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凌·归南祭北》卿卿思我

18、相见欢

　　翌日，金凌刚醒就听见蓝思追的声音。
　　“早膳在桌子上，今天比昨日更凉，所以金公子记得加上枕边的那件衣裳，热水我已经帮你打来了。”
　　果然枕边多了一件灰蓝的衣裳，他只是觉得，那蓝思追像个老妈子一样，将事情都打点好了。
　　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拿起衣裳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
　　待他整理好坐下来吃了一口饭，见蓝思追正坐在书桌那执笔写着什么，便问道“你吃了吗？”
　　蓝思追动作依旧“不然呢，等你起来一起吃，那我早就饿死了。”
　　“呵”金凌笑了“不识好歹，没想到你做的饭还能吃，不会死人吧？”
　　下笔的力度比前面更重了些“别吃有毒会死。”
　　“毒死我你又捞不到什么好处。”金凌喝了口青菜粥。
　　金凌随口蹦出的一句话让蓝思追一怔，他捋起袖子沾了一点墨，换了一张宣纸，继续道：
　　“……也对，那时候还得帮你挑地，帮你挖坑，帮你填土，每年的今天啊，出于愧疚还要帮你上香，去你坟上磕上几个头。不值当……”
　　明明是怼他的一句话，但他听起来还是怪怪的，不经回头不解的看着蓝思追，仔细想想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你今天说话，怎么……啧……算了，不想和你说话。”
　　“吃饭话还这么多，怎么就没呛死你？”话刚结尾就听见金凌在一旁咳了起来，他走过去为他舒背道“你可别真呛死了……”
　　金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金凌紧抓着他的袖子，将他往后推了几步。
　　蓝思追一皱眉，倒了杯茶水放在金凌手旁，金凌将茶水一饮而尽，顿时胃里一凉。
　　他瞧着茶杯发呆了几秒，抬头对上蓝思追的眼神一惊，立马问道“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我又没做什么。”
　　“嗯。”蓝思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抿了一口道“怎么就没呛死你。”
　　金凌：……
　　他也就纳闷了，今天这蓝思追说话就像吃了火药一样。怼得他都快接不出话了。
　　“我吉人自有天相……”
　　蓝思追撇他一眼，不再多说。提着旁边的竹篮子就朝自家菜地里走去，金凌欲追上去，前面的人道：
　　“不要跟过来。”
　　……
　　他见蓝思追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自己也将碗筷收拾好，走过书桌时，他驻足看着那宣纸上随意的几句词，毛笔搁在观台上。
　　他拿起宣纸，上面应是一首相思词。格式是《相见欢》。
　　烟楼冷败旧寂，三月中，今宵花月凉透痴人梦。西风醉，寒山翠，堪堪留，怎料此意无妄寄子都。
　　寄子都……
　　子都?
　　子都！
　　金凌恍然大悟，想将宣纸折起收入袖中，又觉得不妥，只好摊平原封不动般的放下。
　　蓝思追认识子都？还……心悦人家？那还没见面的李淑怎么办？
　　此时只觉得心里难受，在他看来他应该是高兴的才对。蓝思追能有自己喜欢的人，那是多么可喜的事……
　　但是……“只要他好好的，那我也别无所求。”这类的话放在这里，显得无比的荒唐。
　　自己还是没有想象中的大度……
　　得了吧……等蓝思追回来时问一问?可是……他会怀疑我看了他写的东西……
　　那就委婉一点的问，假装无意的跟他说起。但是……他问我认识子都怎么办？
　　…………
　　整个上午在问与不问间徘徊的金凌，将窗上的木板卸了下来糊上了宣纸，做完了都没有发觉。
　　在刷碗时，他伸手要去拿毛巾，却神差鬼使般的将手伸进了还未参冷水的热水中。
　　“啊！”
　　正在除草的蓝思追闻声跑了过来，途中路滑还差点摔了一跤。
　　进屋看到这一幕，他叹了一口气。
　　金凌握着自己被烫的手，将袖子抖了下来，看见蓝思追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小心把……碗打碎…了。”
　　“嗯……”蓝思追走过来打扫碎碗，金凌心虚的往后碎碎退。
