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自甘堕落的沙雕

1、无妄

　　“萧默辰，你开门啊！我是曲逸，你开门啊！”曲逸抓紧手机，微亮的屏幕上，只有一条简短的留言。曲逸很少去看短信，大多数时候都是不知道从哪来的垃圾短信。但今天不是，萧默辰的短信，他今早才看见，而发件时间是三天前。
　　曲逸看到的第一时间就赶来找萧默辰，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来那些不是玩笑，默辰是认真的。。再想到当初他做的那些“玩笑”。“太不是人了。。”曲逸暗暗唾弃自己，又重新一遍一遍的拍门。喀啦，门打开了，却不是眼前的这扇。“大早上的拍什么拍，吵死了”邻居大妈叉着腰，瞪着眼死死地盯着曲逸。“那个，阿。。”曲逸刚要出声，看大妈的眼睛瞪的更大了，连忙改口“姐，问你个事？”邻居大妈表情缓和了一些，有些不耐烦“说吧，什么事？”
　　“姐，你知道这4004的住户去哪了嘛”
　　“嘿，说起这个就晦气”大妈没好气白了一眼
　　“怎么说？”
　　“好好的小伙子，怎么就想不开，自己死了一了百了，也不为自己父母想想”
　　“姐，你说什么？死。。。了。。？”
　　“可不，人都前两天火化了，哎，小伙子，你是他什么人啊？打听这些事”
　　“我。。”曲逸没来由的迟疑了一下，对于自己来说，默辰究竟算他什么人。半晌，曲逸才艰难开口“我，是他朋友”又肯定了一遍“对，我是他朋友。”
　　“就你刚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欠你钱了”曲逸的笑僵在了脸上，想到了些什么，慢慢道“姐，我就是着急了些，你知道，他，骨。。。灰，在哪嘛？”
　　“我哪知道，自个问去”说完便没好气地关了门。盯着那扇关上的门，曲逸有些失落，他也不知道，就是心里堵的慌。如果他能早点知道默辰的感情，如果他能早点看到那条消息，是不是，是不是那个记忆里总是温柔笑着的男孩就还能回来？“默辰，我不值得啊，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喜欢我”曲逸抓着头发，小声喃喃。
　　刚刚关上的铁门又重新打开，大妈一只手搭在门把手那，瞥了他一眼“哎，大小伙子哭个什么劲。。要哭上别处哭去。。”曲逸闻言松开头发，下意识伸手揉眼睛，想反驳什么“姐，我没。。。”手掌赫然湿漉漉的，原来，这么难过的嘛。
　　“别装了，都哭成这样了，真难看，等着”大妈转身进了屋里，扯了几张纸巾出来，不由分说塞到曲逸手里。曲逸摊开手，拿纸巾将自己擦干净，却发现纸巾里还躺这一颗小小的糖。他转头诧异的看向大妈，大妈依旧是凶巴巴的样子，却语重心长的说着“小伙子，人活这大半辈子，没什么过不去的，别像你这朋友一样。”又看了眼曲逸手里的糖，接着叹气“这糖是我闺女爱吃的，我闺女说，吃点糖感觉日子都好了起来，开心了起来，啥事都有了盼头。”
　　大妈说着，眼里却是止不住的悲伤，曲逸小心翼翼的开口“那，姐，你闺女？”
　　“得了大病，才治了一半，就。。。”大妈说着说着，忍不住哽咽，“有啥事不能说出来？非得憋心里，医生说了就是有事在心里，憋久了，成了病。我闺女是这样，你那朋友是这样，一个两个都这样。”
　　大妈抹了把泪，看着曲逸就想起当初的自己，死了的人尚且解脱，可对活着的人却满是煎熬。“之前那小伙子是他父母来收的尸体，最后好像是在什么公墓，其它我也就不知道了。”曲逸将那颗糖放进口袋里，郑重其事向大妈点点头“谢谢姐，我知道了。”大妈摆摆手打发他走，“行了行了，你快去吧，还在这磨磨唧唧的。”
　　“哎，好！”曲逸应的快，鼓足了劲，转头就跑。如果是公墓的话，一般都是在郊区，那离这最近的就是零海公墓了。
　　到达公墓时，已经是11点了。没有出太阳的天气里，早上刚下过雨。看着像夜晚降临的朦胧模样，灰蒙蒙的云拢在上空，视野里是满眼的灰调子，人们穿着黑衣，捧着鲜花，心情沉重的寄托着对亲人的念想，哀景称悲情，倒是分外的合适。曲逸早上走的匆忙，胡乱套了一件黑色外套就出了门，在这种场合，显得不是特别的正经。
　　如果他知道，最后会来这里。他会穿上他以前经常和默辰说过的定制的西装，精心制作裁剪得体，要是默辰穿上一定既妥帖又合适。记忆里的少年，常常穿宽大的黑色短袖和牛仔长裤，明明最招人喜欢的干净模样，就是不穿白衬衫，说是不好洗来着。他笑起来会有浅浅的窝，刘海总是留的很长，直到挡住了那双明亮澄澈的眼，才想起去剪。
　　“曲逸，你说，我们长大以后会是什么样子？”少年笑着眉眼里盛着数不清的温柔，“不知道，长成无所事事的大人？”曲逸嘴里叼着根草，撑着手坐在水泥糊的观众席上，自在随意。“默辰，那你呢？”萧默辰学着他的样子坐着，想了想“穿着你之前说的定制西装，去走个台步之类的。”曲逸的视线在萧默辰的身上打量了下，少年很瘦，看起来：也就比女生高点，宽大的衣领下，是若隐若现的锁骨。曲逸连忙收回视线，装作不在意偏了头。“咳咳，就你这小身板走什么台步。不过，你穿那西装应该挺好看的。”少年轻轻笑出了声，故作玄妙的悠悠道“曲同学，此台步非彼台步哦。”曲逸吐了嘴里的草，看了他一眼，眼珠转了转“就我读的书少，那这位萧同学，你到底想走哪的台步？”少年的嘴唇微微开合，但记忆里说的什么却记不得了。
