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西东》准备中

5、联盟

　　楚西确实因为联盟挨过骂，时间是在他小升初的那个暑假，那段时间顾东总是约同学出去玩还不带他，他有些眼馋，所以找了机会偷偷跟在后面想知道是什么地方对顾东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楚西刚跟到小区门口就被发现了，好在顾东没有非要撵他回去，楚西争取了几次就获得了光明正大的准许权。
　　那天是他第一次进网吧，也是第一次接触英雄联盟。顾东他们刚好也是四个人，因为缺人所以没有给他时间去了解游戏机制，直接借了别人的账号带他排位。
　　当时顾东也和今天一样，替楚西选了辅助位，他就跟刘晨一样像个打野的随身摆件。顾东指哪儿他打哪儿，可纵使天分再高楚西也是第一次接触网游，就连走位都走不利索，因此结果也是不如人意。
　　可楚西并不是顾东第一天认识的学弟，他骂人的时候豪不留情。
　　“你是猪吗？说了多少次了控到人再上，你单枪匹马是赶着去祭祖啊？”
　　“怎么你个肉坦还想躲我后面吗？上啊！”
　　“我在键盘上撒把米鸡的走位都你有灵性！”
　　虽说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一直以来楚西在各个方面都是聪明的出色的优秀的，然而顾东也是一样的聪明出色优秀，可他却比顾东晚了一年的学习与成长。他有许多的第一次都是在顾东的引领下完车的，第一次玩网游第一次打篮球甚至是第一次和别的小朋友打架。
　　楚西回顾自己十九年的经历，似乎质疑他嫌弃他的人就只有顾东。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能一次又一次的受下这些气。
　　“再来一把？”
　　顾东从厕所回来了。
　　刘晨和白夜转过头看楚西，楚西读懂了他们眼中的哀求，于是问：“不然咱俩换小号吧？”
　　顾东一怔：“小号？”
　　“嗯，”楚西点头，“我高一那年我们用小号带过同学上分，还记得吗？”
　　“记得。”
　　“什么人能劳驾您二位帮着上分啊？”陈滇一脸羡慕，“妹子？”
　　顾东输烦了，切号的时候随口答了一句：“嗯，他们班班花。”
　　陈滇整个人都兴奋了，连输四把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瞳孔里像是装了只几百瓦的白炽灯泡，在网吧昏暗的灯光下熠熠生辉：“然后呢？”
　　楚西：“什么然后？”
　　“你跟你们班花没发生点什么？”
　　“没有，”楚西皮笑肉不笑，“后来不久她就转去了文科班。”
　　“哈哈哈哈哈哈……”陈滇大笑。
　　“你笑太大声了。”楚西抄起桌上已经空了的奶茶杯子用力朝他砸去。
　　楚西和顾东两人换号后五人的段位变成了一个黄金四个青铜，在游戏里几乎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虽说炸鱼塘对高手来说也算不上多好的游戏体验，但好歹队伍之间的气氛比之前缓和不少，顾东的脸色也雨转多云。
　　然而真正让顾东多云转晴的是结束对局后的一条微信消息，楚西眼看着顾东原本紧闭的嘴角一点点上扬，露出今晚的第一次笑意。
　　因为脸上有了笑容所以顾东的语气也轻快起来：“最后一把，待会儿我就走了。”
　　陈滇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这会儿宿舍应该关门了吧。”
　　“嗯，没关系，我今天不住宿舍。”
　　今天这种特殊日子陈滇想不多想都难，于是打趣道：“哇哦，学长加油！”
　　“学长……”
　　楚西打断跟着起哄的刘晨和白夜：“进游戏了。”
　　这局顾东节奏带得飞起，最终战绩14杀1死9助攻，二十分钟内解决战斗。
