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清辉胜旧年》晏夕时

65、第六十五章

　　和林酌光在一起之后，顾忱景渐渐成了早晨起来得比较晚的那个。

　　最初，这和他常年的习惯以及想给林酌光做早餐的心情有冲突。

　　但林酌光同学“我醒来的时候如果没有你的体温，一整天心情都会很不好”的谬论实在太强硬，久而久之，顾忱景便成了比林酌光晚醒来，比林酌光晚起床，再享用林酌光精心准备的爱心早餐的那一个。

　　他也觉得很微妙。林酌光的性格，有时候说他一句“浮夸”可真不算过分，在旁人看来，他是两人中比较有韧性、比较坚持的那一个。

　　但林酌光有一种奇怪的能力，在无关原则、不会触碰顾忱景的底线的情形中，林酌光总能千折百回地把顾忱景导向他所希望的方向。

　　林酌光得意地管这叫做“润物细无声”。

　　可能啊，爱上一个人，就是交给他潜移默化改变你的能力。

　　躺在又暖又软的大床上，呼吸中有客厅里飘来的咖啡和烤土司的香味，顾忱景眯着眼任由思绪发散了会儿，才端起床边柜上林酌光备好的温热蜂蜜水，润了润略有些干涩嘶哑的喉咙。

　　他清了清嗓子：“亲爱的，几点了？”

　　电子管家用林酌光录入进去的声音轻快回答：“亲爱的，现在是早上七点二十二分，今天的天气很适合拥抱哟~”

　　这个林酌光，他下一步可能真的打算进军情侣间的智能家居领域吧。

　　说不定，也是个不错的方向？

　　顾忱景半靠在床头，慢慢喝着蜂蜜水，思考着事业方向，林酌光推开卧室门，走了进来。

　　他接过顾忱景手里的水杯放回到床边柜上，半跪在地上，用双手环住顾忱景的腰：“小狮子，还记得这个月20号是什么日子吗？”

　　1月20日？顾忱景想了想，露出一个温软的笑：“新生产线投产的日子。”

　　“喂！”林酌光把头埋在顾忱景小腹上，“小狮子不爱我了。”

　　“爱爱爱。”顾忱景揉了揉自己家的小奶老虎的头毛。

　　林酌光不动：“有多爱？爱到什么程度？”

　　“大概是到想每年1月20日都能给你煮一碗长寿面的程度。”顾忱景笑。

　　四舍五入，已经算是小狮子在对自己说“白头偕老”了，林酌光表示满意。他仰起头，看顾忱景：“还要有一个像我家小狮子一样又软又暖的溏心蛋。”

　　“好好好。”顾忱景又揉了揉林酌光的头毛，“让我起来。”

　　林酌光这才站起身来，顺手把他早已准备好的一整套衣服递给顾忱景。

　　顾忱景看着款式、花色和林酌光身上穿着的那套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非常情侣的衬衫、外套和领带，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别人可能会以为，我生活不能自理……”

　　“不能自理就对了。”林酌光把顾忱景从床上拉起来，“你离开我就活不下去是正确的。”

　　“不对。”顾忱景认真地开始穿衬衫，“爱情不能独立于人格之外……”

　　“知道啦教导主任。”林酌光靠近顾忱景，在侧脸偷了一个早安吻，“快来吃早餐。”

　　林酌又说：“今天好像是秦珍珠最后一天上班？”

　　“嗯。不过，她是去结婚，又不是辞职。”

　　“是啊，居然秦珍珠也嫁出去了。”林酌光笑。

　　顾忱景扣好衬衫最后一颗扣子：“秦珍珠挺好的。接替她的新助理，还真不一定比得上她。”

　　林酌光揽着顾忱景往客厅走：“我是没对新助理抱什么希望——新助理是秦珍珠亲自找的，而且也姓秦，这一脉相承的，只要比她安静点，我就觉得不错了。”

　　.

　　电梯在22楼停下，门流畅滑开时，林酌光的声音也透到了走廊里：“新办公室当然要用全透明玻璃墙啊，一抬头就能看到我你有意见？？”

　　下一秒，冷着脸的顾忱景走出电梯。

　　林酌光迈开长腿跟上去，不依不饶地不妥协：“必须是全透明玻璃墙。”

　　顾忱景保持着沉默，和站在走廊里的秦珍珠撞上了视线。

　　秦珍珠身后还跟着一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子，看起来应该是她带着熟悉环境和工作的新助理了。

　　顾忱景淡淡点头打了个招呼。林酌光看一眼秦珍珠和那女孩，问：“新助理？”

　　“是的boss，这位就是从明天开始接替我，担任林总助理的新同事。”秦珍珠一板一眼地介绍。

　　公事公办地介绍完，她的语气瞬间变得活泼起来：“至于我，我婚后就是项目负责人了，千万不要以为我高风亮节，新婚礼物和高升礼物我都收的！”

　　顾忱景淡淡一笑，林酌光压根不接秦珍珠的话，径直对还处在紧张中的新助理说：“你叫秦琥珀还是秦翡翠？”

　　顾忱景淡漠一眼扫过自觉挺幽默的林酌光。

　　林酌光立时收敛起玩笑的感觉，变得正儿八经，极其精英范儿：“你好，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新助理越发紧张，看一眼秦珍珠。

