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凌·归南祭北》卿卿思我

2、几载沉沦

　　他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问了什么，很惊讶道：“不会真的喜欢思追吧？”
　　金凌眼神有点闪躲，他又垂眸没有说话，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现在矛盾不已，在承认与否认之间犹豫不决。
　　“金凌。”蓝景仪少见的认真“是不是的？”
　　“……嗯。”金凌此刻脑子有点懵，那些不曾想过的顾虑开始抛向他。
　　承认了是好受多了，这复杂的感情不用再被他藏着掖着，可是蓝景仪又会怎么看他？人家都成亲了…金凌笑了一声，眼眶有点湿润，他也不敢在蓝景仪面前抬手擦眼泪，就是觉得丢脸罢了。
　　“你，你不会说真的吧？”蓝景仪如听到了一个莫大的秘密，不敢相信。但想了想看金凌这样子，也不像说假话。“可是……思追以有……心悦的人了，也……成了家。”
　　金凌抬头用指尖擦了泪，蓝思追成家的事傻子都知道了…“我知道…”他轻轻道。
　　“那你怎么办？你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
　　现在这样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喜欢思追这件事没什么，这么多年都消磨过来了……也不怕再熬到心如死灰。
　　蓝景仪见昔日的好友这样，心中也不好受，可以一切已成定局，无机可改。
　　金凌没有说话，正努力平复情绪，让自己看上去临危不乱，甚至是无关痛痒。
　　蓝景仪道：“思追今日会带夫人，还有孩子来，你孤家寡人还是别去了吧，不然你见着了难免难受。”
　　说什么孤家寡人见不见的，原本维持的云淡风轻顿时鼻尖发酸，金凌眼睛微红哭笑不得“你就闭嘴！会不会说话！”
　　果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这几年兜兜转转一圈过来，他还是一个人，明明站在众人仰望的位置，可回头一看还是一片漆黑。
　　“啊？我，我。”蓝景仪蒙了蒙“我说的挺对的啊”
　　金凌“仙子都比你聪明。”
　　“我没说错啊……”蓝景仪转移话题“哎呀！好啦好啦，今天我成亲，你就别哭了，你的事……我不会说的……”
　　“哦，知道你不会说。”金凌揉了揉红红的眼框，自己这个样子肯定很难堪。
　　蓝景仪到聪明的一回，道“你这个样子多丑！都不能见人！我去帮你找个斗笠，等一下我啊！我去去就回。”
　　“你！”金凌推了他一把，什么是不能见人了！
　　人不见了身影，四周安安静静，只剩窗外的鸟鸣，那热闹沸腾的人声传不到他耳里。
　　蓝景仪的聪明举动似乎有点多此一举，只不过…算了，随他去吧。
　　多的是遗憾和无奈，这是时间都抹不去的啊……他目光无意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心中有一阵酸涩。
　　他可是金如兰，金家的家主……
　　此时他眼框红红的，眼中还擒着泪，兴得有眉间那点朱砂，也让他不那么狼狈。
　　他也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丑模样了，不觉得张了张嘴，欲说什么又无言了。
　　他又转头看着外面发着呆等蓝景仪来，果然蓝景仪一会儿就来了，手中还拿了个白纱斗笠。
　　蓝景仪将斗笠往金凌身上一丢，拿起衣袖掀风道“妈呀，累死我了，你快戴上吧，我得去拜堂了，你说你，我成个亲你也来破坏，唉，对了，来时我看到了思追，还有……呃……”
　　“我知道。”金凌戴好斗笠，就同景仪去了正堂了。一路上景仪说了许多不是安慰的话的安慰话，好几次都将他说哭了，好在戴着斗笠看不出什么。
　　……
　　金凌站在人群中，瞥见了不远处的蓝思追。
　　还是以前那副模样，没什么变化，笑依旧如沐春风，那股温润感拂面而来。
　　“阿爹！”一个穿白衣的小姑娘跑向蓝愿，后面还跟着一个穿蓝衣的女子，正是李淑。
　　蓝愿笑着蹲下来，理了理她的衣服宠溺道“阿婉，今日玩得好吗？”
　　蓝婉点了点头道“好玩啊，景仪叔叔今日给了我好多糖，还有一个戴斗笠的仙人，那个仙人好漂亮，就是有点冷漠…阿婉都没能和他说上话。”
　　“那是你的金叔叔。”
　　“我要喊仙人叔叔。”
　　蓝愿看向李淑，笑意更是柔软，他抱起阿婉对李淑道：“今日景仪留我一宿，昔日好友也都在，实在推辞不了就同意了。”
