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心之完白之霄》里斯本

75、番外 那颗被留在桌上的pignon

　　『邹亦霄！你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我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不想吃pignon了吗？』

　　难得两人都有空，陈皖决定和亦霄到他的爱店Auer Chocolatier喝咖啡，顺道奖励他瘦身有成。亦霄兴奋极了，一早就起来看著陈皖弄头发，挑衣服，搭配鞋袜，等陈皖整装完毕准备出发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墨镜不见了。

　　陈皖来到亦霄的书房，看他翻箱倒柜了半个小时，仍然没有结果。他不耐道：『找不到就算了，今天又没太阳，戴啥墨镜。』

　　『不行！』亦霄一口回绝：『没墨镜我出不了门。』

　　『瞎说！在国内的时候就没看你戴过。』

　　『国情不同。唉，算了。』横竖找不著，亦霄干脆放弃，对陈皖吩咐：『等下到了市中心去帮我找一副好的。』

　　『买新的还要花钱！我就不相信不戴会死人。』

　　『是你说不戴的！到时候别后悔！』

　　不过是一副墨镜，有什么好后悔的，阴阳怪气。

　　陈皖催促著亦霄出门，搭郊区火车到日内瓦，然后转搭公车到了市中心。一路上还算正常，到了Auer Chocolatier，点了咖啡和热巧克力，在露天咖啡座坐下来后，陈皖才感到有些不对劲。往来的男男女女不断对他的男朋友行注目礼，说bonjour，甚至有几个胆子大的，直接问亦霄晚点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在亦霄笑著跟两个少女合照之后，陈皖沉著脸道：『你可以停止抛媚眼吗！』

　　『我没有啊！』亦霄喊冤。

　　『没有？那这些苍蝇是怎么飞来的！』

　　『是他们先看我，我就回个眼神而已。』

　　陈皖看著一脸无辜的亦霄。他今天穿著自己为他挑选的斑马纹衬衫，系上黑色短领带，乌亮的头发，搭配节食后秾纤合宜的脸部线条。仅这样就已经很引人注目了，何况加上那双灵动的双眼，微翘的眼角只要一盯著人看，立即有一种深情款款的错觉。难怪他坚持没带墨镜不出门，原来是为了挡桃花啊！

　　『好吧！』陈皖无奈道：『这事不能怪你。但不要见人就笑总做的到吧！』

　　『人家都跟我打招呼了，怎么能不回礼！』

　　亦霄出生在重礼数的大户人家，读的是英国人创办的贵族学校。当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本就是成长过程中，家人老师不断提点的事情。而且他本性就爱笑，眼睛总会不知不觉的眯起来，从小到大因为这样产生的误会不计其数。

　　『不管！你自个儿想办法收敛点。』

　　陈皖如此不尽情理，亦霄顿时觉得有些委屈，黯然的垂下眼睛。邻座一个男人察觉他们似乎有龃龉，觉得机会来了。他凑近亦霄，问他可不可以坐他身边，得到亦霄礼貌性的首肯之后，便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下，不断赞美亦霄长的漂亮，而亦霄也笑盈盈的听著。看到这儿，陈皖终于受不了了，他起身用中文交待亦霄：『等我回来，希望这个人已经走了。』

　　亦霄知道他终于想开了，喊著：『别买太便宜的。材质不够好我没法戴。』

　　还好这里到处是精品店，陈皖忍痛花了大钱，去Cartier带了一只镀铂细框绿偏光墨镜回来，吩咐亦霄即刻戴上。遮上那双魅人的眼睛，总算可以安安静静吃东西了。亦霄拿起一颗pignon，啜了一口无糖可可，带著杏桃香的松糕搭配可可的苦味和醇浓奶泡，个中滋味妙不可言。亦霄满足的砸砸嘴，一抬头，对上陈皖阴沉的眼神。

　　『怎么啦？我又哪得罪你了？墨镜的钱我会叫干爹还你的。』

　　『不用。就当我付你模特儿的钱好了。』陈皖将妨碍他进食的一头长发扎好，问道：『你之前在这里读书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

　　『刚回来那年特别严重，初中时还好。我那时候还小嘛！而且出门时子汇多半在身边。』

　　『跟程子汇有什么关系？』

　　『他很有气势啊！眼神冷酷一点，别人就不敢靠近了。你对别人都太柔和了，只敢凶我。』

　　陈皖最怕被拿来跟子汇比较，含怒的双眼瞪著亦霄。亦霄见了，赶紧安抚道：『子汇前世是声名赫赫的国之功臣，上马能战下马能谋。你不过就是一个乐师，气势不如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蓝斐这么厉害？』陈皖脑海中浮现书房中那个掉啷铛的身影，很是意外。

　　亦霄点点头。『别以为他只是个司墨，很多事没他出主意还真的办不了。即使是这一世，若他肯用功，也不见得会输给我。』

　　谈到往事，陈皖突然有点想念王城的一切，虽然他曾在那里有过痛不欲生的过往，可既然现在得到美好的结局，那些痛苦渐渐淡去，而欢快的回忆骤然清晰起来，他好奇道：『不知还有谁也跟蓝斐一样，在这一世和我们一起。』

　　『多著呢！』亦霄没有喝孟婆汤，对过去一目了然。

　　『那你说还有谁。』

　　亦霄又拿起一个pignon，正想一一道来。陈皖却拍了下他的手背，板著脸道：『我们说好只能吃几个？』

　　『什么？我已经吃两个了吗？』

　　亦霄装傻。Pignon就放在桌上让顾客自取，他特别挑了张摆最多的桌子，就是想趁陈皖不注意，全搜刮进肚子里。他巴巴的望著那个被陈皖放回去的杏桃糕，对糖霜的渴望，激发出他的脑力。他对陈皖提议道：『我们来玩个游戏。』

