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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7章 破戒 ...

  •   正思索间,姜辰带着满身寒气匆匆掀帘而入,紧皱眉头:“殿下,去瑜州打听的人回来了,江家是有个行四的少爷,唤作江暮吟,可据说他外出游历,已有十多年没回过瑜州了,如今江家的家主是江晞元,乃是靖宫太医院前院使,他倒是愿意治,可是得让殿下前去医治。”

      “这如何使得,”凌珑还未开口,水佩已一口否决,“殿下如何能擅自去靖朝,这可是大罪,就不能重金请过来咱们府上医治?”

      “瑜州江氏是名门,江晞元盛年辞官还乡,怕是不容易请。”姜辰眉头紧锁,殿下身染恶疾多年,须得寻个高明的大夫医治,夜凉本就名医难寻,又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大夫,怕打草惊蛇,好不容易从殿下的父亲——已故大王子的札记中知晓这江暮吟欠了个天大人情,本想找他来给殿下医治,又偏偏找不见人!

      水佩十分不满:“江家号称医官世家,难不成就没别的大夫了,从族里挑个大夫过来怕也不是难事,欠了大王子一条命,如今殿下有难,竟如此没诚意?”

      姜辰无奈道:“这江家人丁单薄,就一个独子,才十七,能有多大能耐!”

      “行了,别吵了!”凌珑喝止两人,将手里的棋子扔回了盒中,“不找其他人,本王就要江暮吟,他与父王颇有些交情,父王说此人信得过。”

      “可找不到他啊!”水佩面有难色,若能找到,此人自然是最好的人选,可寻不见,殿下的病也不能再耽搁了!

      “可以一试。”回想父王札记中的记载,凌珑已做了决定,“去着手准备,年后,去一趟靖朝。”

      姜辰水佩皆面露难色,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寻不见希望,只得低应一声:“是。”

      外族若无通关文牒偷入靖朝,是大罪,一个不慎便祸患无穷!但,殿下决定了的事,从来不改!

      两月后,靖朝,京都。

      恰值春寒雨落,深巷湿透,行人打伞,满城青瓦都在这一场烟色中朦胧成画。

      璟王府的大门外一早就备好了车马,待到辰时,才有一人闲庭信步而来,轻袍缓带,白缎如羽,外罩一件天青色的薄衫,衣摆处用玉线堆了山峰,露出几点隐秘的苍青,恰衬今日风斜雨细。身后侍从撑了把素面绸伞,上绘一枝红杏,沾了雨,越发鲜活,伞下是一张丰神如玉的脸,温润雅逸。

      守候了许久的车夫见着主子出了门,忙搬过车凳,掀起帘子,伺候着主子上了马车,一声轻喝,不急不缓地赶着马车往城外而去。后方十二个侍从骑马追随,手中均提了一个红木圆漆食盒,其中十个都是些素斋糕点,另外两个可是主子的私心……

      京都外有一国寺,名曰广恩寺,登千级石阶方可入山门。

      沈临舒在山下弃了马车,自撑了把伞登山,入了山门,先去拜会了方丈,上了贡品,方才寻了小路去会老朋友,那人独居,又被刻意与众僧侣隔开,便住得格外远些。

      沈临舒来到一处幽静的禅房,走过湖中心的木板桥,在廊下收了伞,曲指敲了三下门。

      屋内传来一道人声:“哪位贵客来临,略备薄茶一杯,还请进来说话。”

      沈临舒推门而入,一眼就瞧见雕花窗边坐着个蓝衣僧袍的年轻僧人,一双眼清透如泉,红泥小火炉上放着个茶壶,咕噜噜的直冒泡,轻烟袅袅,正对着苍山雨色,品茶观雨,分外惬意。

      怀亦和尚望见来人,笑容僵了一瞬,立即把刚煮好的茶倒回了壶中,真诚劝道:“小僧这茶不是什么好品种,忒难喝,施主怕是喝不惯,不如早些回去罢。”

      沈临舒眉眼含笑,悠悠在他对面坐下:“我这才进门,就急着赶我走,不妥吧。”

      怀亦和尚见他坐下了,额角已开始不安地跳动,忙催促道:“如你这般身份,怎能在我这儿受委屈,快回去!”

      “君山银针都算是劣茶,那就没几样茶能入口了。”沈临舒拿起竹茶勺,自舀了一杯,热茶入腹,驱散了遍身寒意,由衷赞道,“好茶。”

      “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怀亦和尚已经开始头疼,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人一肚子坏水,来找他准没好事!

      “和尚当太久,馋吧,给你开开荤。”沈临舒拍了两下掌,门外等候的侍从立即入内,将茶具移开,从食盒中摆了六道菜出来,都用热水暖着,还冒着热气!

