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清辉胜旧年》晏夕时

69、第六十九章

　　林酌光再一次觉得，和顾忱景之间，那道办公室的墙，实在是太多余。

　　不管顾忱景妥协不妥协，正在装修中的新办公室，他和顾忱景的办公司之间必须要用全透明玻璃墙。

　　这样就算是顾忱景不搭理他，他也梗着一口气拉不下脸，也能观察到顾忱景这一天的情绪变化到底是如何。

　　那样心里总归有点谱，比什么都看不到的好多了。

　　林酌光当机立断地给秦映雪发了确认新办公室装修细节的消息。

　　秦映雪回复：boss，收到。

　　过了三十秒，秦映雪又发来了消息：boss，我检查了顾工早上回复的装修细节确认邮件，他和您办公司之间的幕墙，有特别标注：不透明。

　　林酌光倏地抬起头，看向肯定看不见的顾忱景的方向。

　　秦映雪再发消息：boss，请问以什么为准？

　　半小时后，隔五分钟便刷新内部消息的秦映雪终于刷出了林酌光的回复：搁置。

　　秦映雪终于投降了。

　　她麻溜地打开内部通讯软件里秦珍珠的对话框，发过去一串“哭裂开”的表情。

　　秦珍珠秒回：boss又开了什么神通？

　　秦映雪只觉自己在声泪俱下地打字：珍珠姐！新办公室装修，boss和顾工两个办公司之间的隔墙材料，boss简直要全透明玻璃，顾工坚持不透明，两个人谁也不妥协，工期就要到了，我怎么办啊？

　　秦珍珠：别急。珍珠姐教你，首先，你去请示顾工，隔墙材料用可雾化玻璃幕墙行不行？

　　秦映雪眼前一亮：可雾化的玻璃幕墙，一按键，玻璃瞬间雾化，就等于不透明的了！完美匹配了两位拉锯者的需求！

　　她立刻回复：珍珠姐，我马上去！

　　秦珍珠又发来消息：还有，你就秉承一个原则——一旦顾工和boss意见相左又相持不下时，顾工就是唯一的标准答案。

　　.

　　得到了顾忱景对于雾化玻璃隔墙的首肯，秦映雪先按住顾忱景的吩咐，去饭堂帮他拿了几片面包和酸奶作为午餐后，立刻去向林酌光确认玻璃幕墙的可行性。

　　林酌光坐在办公桌前，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行吧。但是控制按键不能只放在顾工那边，我这边也必须有可以控制雾化不雾化的工具。”

　　解决了！珍珠姐是神！

　　秦映雪在心里给秦珍珠戴上了一顶金光闪闪的高帽。

　　正要离开林酌光办公室时，她又听得林酌光咳嗽一声：“等等。”

　　秦映雪立刻转身等待boss发布指令，林酌光眼睛微微一瞥顾忱景办公室方向，忽然压低了声音：“你就给顾工拿了几片面包？”

　　“还有一盒酸奶。低糖低脂高钙的。”秦映雪说，“另外多拿了包坚果，顾工没要。”

　　秦映雪捧出那袋坚果：“boss你要吗？”

　　林酌光看着自己新助理捧着坚果的兢兢业业模样，觉得好疲倦。

　　顾忱景怎么能就吃几片面包和一盒酸奶呐？说不定他早餐都没吃呢。

　　若是平时顾忱景让秦珍珠帮他这么处理午餐，秦珍珠一定马上报备给林酌光，然后由林酌光去处理。

　　但秦珍珠已经高升为项目负责人，秦映雪刚刚担任助理不太久，不像秦珍珠一路陪伴她为了追上顾忱景而殚精竭虑的boss走过风风雨雨，对于顾忱景交代的午餐安排，只能想到尽快按住顾忱景的要求完成，尚不能get到这里面还有林酌光需要参与的份额。

　　更别说从顾忱景没有和林酌光一起吃饭这件事get到更微妙的变化，并因此对这状况进行力所能及的辅助了。

　　这一刻，林酌光终于承认，作为助理，秦珍珠还是站得比较高的。

　　秦映雪带着她的坚果离开了办公室。

　　林酌光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下午。

　　终于在他患得患失间，下班时间到了。

　　林酌光支起耳朵，听着顾忱景那边声音，心里有着隐约的小小希望，又更有着那希望大概只能熄灭的预感和患得患失。

　　顾忱景似乎没有被林酌光的心情辐射到。

　　关机、收拾桌面、脚步声向门口走，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毫无阻滞。

　　林酌光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经过了他办公室正门口，没有停留地走向电梯处。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虽然轻微，却梗得林酌光心里发了酸。

　　电梯关上后下降的声音把那点酸也带走了，就留下无尽的空虚感伴着希望破灭的林酌光。

　　林酌光忽然站起来，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拉开门。

　　电梯口空无一人，顾忱景没有停在那里等他追出来。

　　林酌光快步回到自己办公室，走到落地窗边。

　　顾忱景恰好走出莫氏的大门，进入前庭，向着地铁站方向去了。

　　林酌光觉得自己像只寒冷冬天被放在纸盒里扔在街角的流浪猫，虚弱，幼小，无助。

　　手机响起微信消息的提示，他恍惚地拿起来瞄一眼，终于回了点神。

　　消息来自秦潇：【林少，今晚我和郑总投的电影开机，有酒会，给不给面子？携不携眷？】

　　再看一眼已经没有顾忱景身影的窗外，林酌光回给秦潇两个字：【地址】

　　.