　　“你，先，去忙你的吧，我来打扫这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蓝思追如此平静，金凌在心里抓狂。
　　“嗯。”蓝思追余光看见那盆热水问道“有没有受伤？”
　　金凌：！
　　“我怎么可能受伤呢……”
　　桌子旁，蓝思追坐在金凌旁边为他处理伤口。哪怕他的动作很轻，金凌还是“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蓝思追抬眼瞥见金凌皱眉的样子问“很疼？”
　　“哈哈哈哈哈，其实还好吧，不是很疼。”他干笑着。突然蓝思追下手的力度重了先，他立马疼得将手抽回不解道：
　　“你干什么！是不是脑子……”有病啊……金凌依着蓝思追让他继续上药。还好后面几个字咽回去了，要不然现在指不定又是一次唇舌之战。
　　“脑子有病？”蓝思追忍不住笑了“你什么时候会骂这样的话了，倒是你，是不是傻？刷个碗居然还能让自己烫着。”
　　此时，金凌刚才摔碎碗的愧疚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脑子怼得他没话可说的神句。
　　“你就不能把话说得不那么尖酸？”金凌瞪着他“服了你了，就没有见过说话像你一样的人了。”
　　你说你就不能嘴上收敛收敛，听得脾气再好的人都想揍你，刚见面时不是挺好的吗？现在这会简直了，就想拿被子捂你头上一顿拳打脚踢。
　　“哦？是吗？”他不明其意的一勾嘴角“我说话怎么可能尖酸呢？倒是你。”
　　呵，这是想干嘛？！刚想说话的金凌突然觉得这话有点熟悉，好像……好像……
　　脑海里回忆起昨天晚上……他说“哦？是吗？我怎么可能会生气呢？倒是你！”
　　忽然明白了的金凌下意识道“学我说话？”
　　“倒是你，终于知道自己说话也尖酸了？”
　　啧，好像也有这样一回事，但是有也得没有！“我那是言之有理，让你无言反驳，后而铭记在心，你再改日语言攻击乘机报复，让我无言以对。此乃小人。”
　　“我……”
　　“我不想听你说话。”空气瞬间安静了，刚好伤口处理完，又没有什么好做的，就这样坐着？不行……这处境让金凌备受尴尬。
　　思来想去还是找个话题吧，虽然有点尖酸……“说……说实话……”
　　金凌：“！”这会，那股怒劲退散，居然说话都尴尬到结巴了。这个样子，让我颜面何存……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刚才是咬到舌头了。”
　　“咬断没？”蓝思追看着他一笑。
　　金凌脸立马黑了下来“……说实话，与你刚刚见面时，你不是一个温文尔雅且又温良俭让……的人吗？”找不出词夸了。
　　“现在这个样子，也不知是什么德行……”
　　“要是刚见面我不温文尔雅且又温良俭让一点，能把你骗上山吗？”
　　“骗？”金凌吃惊“你是不是用错词了？”
　　“你猜？”
　　“滚，你什么意思？”
　　“你猜。”
　　“……”金凌忍不住一拳打在蓝思追背上“能不能好好说话了？！猜什么猜？和你多待一日我就得少活十年，我可没有那么多十年给你消磨，你再这样我明天就下山……找子都……”
　　前面几句是半气半真的话，后面那三个字是别有用心。
　　蓝思追的笑容在听到‘下山’这个词时立马僵住。
　　金凌心想：这么大的反应，看来是真的认识子都，为什么心里还是会难受……不是说好放下的吗……
　　“子都是谁？”蓝思追挑了一个最好接话的口子。
　　金凌：装……继续装……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你不认识我认识就好了。”金凌在说不认识的时候特意把话咬重“人家子都比你好说话多了…”好吧，他编不下去了。
　　“真的吗……”
　　蓝思追说这话时，旁边的金凌都感觉到了他的失落，不禁心想“他这是怎么了？喜欢的人比自己好不是挺好的吗？”
　　金凌清咳一声“但是子都有点优柔寡断……”这一点金凌还是在子都身上看出来了，虽然没有接触过。“我觉得……你跟他都差不多吧，就是……”金凌往蓝思追那边靠了靠“你说话别怼我就好了……”
　　金凌说了这话莫名的有点想笑，忍了一下，看见蓝思追正看着他，他立马忍不住笑了起来。
　　蓝思追看着他笑也笑了起来，但是心里却像压着一块石头……
　　子都……
　　他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