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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叛逆少年的救赎 ...

  •   等过年的时候,大人们忙着准备年货,招待客人,整天忙碌不停,两个少年坐在独立的里屋里,不管外面的大声聊天唠嗑的喧嚣,床上扔了一大堆过年时亲戚买来送给小孩吃的零食,还有一大盘瓜子,圆圆的柑橘。
      他们吃的瓜子壳掉了一地,垃圾桶里扔满了零食的包装袋和橘子皮,房间的桌上放了一台上学时学英语用的录音机,此时正放着带劲的摇滚乐。
      两个少年跟着音乐的节奏头一点一点的,盘腿坐在床上下飞行棋。
      大冬天里,屋外冰冻三尺,寒风刺骨,屋内续了暖气,温暖如春,其乐融融,好不舒适。
      尽管过了很多年,俞秋成依然能想起那年过年时热闹的气氛,和无忧无虑的心情。
      他笑着笑着,笑容却越来越苦涩。
      少年投了一个骰子,骰子翻滚着,停在了六个点上,他笑着把一个棋子摆在了棋盘上,又连着投出了两个六和一个三,轮到俞秋成投了,骰子翻滚了几圈却停在了一上,他懊恼地拍了一下头,结果轮到李明泽又投出了一个六和一个二,李明泽“哈哈”笑了一声,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伸到前面拍了一下俞秋成的肩膀:“这大过年的,你运气怎么差成这样?”
      俞秋成生气地哼哼,转过头不想理他。
      两人下了几轮,结果李明泽的运气太过逆天,稳赢不输,俞秋成一脸难以置信,非抓着李明泽说他做了弊。
      李明泽两手一摊,无辜地说这运气怎么能作弊?
      俞秋成气恼地扑过去作势要打李明泽,李明泽笑着躲开了,他把棋盘收好,放进了抽屉。
      拿出了五子棋,两人下了几轮,结果俞秋成满盘皆输。
      俞秋成感到自尊心严重受挫,顿时怒不可遏地扑了过去,李明泽被他压到了床上。
      少年倒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看着压在他身上的俞秋成说:“至于吗?要不哥让你几局?”
      “哼,我不稀罕。”俞秋成愤怒道。
      俞秋成假装要打他,抬起手往他脸上招呼吓唬他,被少年一把抓住了手腕。
      俞秋成看着在他底下的少年,头发在玩闹的过程中变得乱糟糟的,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他愣愣地盯着少年的脸,一时没了动作。
      少年乐完了,看着俞秋成呆愣的样子,抬起手往他眼前招呼了几下:“怎么了?下棋下的输傻了?”
      俞秋成感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他看着少年红润的嘴唇,心头发紧。
      他忍不住低下头想去亲吻,就在距离少年脸颊只有几寸的距离时,两人呼吸交缠,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少年从他的动作中猜到了他的意图,偏过了头,,不经意地推开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俞秋成尴尬地低着头,心里感到十分的羞耻,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少年的眼睛,那股笑意消失了,眼神恢复了平时的疏远和距离感。
      他失落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转身就走,少年在他身后喊了他一声,他也没过头。
      他回到家,对于这种感情的暴露和难以接受度,从内心深处感到了一种悲伤和失望,他竟然会喜欢一个和他一样的同性,还是和他认识了很久的邻居家的小伙伴,想着对方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感到恶心,并且再也不理他,他就感觉一种钻心刺骨的疼痛。
      他低着头,蜷缩在床上,家里冷冷清清的,母亲带着妹妹去娘家走亲戚了,他爸坐在前屋的椅子上愁闷的一支一支地抽着旱烟,家里的气氛冰冷而古怪。
      他想起李明泽家热闹非凡、宾客满堂、聊天唠嗑声络绎不绝,让人感到十足的年味,他后面几天想去找李明泽可是又不敢。
      他站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看着隔壁的院子前停了好几辆轿车,车里下来了好几个穿着光鲜少年少女和大人,朝李明泽家里走去,可能是李明泽的叔叔阿姨和表哥表妹。
      原来被抛弃的永远会被抛弃,他失落的站在院子里,想着他的明泽哥就算没了他也会有别人陪着他玩,他对于明泽哥原来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
