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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   夏暖三岁时,对门搬来了一户新邻居。隔着生锈的防盗门的纱帘,夏暖第一次看到许见星。

      那是个暖意融融的夏天午后,夏暖刚满三周岁,小小的人儿有着最旺盛的精力,她趁着爷爷奶奶午睡的功夫,跑出去到楼道里玩。

      夏暖家住的小区是个老楼,地面还是水泥地,楼道里堆放着杂物,总是似有若无的带着一股霉味,今天刚下过雨,墙壁都湿淋淋的,墙角处还爬了两只蜗牛。别看夏暖年纪小,可她从来都不怕这些东西,伸手就拿起来玩。就在这时,她听见楼道外面有汽车轰隆隆的声音,那时候,汽车也不算普及,她好奇地伸出头去看,不多时,就从楼梯拐角处走上来一个和夏暖爸爸年纪差不多的男人。

      他穿着深蓝色的衬衣,戴着眼镜,人看上去十分斯文随和。他身后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人,夏暖的目光落在她的怀里,她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那个男孩把头靠在妈妈的肩膀上,皮肤很白,整个人透露出一种特别的安静。

      许淮看见了这个穿粉裙子的小姑娘,她头顶上是扎得七扭八歪的羊角辫,眼睛又大又亮,圆滚滚肉乎乎的小胖脸,带着独属于这个年龄的不谙世事与天真烂漫。她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脆生生地说:“叔叔好,阿姨好。”

      沈榕听着这一声,几乎落泪。她看向自己怀里的孩子,他低垂着眼睛,像是无知无觉的布娃娃。沈榕摸了摸儿子的头,努力露出笑容对夏暖说:“你好啊,你住在我家对面是吗?”

      夏暖点点头:“我叫小暖。”她说起话来奶声奶气,脸颊上还有一对很可爱的酒窝。

      她口齿伶俐且清晰,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许淮自然知道妻子内心的酸楚。他摸了摸夏暖的头发说:“小暖真聪明,有空来叔叔家。”他看了一眼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许见星,“哥哥也一定很喜欢你这样的朋友一起玩呢。”

      夏暖早就看见阿姨怀里抱着一个很好看的哥哥,她往前走了几步,能够更清楚地看见他的五官,她睁着眼睛认真地问:“哥哥,你叫什么呀?”

      沈榕替儿子回答了这个问题:“许见星。”

      夏暖不知道是哪三个字,但她听得懂最后一个念星,她用手拽了拽裙摆,细声细气地问:“是星星的星吗?”

      “对,就是这个字。小暖真聪明。”

      夏暖听了之后很开心,她立刻说:“那我有空就来找星星哥哥玩!”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许见星的手,星星哥哥的手不像她那样热那样软,夏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刚捉到的蜗牛放在他的掌心里:“这是小蜗牛,送给你玩啦!”

      她没有等许见星回答,蹦蹦跳跳地跑到自己家门口,拉开房门,就大声说:“奶奶!我要吃冰棒!”

      房子是早就装修好的,家具都已经提前送来了,许淮和沈榕没费多大力气就把房间打扫好了。两个人松了口气,把抹布晾好,这才发现许见星依旧维持着最初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沈榕看着儿子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许淮心里也很不舒服,他一手搂过妻子,轻声说:“咱们搬到这来也都是为了孩子,这里没有人认识咱们见星,民风也淳朴,对见星来说是好事。再说了,见星耳朵听不见,眼睛又不瞎,咱们再让他和孩子们相处相处,再决定要不要送他去……残障学校。”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轻飘飘的,说到最后都不忍心去看妻子的神情。

      许见星不是天生失聪的,沈榕回想着方才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在见星像她那么大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聪明爱笑的孩子。她和老公的工作很忙,对于孩子的照顾总是疏忽,见星从小就乖巧懂事,身体不舒服也总是一声不吭。直到有一天昏睡不醒,他们才发现孩子已经发了好几天烧了,这一病来势汹汹,孩子险些没救回来。虽然后来一切如常,只是听觉神经受损,彻底听不到一丝声音了。

      曾经活泼爱闹的许见星,却慢慢沉寂了。以他的年龄,并不十分清楚的明白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的世界太安静了,他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在跳动,他能看见身边人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是他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渐渐的他自己也习惯了这种安静,他喜欢一个人坐着,有时他也会看动画片,听不到声音,但是能看见五颜六色的图案。

      对于孩子而言,世界应该是越来越清晰的过程。但是对许见星来说,原本清晰的世界,再一次蒙上了一层模糊的影子。

      沈榕还记得幼儿园老师说过的话:“见星已经不再适合和小朋友们在一起生活了,他听不见别人说话,年龄太小我们也无法和他进行正常的沟通,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利于他成长,我认为他应该去专门的培训学校,提前干预,也能让他拥有一个相对正常的生活。”

      起初,丈夫许淮是认同这个观点的,但是沈榕并不认同,在某一天和老公的长谈中她说:“如果真的把见星送到听障学校去,那他就真的不能再拥有正常人的生活了,他的圈子、朋友,都会不同。我尊重听障人士,但是我依然希望我儿子能够融入大社会,而不是封闭在特定的圈子里。”

      许淮被妻子说服了,他调整了重心,把工作调动到了老家H市的子公司,妻子决定辞职在家照顾孩子,他们希望通过改变生活环境,能够让许见星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

      许见星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动,他静静地看着自己掌心的蜗牛。它小心翼翼地伸出触角,伸长又缩回,在它身后留下一行湿答答的黏液。许见星沉默地看了好久,把它取下来,扔进了垃圾桶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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