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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桃花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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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收拾好包袱,去往布庄,陈织织选了两套现成的长裙,皆是素淡寡净。
她在守孝期,自然不能浓妆艳抹。
素白里衣,搭配袒领半褙,腰系花间裙,将腰肢勾勒的盈盈一握。
即便素淡,也难掩明艳的容貌。应了那句“参差羞杀白芙蓉”。
*
走出布庄,秦遇买下一辆马车。两人行了一日一夜,并未见到可以落脚的客栈。
途经一片树林时,秦遇拴好马匹,扶陈织织下了马车,“夜晚不宜赶路,咱们在此暂歇一晚。”
四周荒野,偶有兽嚎声。陈织织抱紧骨灰盒,亦步亦趋跟在秦遇身边。
秦遇走进树林,一边拾取枯枝,一边扭头安抚陈织织,两人相差十岁,秦遇有种替人照顾女儿的感觉。
陈织织小心走着,忽觉不远处有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登时头皮发麻,拽住秦遇后襟,“恩公,有狼......”
她曾在书本上读到过,狼是群居动物,很少单独行动,擅长围攻猎物。若前方那双眼睛真是狼眼,他们定是被狼群包围了,凶多吉少。
但树林里出现狼的可能性不大。
秦遇也察觉到异常,下意识的,伸出手臂,将小姑娘护在怀里。四下观察,未听得其他杂音。
“不是狼。”秦遇带她慢慢向后退,直至两人退出树林,也未见那兽类现身。
秦遇燃起篝火,从包袱里取出铁罐,倒入小米和水,又取出腊肉,切成片放入水里。罐里的水受热沸腾,发出噗噗的声音。
忙完手头事,秦遇看向抱膝而坐的姑娘,见她怀里揣着骨灰盒,脸贴在盖子上,默叹一声,“还是寻块墓地,让二老入土为安吧。”
陈织织扭回头,温柔地摩挲盒子,“我想让爹娘落叶归根,回到家乡。”
“好,我们先去永州峦城,但在峦城,暂时没办法给二老立墓碑。”他补充道,“要等到翻案之后。”
一个陌生人,在萧瑟秋夜,愿意给她温暖,说不感动是假,陈织织点点头,“多谢恩公。”
“我比你大许多,叫我叔叔吧。”
“......”
更阑人静,篝火渐渐熄灭,细雨过后的寒凉源源不断侵入衣襟,陈织织卷缩一团,仍浑身冰冷。困顿间,依稀听得添柴的声音,可她太过疲累,根本醒不过来。
篝火燃旺,秦遇转眸看向卷缩的姑娘,解下身上的黑色氅衣,披在她身上。
裹挟着青竹气息的氅衣,令陈织织有了安全感。
秦遇看她一直抱着骨灰盒,试着拿过来,可小姑娘一个用力,将他的手与骨灰盒一起抱进怀里。
如今她什么都没有了,这两个骨灰盒成了她的全部。
秦遇看着刻有“陈允”名字的骨灰盒,轻叹道:“先生,学生来迟了。”
他并非药商秦遇,而是大周第一权臣秦辰宵,坐镇枢密院指挥使一职,手握七十万禁军的调兵权,与中书省宰相分庭抗礼,但威信上更胜一筹。
初入仕途时,他曾与陈允在翰林院共事。那时,他只是一个名不转经传的翰林编修,而陈允已是德高望重的大学士。陈允欣赏他的才华,对其有提携之恩。
陈允出事,牵连了他。皇帝对他已起杀心,他必须暂离皇宫,另做打算。
而真正的秦遇,为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参与了陷害陈允一案,被秦辰宵秘密软禁在私宅内。秦辰霄以“秦遇”的身份离宫,一来,可以掩人耳目,方便办事。二来,可以通过“秦遇”,调查出一些关于陈允一案的线索。
其实,他可以将真实身份告知陈织织,但又觉得没必要,陈织织只是他要暂时照顾的人,并非与他并肩作战的同伴。既然一开始瞒下了,也就没必要告知。
秦辰宵摩挲着陈允的骨灰盒,闭了闭眼。
——先生,学生不会让你白白冤死。
“嗷呜!”
兽声时不时的传来,惊醒了睡梦中的陈织织。
陈织织从地上爬起来,下意识寻找男人的身影,然后咬着唇,挪到他身边,背对他躺下。
秦辰宵睁开眼,凝着小姑娘的后脑勺,有点无奈,又有点感慨,这么小的胆子,竟为了保住爹娘的骨灰,不顾名节。
东方鱼肚白,晨露在秋叶上凝了一层霜。篝火湮灭,留下一地灰烬。
陈织织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安静的睡颜。她怔了一下,发觉他们靠得很近,她的一条腿还搭在男人腿上。
被自己的睡相窘到,陈织织爬起来,坐在篝火旁发呆。
一只麻雀落在地上,啄着篝火里的残渣。
熹微日光照在脸上,陈织织站起身,听见树林里传来的鸟叫,此起彼伏,沉闷的心渐渐有了暖意。
秦辰宵醒来时,闻到一股粥香。只见小姑娘背对他,正在煮饭。
“你会这些?”他坐起身,捏了捏眉心。
听得声音,陈织织扭过头,“恩公醒了。”
一口一个恩公。
秦辰霄摇摇头,“说了,叫我叔叔。”
陈织织用木勺盛了一碗粥,递给他,“你年纪不大,我叫你叔叔不合适。”
秦遇接过粥碗,挑眉问:“你知我年纪?”
“不知,恩公可否告知?”
“比你大许多。”秦遇放下粥碗,起身去往河边洗漱,清隽的身影与山涧的景色互相映衬,给人一种遗世独立之感。
陈织织睇了一会儿,心想这样的男子,像从话本里走出来的,人间怕是留不住。
*
两人继续赶路,行了半月,抵达永州峦城。
秦辰宵寻了一块地,与陈织织一起将陈家夫妻的骨灰下葬。
陈织织在坟前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几近晕厥时,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秦遇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节哀。”
迎着日光,陈织织做了几个深呼吸,眼尾的晶莹顺着侧脸滴落在衣襟上。
——爹,娘,纵使荆棘重生,女儿也要勇敢向前,不畏风霜,敢于面对。这是咱们陈家的傲骨,不能自己将之践踏。
对吗?
又行了半月,两人抵达药商秦遇的家乡,永州霁城,一座商贾众多的城池。
刚入城,陈织织就被秦氏的产业慑住,沿途看去,全是秦字招牌。
作者有话要说: 织织:他让我喊他叔,那我相公是谁?
作者: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