      “罪过罪过,佛门圣地,你怎能带这些东西来,拿走拿走!”怀亦和尚赶忙闭上眼睛,念了两句佛号,静心静心,在谁那儿破戒也不能再他这儿破戒。

      沈临舒见状也不恼,细细为他介绍起菜色来:“摆在你面前的这道红烧蹄髈,乃是用陈年的花雕勾味,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今日我府上的厨子做了三回我才给你挑出这么一只,不尝尝,很香的。”

      怀亦用力吸了两下鼻子,不香不香,一点儿都不香!

      啧,定力不错呀,沈临舒继续:“你左边这道是三杯鸡,我特意请了茗雅轩的李师傅给你做的,你从前最喜欢的,我尝了一口,口感柔韧,肉质细腻,人间美味不过如此。”

      怀亦和尚眼睛闭得更紧了,食色皆是空,为一口吃的卖身,太亏了,忍住!

      “这道松鼠鳜鱼,昨日才从潞河中捞上来的,肥美多汁,外脆里嫩,不尝尝?”

      怀亦和尚欲哭无泪,沈临舒,你不是人!

      “我前日打猎,刚好猎了只鹿,这鹿肉烤着吃才叫香。”沈临舒拿起乌木银筷,夹起一片尝了一口,“我这么大老远来找你,都饿了,你若不吃,我便自己吃了,这四喜丸子和燕窝汤也是准备了好久的,还有这青梅酒……”

      “沈临舒,你混蛋!”怀亦和尚睁开眼,边骂边抓起筷子夹了块蹄髈,真香!

      “别急别急,不跟你抢,慢点儿,别噎着。”沈临舒十分贴心地给他倒了杯酒。

      “你给我闭嘴,等我吃完了再谈条件,你们沈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怀亦大快朵颐,他吃得很快,吃相却还保留着世家公子的习性,小口多食,油不沾桌,不沾嘴周,不沾衣。

      沈临舒真心实意道:“巧了,你们家还真就只有你一个好东西。”

      晋国公家最年幼的小公子,曾也是春风得意,纵马京郊的张扬少年,却因族中卷上了谋逆案,被灭了全族,而他全因自幼长在宫中,不曾参与,得以留一命,却仍免不了殃及,昔日的世家公子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在殿上当众被剥了锦衣,剔去长发,换上僧袍,软禁在这一角禅房中,终身不得踏出半步。

      怀亦和尚骂道:“我建议你求人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给我住口!”

      沈临舒识趣地闭嘴了,随手拿了盏茶细细地品,虽是软禁在此,这禅房却是将他昔日住的清梧殿搬了过来,平日里所用之物,宫中每月按例送来,是以,这和尚当的一点也名不副实。

      “说吧,你又要怎么奴役我?”怀亦酒足饭饱,将筷子一放,拿了条锦帕擦手,心中一阵唏嘘,想当年一掷千金包下整座酒楼也不过谈笑间,而今却要为一口肉忍辱负重,耻也!

      沈临舒道:“帮我写几个话本子,大意便是叔伯为争家产,暗害侄子,再多写几个取乐逗趣的歌谣,随你写,要粗浅些。”

      “啊?”怀亦吃惊地看着他,凑近了小声道,“你……你要争家产啊,别这么想不开啊,太子表哥可是你一母同胞亲哥……”

      “不是我,是珑儿,他受欺负了!”沈临舒打断他的话,争什么家产,陛下早就选好了储君,凑那个热闹做什么!

      “凌珑?”怀亦仔细回想了一下,依稀还记得那个熊孩子,“这都有四年了吧,你对他还真是处处照拂,他怎么受欺负了?”

      沈临舒叹了一声道:“他回去后处处受排挤,坏了名声,废了储位,又被人赶出王城,倒比你还惨些。”

      怀亦的表情一言难尽,他为什么要跟人比惨?

      “你写快些,过些日子我来取。”沈临舒思绪飘远,凌珑不肯让他插手,那就只好暗中相帮,他的珑儿被骂的那般难听,也是时候该改改风向了,传言这东西,只因一直有人传才会弥久不散,只需有个更新奇的东西将它压下去,便也就散了。

      怀亦皱眉,提醒道:“这可是干涉夜凉内政,你可得想清楚了,陛下知道了非得动怒不可。”

      “你不说,父皇便不会知道。”沈临舒笑望着他,“怕什么!”

      怀亦仍是不解:“你图什么啊,从前你就爱护着凌珑,这都分开几年了,你这手还要伸到夜凉去护他!”

      “以后你就知道了。”沈临舒但笑不答,将指尖杯子轻巧地转了一圈轻轻放在桌上,目光逐渐飘远,若无所图,又怎会日日挂念?

      碧水苍山,忽而一点墨羽掠过窗外池塘,沈临舒眸光倏地一转,不自觉地便追随着它的身影而去,守在门外的卫淇伸手接住黑鹞,取出纸筒上的纸条,恭谨送入屋内。

      沈临舒接过纸条,展开一看,瞬间白了脸色,匆匆辞别怀亦,打道回府。

      人走茶凉,怀亦百无聊赖地撑着下颌,数着屋檐下滴落的雨水,沉思许久,话本子,行,这事儿他在行,不能白吃,得找点儿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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