　　李淑将他碎发理在耳后浅浅一笑“那我先带阿婉回去，你就放心在此留宿一夜，记得早点回来，宗中事，我也有些照应不过来。”
　　“好”蓝愿浅笑，又对阿婉道“听见没有？记得听阿娘的话，阿爹明日就回来。”
　　几番叮嘱后，蓝愿看着李淑的身影离开，便进了云深不知处。
　　金凌依旧的看着刚才的位置，那窒息的痛带着麻木，眼眶发红，偏偏不让自己落下泪。
　　他深吸一口气，后背被人拍了一下，转头一口看，便是换上一身家服的蓝景仪。
　　蓝景仪道：“刚拜了堂，你就和思追不见了，原来你在这啊，走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因隔着一层斗笠，景仪必未发觉有什么不对，只有金凌他心如擂鼓般不安。
　　“金凌？你怎么不说话？怎么了啊？”蓝景仪。
　　金凌看向别处道“没怎么。”
　　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蓝景仪一怔，看来他的猜想是正确的，“你……见到思追了吧？”
　　金凌没作答，这不是废话吗…
　　“这样的话……你也看到了，思追和温夫人……这个…呃…然后你……”
　　“我知道”金凌明白景仪想说什么，他真的是幸运至极，遇到的蓝景仪这个蠢货，要是别人…也说不定会隔阂他。“蓝景仪……谢谢你。”
　　蓝景仪很是震惊道“谢什么啊！我们什么关系，如果你日后有事，就来找我！我一定帮！”
　　金凌一笑：“嗯……你也是。”
　　二人走进藏书阁，金凌一路上不安的心，却在此沉了下去，他也不知为何说不出的感觉，太难受了。
　　“蓝宗主，你身旁是何人啊？”刚进门就有人看着他了。看少年的家服，应是杜家现任的宗主杜当归。
　　“干嘛喊得这么生疏？这就是大小姐啊！怎么样！换了身衣裳就不认识了？”蓝景仪道。
　　“金凌？”欧阳子真看了看。
　　“是我。”金凌应了一声，各位少年都长大了不少，成熟了，稳重了，没有了以前的天真稚气，到有些能看透了。而蓝思追……
　　依旧笑得如沐春风，让人亲近，可就是觉得变了，一举一动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几年没见好像又高了一点，怎么带着斗笠啊！快取下来，房子里戴斗笠长不高。”欧阳子真笑道。
　　蓝景仪立马道“金凌他……他现在不宜见人，怕取下斗笠吓到大家。而且现在大小姐不需要长高啦。”
　　金凌“……”
　　大家都笑了，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都招手让他们过来坐。
　　金凌与蓝思追隔了两个人坐了下来，旁边是蓝景仪与杜当归。
　　“金宗主。”杜当归道
　　“嗯？”金凌以前他与杜当归的关系不好，互相看不惯，关系一直僵到现在，而现在他以不在乎了。倒是杜当归能主动和他说话，让他暗暗吃了一惊。
　　“前几日，江宗主与泽芜君游猎到我尔水，小歇时，他与我说起的你。”
　　金凌鼻尖一酸，其实他很想他舅舅了，“他说什么了？”
　　“他说让你凡事多留几个心眼，江家的事以后也要交给你，还让你多保重，以后有时间，他会回莲花坞看你，还说是你永远的后盾。
　　“……我知道了，江宗主可说他要和泽芜君到哪里？”
　　“嗯……这倒没说。”
　　“我要是有个舅就好了，我爹打我我就跑舅家，我舅烦我我就回爹家！”
　　欧阳子真这句话让人笑了，沈曲打趣道:“那你闯了俩家祸，就要挨两顿打，那紫电下来，欧阳家就要后继无人了。”
　　“啧…怎么个后继无人法…”
　　欧阳子真:“你就滚！”
　　“我们那天一起去夜猎吧。”金凌突然笑道。
　　“好。”一直沉默的蓝思追说话了，声音不大却知道是带在笑的。
　　“还是不了…夜猎这般……”
　　欧阳子真打断“这有什么？！破一次戒呗！这也好历练一下试试身手，看这几年长进了多少。我记得当年你还被山鬼困在幻境里，出不来呢！”
　　沈曲羞红了脸争道“你在义庄时还同情阿箐姑娘痛哭呢！”
　　欧阳子真欲接话，蓝景仪打断道“好啦，谁没有点破事让人笑话的，夜猎不错啊，我去。”
　　“我也去。”欧阳子真道“我还记得以前蓝景仪叫金凌大小姐，二人直接吵起来，果然时间久了是会习惯的。”
　　金凌苦笑着看着蓝思追，他擒笑浅浅一丝不苟。
　　金凌心想——
　　求之不得，思之欲狂，你我……终究别过吧……
　　可不见他的一千三百个日夜，让他几载沉沦，以后再这样又要怎么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