      等过完寒假开学,他爸去外地务工,他妈在家里忙着种地,在这爹娘不管的状态下,他想着原来自己的存在对于别人来说是这么的微不足道,就算别人的生活中没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他倒是想学习,努力了几天,却在课堂上因为没回答上问题,被老师当着全班的同学批了一顿,说他是一个不求上进的坏学生,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长大了也是个只能在家种地或去工地上干活的农民工,一个十足的二流子。
      同学们嘲笑了他一顿,老师点了几个学习好的学生回答问题,夸奖着那几个学生说比他优秀多了,以后一定是个能考上大学的料。
      那几个好学生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脸上带着骄傲和自信的表情,俞秋成站在后面罚站了一节课,谁也没注意到他,他被完完全全的忽视了。
      他低着头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既然你们这么想我,那我干脆就当个二流子好了。
      他在这个学期里直接学会了逃课、打架、喝酒、抽烟,和班里的小混混混在一起,做了所有坏学生该做的事,对他的母亲和老师撒谎,偷家里的钱去KTV酒吧吃喝玩乐,在这个叛逆而又身体内的激素分泌过多的年纪里,因为别人的误解,和自己强烈的自尊心的作用下,他变得暴躁而又敏感,完全忽视了大人的难处,看着周围的人对他露出了失望的眼神,他放任自己走向了堕落的边缘。
      在县城里夏夜的街头,炎热而又烦闷,他和几个小混混站在街头抽烟,堕落放任自流后就是这么爽,完全不用在老师和母亲的每日的批评责骂下假装积极向上,因为所有人都对他失望透顶,每个人都认为他叛逆和堕落都是与生俱来,无法改变。
      他待在漫长的黑夜里,渴望着一盏为他指路的明灯,但现在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忙碌,谁又会为他这样无可救药的人浪费时间呢?
      一个高挑的人影在路灯下朝他们走来,那人穿着高中的校服,留着一头稍长的短发,夜风微微吹起他的发丝,气质严肃而又清冷,俞秋成和身旁的人嘻嘻哈哈地打闹着,在路边吞云吐雾,完全没注意到向他走来的那个人。
      少年在他们身前站定,俞秋成身边的几个人停下打闹好奇而又警惕地看着来者,俞秋成回过头,愣了一下,马上又露出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嬉皮笑脸地从兜里拿出烟夹在手里,对少年说:“哟,我当是谁?原来是一中的年级第一来了。”
      “年级第一?”他身旁的小混混和他一样嬉皮笑脸地说:“哎呦,实打实的好学生,老师家长的小宝贝儿?”
      “哈哈哈,俞秋成你是怎么跟这样的人认识的啊?你不会哪里惹到人家了吧?”
      俞秋成任由他们去讨论,自顾自地吊儿郎当地蹲在地上,拿出打火机点上烟,刚抽了一口,就忽然被人一把扯住衣领从地上拽了起来,烟被扯掉扔在地上狠狠地踩灭。
      他盯着来人,看着对方眼中失望和痛心的眼神,自暴自弃地笑了起来:“哥,是我妈让你来找我的?那大可不必,她也不是真的关心我,她只是害怕我走丢了以后少了给她赚钱的工具,就像我爸那样,他在外面辛辛苦苦挣一年钱,回来还要被她骂。”他说到最后一句话,声音放轻,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少年用严肃冰冷的眼神盯着他,没有说话。
      气氛剑拔弩张。
      旁边的几个小混混见势不对,忙打着“哈哈”找借口离开了。
      俞秋成大笑着看着他,笑着笑着内心忽然涌出一口悲怆的情绪的来,他走到少年的面前,几乎脸贴着脸使劲盯着他:“哥,你别这么看着我,你以为你多么有希望有自信,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看不起像我这样的人了?你们这么尖子生都一副这么瞧不起人的嘴脸吗?”
      李明泽猛地推开了他,像是故意惹他生气一样朝他腿上踹了一脚,力道不重,俞秋成却像是被挑衅了,攥紧拳头打了过去,少年没来得及躲开,被打中了侧脸,他直接一脚踹了回去,俞秋成被踹得猛地后退了几步,又上前想要揍他,却被他用手攥住了迎面而来的拳头,另一只手捏成拳头打在俞秋成的肋骨处,俞秋成疼了一下,气疯了,用手扯住了少年的头发,两人扭打在一起。
      几轮下来,两人都没讨到好处,不仅被对方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浑身上下都到处疼痛。
      最后俞秋成被李明泽摁在地上,李明泽朝他训斥道:“服不服?以后还敢不敢大半夜出来瞎混了?你是不是觉得没人管你,你就可以自暴自弃了?”
      俞秋成完全擒制住了,挣扎了半天也没挣脱,只好气恼地冲李明泽大喊:“服,我服,我错了行吧?”
      李明泽松开了他。
      俞秋成坐在地上喘着气,汗湿了一身,气恼地大骂:“哥,你是不是有病?你大晚上过来就是为了打我一顿?”