　　“曲逸，曲逸。。。”曲逸还在愣神，他想再问问他，他当时到底说了什么，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藏在回忆里，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会忘记呢？一只手拍在了他肩膀上，曲逸猛然回神，定睛一看，呼吸急促起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肩膀“默辰，你。。。”
　　对面的少年长着和萧默辰一模一样的脸，却皱着眉，抬手推开了他。朝他喊着“曲逸，你看清楚，我是萧默笙，哥哥，他。。。已经不在了。。。”曲逸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只是先放下了手。酝酿了会，干干巴巴来了一句“对不起。。”声音不大，散在风里，也落在了自己的耳边。说给谁听呢，萧默笙，还是萧默辰？
　　看着曲逸这个失神的样子，萧默笙叹了口气，双胞胎什么的在某些方面总有相通或相似的地方。比如他知道哥哥喜欢眼前这个人，可是，这个人却一直不知道。“曲逸，你来做什么？”“我。。。想来看看默辰”萧默笙挑眉，盯着曲逸仿佛要将他看穿“哦，我哥的事情只有家里这些人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曲逸犹豫了一下，短信的事如果他第一时间看到了，那么默辰他说不定就不会走。说出来，大家都不好受吧，明明有机会的，都怪我。“我听你家里人说的，毕竟我和默辰这么久得同学了。”
　　“在你眼里，我哥是不是就是你的一个同学？”
　　“我，不是，默辰他还是我的朋友。。。”
　　“朋友？你知不知道我哥他是那么喜欢你。。”萧默笙一脸漠然，平静的说着某些残忍卑微的爱。“我哥走的时候，穿着正装手捧着鲜花，他在他的遗言里写了，他要去赴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约定。你答应过的事，做过的约定，你转头就忘了”
　　“可我哥哥呢，就他还傻傻的记着，还记了一辈子。”
　　曲逸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抓住萧默笙的手，眼睛发红“你说什么约定？你再说一遍”他翻遍记忆也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些的。
　　“放开”萧默笙有些厌烦，推拒着他，既然这么在意，早又干嘛去了。“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约定？”曲逸死死抓着他，记忆里有什么就要呼之欲出了。
　　咚，咚，咚。。。。不知哪里传来的钟声，响了起来，不多不少，一共12下。曲逸只觉脑子昏昏沉沉的，有人在他耳边说着：“午夜时间到了，灰姑娘要赶快回去了。”
　　对啊，午夜12点一切都会变回原样，南瓜马车，小动物，和漂亮裙子。这些都会变回来的，而消失的信号，不就是12下中声响嘛。
　　时间到了，曲逸，你该醒了。
　　啊，不对，不对，钟声响了，要变回去了。我是。。。
　　萧默辰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沙发，身着正装手捧鲜花？不由的笑出声来，坐起来，摘掉头上密密麻麻的连接器，再四下看看是熟悉的实验室，这次也是没成功嘛？曲逸啊，曲逸，你这个二傻子，真会给我惹麻烦。萧默辰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那个，劳驾，能不能不要下意识的忽略我？”一旁的医生期期艾艾的出了声，这个人怎么老是忽略自己，明明这么大一个人在这里。
　　萧默辰又笑了起来，“抱歉啊，胡医生，刚刚我那什么双胞胎弟弟是你吧？真挺像的”胡医生右眼皮跳了一下，好心办坏事“你还笑，你差点困在他意识里出不来了。真亏你想的出来，用这种方式刺激人家。”
　　“那能怎么办，曲逸出车祸意识陷入了沉睡，要想唤醒他就要刺激他。”萧默辰无奈摊着手，一派纯良无害的样子。只有胡医生知道，这家伙一肚子坏水，典型的白切黑。“刺激他，你至于整这一出，还去参加自己的葬礼，真有你的。”胡医生气的不轻，恨恨的想，要不是他看见数据波动不对，去救他，怕不是两个人都折里面了，还砸我招牌。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我是他最在意的人，要刺激他，我自当首当其冲。。。。。。。”萧默辰侃侃而谈的样子，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难怪今天右眼皮直跳，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这狗粮啊他围着我。胡医生心里吐槽道，我是多缺心眼才揽了这个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