　　“我先走了。”
　　“嗯，”顾东走了没两步楚西也连忙站了起来，“我去趟厕所。”
　　西面的墙是一整块的落地玻璃窗，等楚西反应过来不对劲时他已经走到了窗户跟前，刚好一眼就能看到网吧门口。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开始下雪了，北方冬天的雪落在地上不容易化，没过多久就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顾东正在给他旁边撑着伞的男生系围巾，那男生也穿着一件浅色呢子大衣，和顾东身上那件颇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楚西没看到那人正脸，只是瞄到了两人的背影，那男生比顾东要矮些，也要瘦些。
　　楚西往回走时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不对劲的，不过是好奇而已。等他坐回电脑前陈滇已经重新找了个队友，段位比陈滇高些，技术也还行，不过比起顾东还是差了不少。
　　“楚西，”选英雄时陈滇有些为难，“今天不好找人，就这一个，还跟你撞位置了，也是中单。”
　　“没关系，我打野。”
　　陈滇新找的人玩得不算太好，但应对他们这种低端局也是够用的，何况队里还有一个所向披靡的打野。接下来的几局对楚西而言也是炸鱼塘，炸了几局后楚西觉得很没意思，于是跟他们说了声就退了游戏，随手找了部德国原音电影来看。
　　楚西看了没几分钟陈滇就凑了过来：“楚哥，没看出来啊，打野也玩这么溜！”
　　“会玩儿的人什么位置都溜！”
　　“就是杀气有点重，”陈滇啧了两声，“我朋友刚还问我你今儿是不是失恋了心气不顺呢？”
　　“失个姥姥！”
　　“唉？这是女主吗？”
　　陈滇突然被楚西屏幕里的画面吸引，一个穿着十九世纪时期洋裙的少女撑着伞逆光而来，美好得像一幅上世纪的油画。
　　楚西点头：“嗯，应该是。”
　　“电影叫什么？我搜一下。”
　　“网上应该搜不到，这部电影在中国没版权。”
　　“那你这是怎么搞来的？”
　　“我有个朋友在德国留学，这是他给的资源。”
　　他俩本来就是邻座，听了楚西的话后陈滇把椅子拉得离他更近了些，“没事，换个耳机我们一起看！”
　　“有事儿，”楚西按下暂停键，“这电影是德语原声，没有翻译你看得懂吗？”
　　……
　　“没事儿你看什么德语原声啊？”陈滇从一开始的抱怨转成讶异，“不是，你能听懂？”
　　“我大一不是修了一学期德语吗，你知道的。”
　　“我知道，”再一次体会到差距的陈滇假笑，然后从口袋掏出耳机递给楚西，“没关系，我就看个画面。”
　　电影女主叫黛西，不否认她确实长得不错，但也不至于能让吸引一个从不看文艺片的热血少年抛弃剧情只看画面，楚西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按陈滇的意思换了个可以两人一起用的耳机。
　　然而陈滇对女主的迷恋并不止于看完一部电影，他甚至还在微博上找了几张写真存在手机里，只不过都是同一角度，装扮也差不多。
　　冬季夜长，网吧包夜通常在早上六点结束，四人出门时天还是黑的，他们顶着一路呼啸的寒风跑回宿舍，途中就只有食堂亮着灯。
　　陈滇裹紧身上的羽绒服：“我去，宿舍怎么没开门啊？”
　　楚西在楼底下逛了一圈，在后门不起眼的角落找着一张告示。
　　开门时间：06：00
　　关门时间：23：00
　　“算了，去食堂吃个早饭吧。”
　　跟想象中的冷清不一样，食堂竟然三三两两的坐着些学生，都和他们一样白着一张脸，想来都是在学校外面过的夜。出餐的窗口不多，好在都是刚出锅的，一碗热粥下去后五脏六腑都暖和了，就连平日里嫌弃的素馅包子吃起来都要更香些。
　　挨到六点半后四人实在有些熬不住，还没走出食堂就被人叫住了，是个穿着蓝白格子毛衣的女生。
