响，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管是骡子是马，要是失去这个蓝思追他知道自己难以做到无关痛痒。
他再次问，语气多了几分平静“你家大人呢？”
“大人…往书房方向去了。”
他头也不回的往书房走。
步下生风，白衣飘飘。都快卷起锦阳城的匆忙，那抹白色的身影携风携雨，吹动了心，淋润了眼眶。
书房那有什么想见的人，只有地上鲜红的血刺痛了他的眼，那久违的痛心和泪让人几近木讷。好像有个很在意的东西被他遗忘了很久，久到如今的失去，在意到不知何物心里却又塌了半边天。
“蓝思追…蓝愿…蓝大人…”他小声呢喃嘴唇颤抖，面色瞬间惨白。
我要怎么办…我怎么这么痛…心好痛…不能呼吸了…他抓住胸前的衣服，用力喘气，眼泪如初见时的雨，绵绵不断，人心彷徨。
“蓝思追！”他甩袖出门，外面的丫头连忙拦住要跑出去的金凌。可金凌心悬万丈深渊又急又慌，直接推开丫头，更多的丫头小厮围过来拦着他。
人欲狂。
他怀疑幻境又被改了，于是开始语无伦次的问：“今日，不，昨日蓝大人在那里?今日，大人又去了哪里？大人可曾…不不不，蓝思追，他，他……”
金凌说不清话，直接放弃提问，将围上来的小厮推开：“你们别拦我！蓝思追哪去了知道吗?！”
那些人一人一句金公子，场面一度混乱，有个丫头急得哭：“大人身体抱恙，拿着皇上赐的入宫牌入太医院了！”
“金公子！金公子！大人没入宫！”小厮拉住金凌，对刚才说话的丫头瞪目责怪：“谁让你瞎说的！”
“我……”刚才说话的丫头羞红了脸，垂头不再说话。
好在金凌突然冷静下来，望着远处的门。
说不清的感觉，这真真假假的绕得他都要疯了，刚才有幕幕的景象如走马灯般晃过他的脑海。
那个求之不得的人，轻声细语贴着他的耳唤他如兰。那人牵起他的手奔在散着光的金星雪浪中，入眼竹叶翠绿，那人回头对他浅浅一笑，玉面清袍的人朝他走来……
熟悉又陌生。
金凌眉头一皱头疼欲裂，他撑着头缓缓蹲下来，那些人突然没敢说话，手忙脚乱的扶着金凌回书房，回书房时，他看了眼刚才的地面……
血呢……假的……
他坐在椅子上，听不清他们的唇舌之争，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他目光不再聚焦，在闭眼之际他从椅子上跌下来，脑海里回荡着一个声音。
我的如兰…
那些人在他最后一眼中演着一场哑剧，他心里回着那个熟悉的声音——
“我的阿苑…你在哪里…”
醒来时是被药呛醒来的，金凌翻身一阵咳嗽，咳得眼睛发红还擒着泪。
“你终于醒啦！”一个丫头放下药为他顺背，金凌却一手推开她道：“大人是不是让你们瞒着我什么?”
“这…”丫头不语，金凌也猜了个透，冷笑一声靠着床杆继续道：“他是不是要死了?”
丫头慌忙解释：“不是不是，大人只是去了以前的那个道观……”小声“大人怕金公子醒来乱找，就让我们别告诉你…”
“那那些血?”金凌撑起身子。
“金公子…你怎么总是说些糊涂话…我没有看到什么血，可能是金公子没有睡好产生了幻觉…”
“……”他沉默不语。翻身起来理好发冠。在丫头的视线下走出书房道：“其他人呢？”
“今日出尘节，好些人在内府打扫杂物。”
“以前怎么没听说?你是不是骗我?”金凌不再轻易相信。目光凌厉的看着丫头，再三确认。
丫头连忙跪下，低头俯首解释：“金公子误会…我怎么敢骗公子你。只是…”
金凌接话：“什么？”
“只是…金公子，我就实话实说吧。”丫头眼泪滂沱“今日地上的血我也看见了，可是其他人看不见。大人一大早去了道观，还带了把剑。”
“……”金凌“是吗？我要如何相信你?你家大人才华天赐，却能文不武。你说他带剑，就好像你说我是傻子一样荒谬。”
“金宗主…”丫头伸出手却不敢去拉他的衣袍“我不是幻境之中的人，我是本是兰陵的一个卖花女，可不知为何误入这幻境，是蓝大人留我在府内打杂照顾宗主你的起居，事出荒唐，可宗主要相信贱民的话，蓝大人是好人…”
金凌心里波涛汹涌，如果她的是幻境外的人，那帮她的蓝思追岂不是也有嫌疑?如果是那为什么要瞒着我…我虽为外人…可那些亲近荒唐的举止又是为何…
他骗我？
金凌跑出府，外面本该繁华的街道却罕为人迹，一片空旷衬得他那点迷惘在无限放大。
他奔在迷惘的路上，府内那个丫头倒在树妖的脚下。
这是个局。局不设他，可也能要了他半条命。
路上，那应该熟悉得能闭眼走的路却变得陌生，那路边的野草何时疯长到路中，那本该茂盛的银杏却满树枯黄。
天快速昏黄，他困难的走到银杏树下，不知为何无比虔诚的跪在肮脏的泥土上，他求，不再求蓝思追能荣归故里人心所向。如今他只求蓝思追能好好的，不管是那个蓝大人，还是外面的温宗主。
只求他爱的人能在光明里永生不灭。
他开始泣不成声，他把自己叩入尘埃里。这一世，与蓝大人相识于这银杏树下，与他的思追离别在这银杏树下。没有等回那个阿愿，却等回了一个状元郎。
虽没有真正的记起，可金凌能感觉到，他的阿愿身边没有什么李淑，没有什么形同陌路，只是这幻境设得精妙，竟让他模糊了那段韶华，忘了他们两情相悦。
我是真的金凌，他也是真的思追。