　　『希望不是输的人要脱衣服那种低级的游戏。』陈皖没好气的说。

　　『才不是！』亦霄回道：『我说个人，你来猜猜他是谁转世的，猜对一个，就扣掉一次这个月pignon的额份。猜不出来，我今天就可以多吃一个，如何？』

　　这倒是个新鲜玩意儿，陈皖有些心动。虽然玩游戏他从没赢过亦霄，可禁不住好胜心的撩拨，他点了点头。亦霄乐不可支，满脸堆笑。陈艾是陈皖的痛，所以跟云黛相关的人，绝不能提。他思忖片刻，道：『我们从简单一点的来吧！你觉得你的好朋友卫沂是谁？』

　　这简直就是送分题，卫沂喜欢子汇，而时雨曾告诉过他商微喜欢蓝斐。
　　更何况卫沂还爱吃虾。

　　『商微。』

　　听到答案后，亦霄做出一个扼腕的表情，似乎在为失去的pignon哀吊。实际上他深明游戏有输有赢才有趣的道理，先给陈皖个甜头，让他想玩下去。

　　『方允晰呢？』

　　陈皖没想到这不算很亲近的人居然也曾在王城之中，他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

　　『谁啊？』

　　『最有艺术天份的彤佳啊！』

　　这个理由让陈皖傻眼。只凭会画画，就说方允晰是彤佳，未免太牵强了。他开始觉得亦霄是在胡说乱盖，目的就是骗几个蛋糕。亦霄看到他存疑的表情，忙道：『她真的是彤佳。每年幻蜕都由她为我粉妆，今生她卖出的第一张画就是画我。这不是巧合吧！』

　　『以你这种逻辑，我们绘画班很多人卖出的第一张画都是画你，难道他们都是彤佳？』

　　『她真的是彤佳，我不会骗你的。』

　　亦霄可不管陈皖的质疑，紧接著又出了第三题。

　　『你的绘画老师。你觉得他是谁？』

　　『你说顾佐？』

　　陈皖有点抓住投胎转世的原则了。他想顾佐算是和自己十分亲近的人，跟亦霄却没有多大关系，加上性好渔色…………

　　『该不会是我师父司乐大人吧！』

　　亦霄无奈的点点头，他没料到陈皖居然猜的到这题。目前为止他还输一分，不能再让著他了。

　　『算你能猜。那你说说我干爹是谁。』

　　这题出的甚是狡猾。霁冰医国是皓莲非常熟悉的人，但再他死后才与时雨有所牵扯。陈皖思来想去，就是想不到一个相关连的，只好举白旗。

　　『是霁冰医国。』

　　『你认识医国大人？』

　　亦霄当然不能说出千年离咒之事让陈皖难受，只轻描淡写的说在他主政之时，霁冰医国帮了他许多，两人情同父子。陈皖举一反三，立刻回道：

　　『我知道。你爸爸是无霜国主，亦碚是被他处死的那个，那个叫……………』

　　『你说赴石王兄吗？』

　　『对！我赢两回合了！』

　　陈皖握拳振臂，但才开心不到一秒，就被亦霄浇了冷水。

　　『这两个不算。』

　　『为什么不算？想赖皮吗？』

　　『你是不是忘记规则了？要我提出来的人你才能猜，你自己提的不算。』

　　陈皖总算明白亦霄设下的陷阱了。难的人他就提，容易的就不提，接下来大概也不用猜了，一定是自己猜不到的。可他又不想被批评没风度，半放弃的口吻道：『还有谁，一起说吧！』

　　『卫尧。』

　　『不知道。』

　　『是商苒嘛！她心眼小，而且最爱欺负商微。还有微典。』

　　『不知道。』

　　『是蓝臻。他一向很照顾商微。他那副少年老成正经八百的样子，你居然猜不到。』

　　亦霄边说著，边开心的将两个pignon从玻璃罩中拿出来，摆在自己面前。现在里头只剩一个了，但他仍不满足，又说了个名子。

　　『米卡。』

　　陈皖瞪大眼睛。『我哥也是？一个外国人怎么会出现在王城。』

　　『商苒都能投胎成男人了，本国人投胎成外国人也不为过吧！你要猜吗？不猜我要说了。』

　　『你说吧…………』

　　亦霄正要讲出白儿这个名子，却猛然想起皓莲不认识白儿，到时候要怎么解释他的身份。

　　对不起亲爱的，你走了之后我很寂寞，同学介绍了个跟你很像的人给我认识。不过你不要误会，我们就是床伴而已。

　　这些话皓莲也许可以接受，但陈皖听了恐怕要抓狂。一个子汇已经让他如坐针毡，亦霄不想让他再拿一个他自己幻想出来的情敌吓自己。

　　『说啊！不怕肥死就说。』陈皖挖苦的语气催促。

　　『是我想错了，你哥不在王城里。走吧！你不是说要去贝劳狄埃画廊，虽然我觉得那些根本就是鬼画符…………』

　　亦霄心虚的叫来侍者结帐，吩咐他将战利品打包起来，打算当宵夜享用。临走前他恋恋不舍的忘了一眼咖啡桌。一颗小小的，橙黄色的pignon，被单独留在那里。他来过这间巧克力店无数次，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全是因为 ――

　　算了。还是别抱怨了。干爹说过，爱一个人就要有所牺牲。那颗pignon，就当作证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