　　“你是楚西吧，这是要回宿舍？”女生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对小小的梨涡，因为没休息好所以眼下有一片乌青，但看上去依旧有些甜。
　　楚西在脑中迅速浏览一遍，在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后礼貌的点了点头：“是的。”
　　“一看你们就不经常在外面过夜，掐着点回去的话百分之九十都会被宿管大妈逮住哦，”然后她又笑了笑，接着说，“不对，你们男寝应该是大爷。”
　　楚西被他说得愣了愣，环视一周后发现确实没人有动静，于是也笑了：“谢谢提醒。”
　　一夜不睡带来的副作用是一整天的昏昏沉沉，四人除了下午三点多下楼拿外卖出过门外就没从床上爬起来过。
　　醉生梦死的两天假期过去后就是噩梦一般的周一，临床医学的课本来排得就满，再加上负责项目研究的老路养精蓄锐了两天，回来后变得愈发变本加厉，一直到宿舍锁门前十分钟才不情愿的放了人。
　　“下次我跟你们生活老师提提意见，给咱们团队里那两个本科的同学换换寝室，换到研究生宿舍去，这样就不用管门禁了嘛！”
　　楚西的宿舍是团队七个人里最远的，因此他的白大褂脱得那叫一个争分夺秒，在更衣室拿外套时突然瞥到一件格外眼熟的呢子大衣，大衣渐渐和前天夜里撑着伞的男生重合。
　　卧槽！
　　他突然记起两年前顾东放给他听的那段语音，虽然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有些失真，但腔调和语气却没有变。项目小组上学期就成立了，他竟然一直不知道和他一起工作了几个月的张海均竟然是顾东男朋友。
　　实验室的室温一直都是恒定的，和外面的温差能有几十度，楚西出来后立马打了个激灵，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想到了两年前被他十分嫌弃的语音。
　　以前楚西并不在意张海均，不过是遇见了相□□头打个招呼的关系，可自从知道他是顾东男朋友后，楚西总能在各种地方看到他的身影。
　　最后一节课是病理，病理老师是学校为数不多喜欢拖堂的几个老师，等楚西和陈滇赶到食堂的时候，里面已经人满为患了，他们端着餐盘转了一圈都没找到空余的餐桌。
　　“楚西学弟，我们马上就好了，不然你们等一会儿？”
　　“好，谢谢。”
　　食堂一张桌子有四个座，楚西等的那桌坐着三个人，剩下的一张空椅子上堆满了他们脱下来的外套，张海均的呢子大衣压在最底下。
　　张海均他们撤了后立马就有阿姨过来清理餐桌，好不容易有座了可楚西却没了胃口，他一边扒拉着碗里的番茄炒蛋一边问：“你觉得那人怎么样？”
　　陈滇把埋在饭里的脸从盘中抬起来，眼神迷离：“谁啊？”
　　“就喊我们的那个。”
　　“他不是跟你一个小组吗？”陈滇吐出一块鸡骨头后接着说，“我听说这人也是个大神，专业能力没得挑，不然也不能大三就进了你们组。”
　　楚西咳了两岁后声音放低，眉宇间有些不自在：“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问什么？”
　　楚西声音更低了一些：“……我是说长相。”
　　“嗯？”陈滇把刚塞进嘴里一半的鸡块又拿了出来，“你不对劲。”
　　楚西把筷子搁在餐盘上时发出一声响亮的撞击声，然后一抱胳膊：“我没有。”
　　“快快快，从实招来，难得见你对谁这么感兴趣，他把你怎么着了？”
　　楚西无奈，起身准备离开：“算了，不跟你说了。”
　　陈滇光速扒了几口饭后把刚刚没来得及吃的最后一块鸡塞进嘴里，然后追着楚西走了。
　　“你不会跟他看上了同一个妹子吧？”陈滇忍着笑拍拍楚西肩膀，“你放心，凭他的长相肯定抢不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