金凌提起裙摆一路奔向山上的道观，可这里千变万变，那道观破烂以倒，那小道杂草丛生，掩去了昔日他们走过的日子。
“蓝思追？”他朝道观小声呼唤。突然一阵风伴随着落叶向他袭来，在他转身的片刻，一道白色的剑光挡住了那攻击，蓝思追执剑迅速将金凌护与身后。
青丝微扬，那把剑在夜色中发着光。
蓝思追身后的手紧握着金凌的手，他依旧向昨日那样小声责问：“谁让你一个人跑这来的？知道会有危险吗？”
金凌不知该说什么好，那些愧疚与不甘酿成了泪，无声的哭泣。
树妖如今维持不了人性，只能以一团黑雾的形态再次向蓝思追攻击。
幻境开始崩塌，树妖维持不了，开始想要鱼死网破。可是她依旧不能伤金凌，那强大的反噬只怕会让她魂飞魄散，永生永世的受阵法侵蚀的痛。
可也怕那树妖一时冲动不记后果对金凌下手，可如今…蓝思追设了道保护结界将金凌护着里面，松开他的手道：“别哭。”
动作间足尖一点跃向树妖，剑身灵力大作，凌厉生风的云梦剑法与那黑雾纠缠。
树妖对蓝思追这个绊脚石恨得忍不住将他活祭，可幻境之外又有法力高深的人护着，她无计可施，也只是这场局她已经输了。可她又不甘心。
于是她用自己的原魂设了阵法，在这地下，只要蓝思追闯进阵中，那怕神仙也救不回。就算是死也要带上个人这无边无际的吞噬中受罪。
“蓝思追！若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也不会穷途末路出此下策！”树妖出招又快又狠，蓝思追昨日的伤还没有痊愈，这样的打斗开始有点灵力混乱。
他被逼退到道观的一角，脚下的阵法被启动，一阵强大的法力压得他的灵脉生痛，他用剑撑起上半身单膝跪下，一口鲜血喷出，白色的衣袍染了血。
树妖幻出剑刃对向蓝思追，咬牙切齿：“今日种种皆为你一手造成！”
金凌拍着结界哭喊得声嘶力竭：“别伤他！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愿意用血肉供养你，生生世世为你祭奠！”
阵法的吞噬和魏前辈设的保护符在相抵抗，蓝思追被压得喘不过气，他痛苦蜷缩在阵中，与外面痛哭的金凌对视，那一刻，所以的痛苦都得以缓解。他勾唇一笑，可金凌声嘶力竭的喊他的名字。
蓝思追用唇语张张和和的说着我心悦你，心里明明是喜悦的，可眼泪还是止不住流出来。
以后看不到傻阿凌的哭笑，这有多可惜，我也好不甘心……
谁知树妖幻出的剑对向了金凌，她不管什么反噬不反噬了，要死也要一起死！金凌突然心身一阵喜悦，只要死的不是蓝愿，是他又能如何…他似是妥协了，撑着开始透明的结界闭眼等着那一剑下来。
蓝思追眼瞳收缩，他双手死死握拳撑起身体冲出阵法，在那一剑刺下来的一刻挡在了金凌身前，鲜血溅了金凌一身。
结界破碎，蓝思追跪倒在金凌身前，金凌连忙抱住他，摸到背后一片浓稠，他将头埋在蓝思 追的脖颈内，眼泪透湿了蓝思追的衣裳，他哽咽：“……蓝愿…你别死…”
树妖在蓝思追中剑那刻遭了反噬，她怎么想也想不到，金凌身上的契约被蓝思追转到了自己身上。
阵法和树妖缓缓透明，这漆黑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人。蓝思追抬手搭在金凌肩上轻轻拍了拍，虚弱道：“我从中书府回来就发现不对劲……就猜到你一定会…会来找我…没想到…找到你是要告别的…”
“你别乱说！”金凌抬头看着蓝思追苍白的脸“魏无羡，不，我大舅一定有办法救你，你们蓝家什么稀世罕药没有，肯定能救你的…你要和我回去…你还没有看我凤冠霞帔正冠的样子……”
蓝思追微微一笑：“我看到了…在幻境的结晶里…很美很美…就和我的心上人一模一样…”
“你没有真正的看到！”金凌搂上他的脖子，眼泪滴在他的脸上是滚烫滚烫的“你要真正的看到…你要是不活着回去…我就随便找人作践自己！”
“阿凌千万别犯傻…”蓝思追在怀里摸索出抹额，抹额放在心口的位置好好护着，可是还是沾了血，他把抹额系金凌手上小声道：“这条抹额脏了…等我们回去，我给你换一条干净的。”
“阿凌…我爱你…你一定要记得……”
“魏前辈在我身上设的保护法被破了…景仪他们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他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拉着金凌手的素指落在地上，金凌哭得要窒息。
就像有人把他的心挖出来了…他好痛好痛…痛不欲生…
这刻入骨子里的痛在告诉他，这个人他爱得不行。
那被一直被树妖压制的灵力在慢慢恢复，伴随着原来的记忆恢复，他将灵力慢慢的渡到蓝思追体内，小心翼翼的护着蓝思追的识海和残魂。
说什么爱我会护我一辈子…到头了连自己都弄得这样狼狈，金凌眼睛擒着泪，却又努力不让它流出来。
“金凌！”紫衣的人手中的紫电磁磁作响，江澄黑着脸走过来，身后跟着魏无羡，蓝景仪还有其他人……
舅舅……
我们能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云展云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