　　距离莫氏不远的洲际酒店最近弄了个顶楼的全开放宴会厅，无边泳池和冷餐会无缝连接，很是刷了波眼球，电影的开机酒会就设在了那。

　　林酌光上到顶楼时，秦潇亲自迎了过来。

　　见他一个人出席，秦潇微微一怔，问：“你能一个人来？”

　　“怎么不能？”林酌光揽住秦潇肩膀，“我又不是没有人身自由。”

　　“你当然有，但是顾忱景好像没有。”秦潇耸耸肩，就着林酌光搭着自己肩膀的手，带着林酌光往郑以风坐着的位置走，“你转性了？居然没有拉着他一起来？”

　　“我……”林酌光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

　　郑以风坐在无边泳池边沙滩风的藤椅上，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无边泳池里还真有穿着泳衣在游泳的俊男美女，冷餐和酒杯被特制的餐盘装着漂浮在泳池水面，若不是远处有几处更高的建筑发出灯光，还真会有在海边的错觉。

　　林酌光看了看无边泳池，对秦潇说：“声色犬马的地方，你也不带着小月亮？不怕她掐你？”

　　“我和小月亮呢，虽然没有你和顾忱景那么腻乎，但她充分理解并信任我的立场，和顾忱景对你是一样的。”秦潇打了个响指，唤过服务生，“请给我一杯苏打水。”

　　林酌光也拿了一杯水：“你和小月亮就不吵架？”

　　“怎么不吵。”秦潇笑，“两个人一起过日子，方方面面都融合在一起，如果完全没有碰撞和分歧，有碰撞和分歧后却没有脾气，那不叫恩爱，那叫息事宁人，消极处理，佛了。佛了，就等于火已经熄了，完了。”

　　爱一个人必然是有火花、有激情的。怎么能成佛呢？

　　“你和小月亮吵架的时候，会冷战吗？”

　　“会啊。”

　　“怎么解决的？”

　　郑以风“啧”了一声，一脸并不想跟你们两个人厮混在一起的嫌弃。秦潇倒是揶揄笑着，看看郑以风，又看林酌光：“两口子吵架和冷战……还能怎么解决？”

　　“可是……”林酌光委委屈屈，“他不理我。”

　　“哦……”秦潇意味深长，“所以你今天一个人来了？你逃家啊？”

　　林酌光不说话。

　　“林少，你这样不成熟。我怎么感觉你还没郑总会恋爱呢？”

　　秦潇说着又去看郑以风，对他使了个眼色。

　　郑以风：“别看我，我对恋爱没兴趣。时间用在哪都比腻腻歪歪好。”

　　“等你恋爱了，你腻歪一秒都算打脸。”秦潇早已对郑以风的冷酷无情免疫，又为林酌光做起了心理疏导，“总之，他冷你也冷，他就会更冷，冷来冷去，就算完了。”

　　完了？

　　不能完。他林酌光一辈子都不可能和小狮子完了。

　　秦潇把自己温暖娘家人的定位贯彻到了底：“林少，你就硬聊，反复聊，没有回应也自己贴上去聊，直到他愿意搭理你，哪怕是开始指责你，都是曙光。”

　　“然后呢？”林酌光虚心向感情稳定的已婚潇总取经。

　　“然后就可以开始谈了。感情好的夫妻之间就没有解不开的矛盾。”秦潇总结，“只要能好好谈，就一定能找到双方都感觉平衡的和谐解决方案，达到这结果了，才叫做磨合。”

　　“潇总，你别投电影了。”郑以风吐槽，“你应该去进军情感婚介行业。”

　　“话说前头，我进军婚介行业的时候，不带你这根本不理解‘爱情’的甜和灼心的钢铁单身狗。”

　　林酌光一口喝干了杯里的水：“郑总，你去谈个恋爱呗，真的很好的。”

　　“好？”郑以风嗤笑，“林少，你先把自己脸上这股子失落洗掉，再来安利。”

　　林酌光又低落了。

　　秦潇举起手机：“我们拍个照片，我若无其事发到同学群里去给顾忱景看看？”

　　郑以风又嗤笑：“顾忱景会吃醋？”

　　“他当然会为了我吃醋！只是他含蓄，不轻易表现给别人看到而已！”林酌光挽尊，“但是他就没加同学群。”

　　郑以风更加嗤之以鼻：“这就是你们恋爱人传说中的自我满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