      少年回道:“我看你才是有病,大晚上不回家,蹲大街上跟个二流子似的抽烟,你他妈想成仙是吧?”
      俞秋成倒是给骂乐了:“哥,你也会骂人啊?”
      少年不屑地看着他:“我会的多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两人面对面地坐在大马路上,深夜里,街上只有路灯相伴,除此之外静悄悄的,一个人一辆车都没有。
      半晌,少年拍拍身上的尘土,把一只手伸到俞秋成的面前。
      俞秋成看了一眼,把自己的手握了上去,借着力从地上站了起来。
      少年给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轻声说:“走吧。“
      俞秋成好奇地看着他:“去哪,回家?“
      少年没好气地抽了他一记后脑勺:“你还知道回家?早干嘛去了,现在大半夜的你去哪找车,就算有车停下来载你你敢上吗?”
      俞秋成乐了:“灵车吗?”
      少年白了他一眼,在前面带路,把他领到了自己家开的五金店门前,从裤兜里拿出钥匙,蹲下来开了锁,把卷帘门拉了上去。
      把店里的灯打开,等俞秋成进来又从里面把卷帘门拉下来锁住了,少年进了里屋把灯打开,又跑到门厅里把灯关掉了。
      俞秋成坐在里屋那张单人床上,听着少年在里面的洗手间里放水洗脸声,少年洗完脸从洗手间里出来跟他说:“先进去洗洗,等会洗完了直接过来睡觉。”
      少年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像是准备入睡了。
      俞秋成站起身,犹豫了地看了他一会儿,正准备进去洗脸,少年忽然睁开眼睛,冲他大声道:“你这一个学期跑哪去了?这么久没来找我,我还以为你被人贩子拐走了。”
      俞秋成尴尬地笑笑:“这不天天吃喝玩乐了,没顾得上你吗?”
      少年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给我滚去洗脸。”
      洗完脸后,两人背对着背,幸好都不算太壮,勉强在那张床上躺下了。
      灯一拉,里屋因为没有窗户,整个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俞秋成侧躺着,看不到少年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低沉的呼吸声,他低声问:“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少年说:“谁想找你了,我就是在学校待得闷烦了,出来散散心。”
      俞秋成低低地笑着:“哥,你这一散心,直接暴走了六公里,都从城中走到郊区来了。”
      少年被揭穿后,没吭声,俞秋成甚至能想象到他隐藏在黑暗中气恼的表情。
      半晌,少年才回道:“好吧,我只是抓住了一个和你玩得好的小混混,揍了他一顿,他就全盘托出了。”
      俞秋成:“……”他心想这也太暴力了吧。
      两人一时都没吭声,俞秋成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忽然听到他说:“秋成,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别出去混了?把烟戒了,跟那些混混断了,以后老实上学,等过几天放了暑假,我可以帮你补课,你马上就要念初三了,现在努力还来得及。”
      俞秋成有些烦躁,虽然知道李明泽是为他好,但是谁会真的在乎他呢,他这么想着就说了出来,他自嘲的一笑:“哥,谁又会在乎呢?我听话,听老师听我妈的话听了这么久,但从来没人在乎过我的感受,真正想过我想要的是什么?我一放任自流,他们马上就一副我天生如此的样子。“
      他笑了笑,一种悲哀的情绪浮上心头,语气不由得哽咽了起来:“哥,我想我爸,我爸就不会这么看待我,他知道我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是他压力太大了,他在外面工地上干活这么辛苦,我妈还天天骂他没出息,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俞秋成想起了心中的痛处,忍不住轻声啜泣了起来,他抬起手想要抹掉眼泪,结果越抹越多,他哽咽道:“哥,他们都看不起我,我也想努力,老师却说我是坏了班里这一锅粥的老鼠屎,我妈骂我跟我爸一个德性,长大了也没出息,我以后只能待在社会底层给人当苦工,在饭馆里刷盘子……”
      李明泽猛地翻过了身,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几乎是用胳膊勒住了他,他听见身后的声音不停地重复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俞秋成转过身体,把脸埋在了少年的颈窝处,用胳膊紧紧抱住了了少年的背,沉浸在少年的怀抱里。
      他发泄得哭着,像是把从小受到过的所有委屈和不满都发泄了出来,手里使劲攥着少年身上的衣服,少年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道:“好了,好了,没事了,乖,没人在乎你,我在乎你,你爸不在家,我替你爸管你。”
      过了一会儿,俞秋成停下了抽噎,因为过度紧张后的疲惫在少年单薄的怀抱中睡着了。
      少年松开他,把他用舒服的姿势安置在身旁,用手轻轻揩掉了他额头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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