　　在得到秦珍珠“没事，放松”的示意眼神后，才拘谨地回答：“林总，我叫秦映雪。”

　　“囊萤映雪吗？”林酌光问。

　　秦映雪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是的。”

　　林酌光看向顾忱景，笑而不语。

　　顾忱景点点头：“嗯。古典文学，满分毕业。”

　　秦映雪看着自己的新boss林总和自己也要参与的项目负责人顾忱景工程师之间的互动，不明所以地向秦珍珠又投去求助的视线。

　　没想到秦珍珠压根没看她，却一脸满足笑意地看着林总和顾工。

　　那笑容秦映雪还是熟悉的，俗称，姨母笑。

　　只可惜林酌光对秦珍珠的姨母笑不领情：“映雪这个名字好，比珍珠有文化。”

　　秦珍珠不笑了，瞪着杏眼立时语气强硬地抗议：“boss，你过分了！”

　　她转向顾忱景，语气转到了可怜兮兮：“忱忱，我都要结婚了……”

　　“行了行了。”林酌光看一眼时间，提醒秦珍珠，“还有三分钟到上班时间，该干啥干啥去，我们顾工是公私不分的人吗？”

　　秦珍珠抓紧最后三分钟：“忱忱，明天就要见不到我了，你要想我就给我发微信！”

　　顾忱景弯了弯唇角。

　　“他没空。”林酌光挥挥手，像想要赶走一群聒噪的喜鹊，“上班了，休假回来新项目有得你们聊的。”

　　秦珍珠见好就收：“我们已经去过大办公室，顾工和林总的办公室映雪也认了门，接下来去人事部办交接了。”

　　顾忱景点点头，抬脚打算向自己办公室门内走，却又停了下来，转向秦映雪：“是不是新环境有点紧张？”

　　秦映雪微微点头，又忙摇头：“我适应能力很好。”

　　顾忱景便看向秦珍珠，浅笑说：“别紧张，有秦珍珠在，不懂就向她请教。”

　　走进电梯，秦映雪忍不住拉住秦珍珠的手腕：“高岭之花顾工，你居然能叫他小名！玩世不恭的boss怼你，你也不怕！珍珠姐，你是我的偶像！”

　　秦珍珠“嗯”了声，毫不迟疑地收下了新同学的崇拜。

　　午休时间，秦珍珠亲自去往公司大门口接了个送来的十寸蛋糕。

　　她去食堂借了个漂亮的餐盘摆好蛋糕，然后带着秦映雪又上了22楼。

　　秦映雪替捧着蛋糕的秦珍珠敲响了林酌光的办公室门。

　　林酌光打开门，看一眼蛋糕，表情里没什么欢喜：“形式主义。”

　　秦珍珠不接收boss的嫌弃，捧着蛋糕径直走进办公室，又把蛋糕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林酌光又说：“我生日是明天。”

　　“明天我不在。”秦珍珠挥手招呼秦映雪进办公室，“你们也不在。”

　　秦映雪小心翼翼地蹭进了未来boss的办公室。

　　“秦珍珠，借我生日吃蛋糕这种事情，你还要做几次？”林酌光一点也不含蓄的吐槽，”要穿婚纱，身材多少注意点。”

　　秦珍珠依旧不接受boss的diss，她走到办公室的侧边，敲响了一道门：“忱忱，午休时间到了，过来切蛋糕啊。”

　　过一会儿，那道门被打开，秦映雪看着被自己视为高岭之花的顾工好整以暇的从他的办公室，一步到达林总的办公室。

　　林总那漫不经心的调调忽然就变了，他指着秦珍珠张罗的蛋糕，对顾工笑：“这蛋糕看着好像不是太甜，你试试看？”

　　秦珍珠驾轻就熟地在蛋糕上插上一支“18”的蜡烛，点亮。

　　给秦映雪一个眼神，她们两个人一起唱起了生日快乐歌。

　　唱完，秦珍珠抬起手，似乎想把蜡烛扇灭。

　　林酌光“哎”一声：“等等啊，我还没许愿呢。”

　　“你不是嫌许愿做作吗？”秦珍珠说。

　　林酌光不解释，双手合十，闭上眼，念念有词。

　　秦映雪：原来boss还这么有少男心的吗？！

　　过了十几秒，林酌光微微睁开半边眼，瞄了瞄顾忱景，再继续念念有词后，睁开眼，干脆利落地吹灭了那支欲盖弥彰的“18”。

　　秦映雪忙自发地把随蛋糕附赠的纸碟子塑料叉拿出来，充满仪式感地摆出四份。

　　林酌光却没有去拿工具。他修长的手指拈起了蛋糕最中间最大颗的樱桃，送到顾忱景的唇边。

　　顾忱景犹豫了一瞬，还是轻轻尝了尝樱桃上带着的奶油：“腻。”

　　林酌光耸耸肩，收回了手，把那颗樱桃扔进了自己嘴里，然后一挥手：“蛋糕，归你们了。”

　　秦映雪懵懂又茫然的收起蛋糕，跟着秦珍珠离开了寿星林总的办公室。

　　走出门，秦映雪隐约听到了她boss的笑声，中间似乎还夹了句：“你，归我了。”

　　秦珍珠手腕一带，林酌光办公室的门，无声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