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借你一命可好》桃木盒

38、桂康东

　　是八山，听脚步声不止一人，九山应该也在，他俩总形影不离。
　　我趴在地面苦笑，难怪单羽轻易放走我，原来有后手。也是，准备充分到会挖三个陷阱的人，这么做也正常，想着我抬起了头。
　　“呀！”八山看到我之后惊呼，“老大连小虎都打，血流一脸。”
　　我擦了擦脸，是方才晓梦那个碗洒出来的血，八山夸张了，其实不多。听他语气，单羽常揍得人血流满面？我慢慢坐起来，镇定盯着他们。
　　八山歪头问：“不惊讶吗？”
　　我摇头，觉得好笑，有什么好惊讶的，众山都是单羽的人，会来抓我很正常。他们认为我应该惊讶，那才叫人惊讶。
　　看样子，他们会硬拽我回去，我一个女子怎么斗得过两个大老爷们。想了想，只能拼速度，深呼口气，准备趁其不意使出疯马。
　　“噗通”一声两人猛然跪在面前，吓我大跳。
　　八山九山眼噙泪水，可怜兮兮望着我，活像两只对着食物可望不可得的流浪猫。这可是两个大老爷们，谁能想象我震惊程度。
　　他们边啜泣边乞求道：“小虎啊，我们老大其实很惨啊，你就可怜可怜他吧。”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们又抽噎起来：“你都不知道他这些年怎么过的。起初他跟太子是很好的兄弟，不知怎么两人出现隔阂，到了喊打喊杀地步。你能想象被一个曾经很亲的亲兄弟残害的心情吗？”
　　我在心里念叨：我怎么想象啊，我又没有兄弟。
　　他们含泪问：“你知道他是怎么想出‘单羽’这个名字吗？”
　　我还没摇头呢，他们就自顾讲起来。得了，把我当观众，不用做回应也能完美演出。他们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感情充沛是充沛，就是语意断断续续。
　　事情是这样：单羽桂康东和桂康礼两人一起长大，起初兄弟俩感情很好，好到互相称赞对方是翅膀，一人一边，凑在一起刚好一对，可以飞天。
　　他们七岁时，母后因病去世，两人被分到不同妃子宫，渐渐地越行越远。我猜是被不同“后母”怂恿的。
　　后来桂康礼设计陷害单羽，毁其容貌使其被桂小丙抛弃，不得不躲起来。具体怎么设的计，八山九山没说，可能他们也不清楚。
　　曾经的太子站在破旧的山寨院子里时，心情悲凉。八山九山建议他取个化名，他喃喃道：“孤单的翅膀……”
　　八山忙提醒他：“名字一般是两个字，您再好好想想。”
　　桂康东沉默好一会儿道：“单……翅？”
　　八山无奈，摇头道：“不好听。”
　　桂康东踌躇了会儿，再试探着问：“孤……毛？”
　　九山叹了口气，一脸无奈，试探问：“不如叫‘单羽’？”
　　单羽淡淡嗯了一声，情绪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愤怒没有失望，甚至连悲伤，都表现得极其淡。那一刻，八山九山望着眼前孤寂的十三岁小少年，决心一定要帮他振作起来，以后无论他做出怎样决定，两人绝对支持。
　　讲到这，两人望向我，等着我反应。
　　我正陷在一个词里无法自拔——孤毛？单羽起名认真的吗？莫名想笑，但这种时候笑起来太没人性了，他们讲的可是一个悲剧。酝酿好情绪，之后抬头，眼中一片模糊，我能感觉自己的泪水恰到好处挂在眼中。
　　看我这副样子，他们眼露满意，说：“所以小虎姑娘，你就发发慈悲帮帮他吧！”
　　听这话，我非常不爽，我是想帮他来着，可他竟狠绝到要我命，好比你愿意拿块猪肉喂奄奄一息老虎，不代表要把自己喂给它吃。善良也有个度好不，我又不是白痴。
　　虽内心小火山爆发，我表面挤出几分悲伤，点头道：“好，我跟你们回去。”
　　趁他们转身，我撒腿就跑，边跑边想：他们人高马大，要是硬把我拖走，铁定能成功，却企图用“软”的方式打动我。不好意思咯，我不爱吃软的，拜拜！
　　没两步被绊倒在地，一张网将我兜起来，我像掉进陷阱的野兽，挣扎不开。八山慢悠悠走向我，嘴里道：“礼的没用，只好动兵了。”
　　我颓然丧气，姜还是老的辣，跟他们比起来，我还嫩了点。
　　八山长叹一口气：“唉……”
　　我心中郁闷：我都没叹气，他叹什么气。
　　“我们也知道老大这么做是错的。”八山语带忧伤道，“小虎你救了他，他却对你……”
　　恩将仇报嘛，我在心里将他要说的续出来。同时心想：也许单羽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是太子，不该拿兄弟跟自己比做同样东西。还翅膀，还一人一边，他可是龙啊，龙不需要翅膀，又不是凤凰。嘴上虽讲着平等，实际生活待遇肯定千差万别吧，不然次子也不会愤愤不平到萌生取而代之野心，加之两人分开，旁人再稍微蛊惑，这野心就膨胀得足够爆裂了。不过这个次子（即当今太子）也是有点问题，人家全心全意对待他，他却反咬一口。
　　不等多想，八山将我扛在肩头，一阵天旋地转，树木倒了过来。好晕。我忙喊道：“不麻烦你，我走路就行。”九山声音旁边传来：“小虎姑娘，你不太老实，只好这样了。”
　　我心里忍不住嘀咕：俺可老实了，但是不代表老实就要束手就擒。正打算奋力挣扎，几个黑影快速闪过，风驰电掣间把我抢过去。
　　总共三个黑衣人，蒙着面，其中一个扯着我肩上的网绳拼尽全力拖着，使得我身体与地面倾斜，鞋在草地上飞速摩擦，快要擦出火花来。
　　跑没多久黑衣人被绊倒，三个人都笼罩在同我一样的网绳里。
　　我暗自庆幸八山九山出手快，不然我就要被黑衣人残暴的手法给拖断了脚。
　　八山九山还没来到面前，三个黑衣人早已破茧而出。他们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是如何割断绳子，只看到三人手中握着匕首，凌乱的绳子碎片在空中乱舞会儿缓缓落地。
　　可能黑衣人割上瘾，连束缚我的网绳也割断。在最后一片碎绳子慢慢悠悠着落脚边时，我反应过来，要使出疯马。
　　无论如何迈不开步，两只手被人从身后用力箍住，听得那人声音凶横：“老实点！否则打残你！”
　　他音势太可怕了，我立马安静。默默在心里滴泪：这三位大爷谁啊！应该不是仿若所派，仿若外表斯文，一看就是文明人，不会有这样残暴手下。
　　八山九山冲过来抢我，却不是黑衣人对手，有一黑衣人全程只顾钳制我。也不能说两个黑衣人多厉害，可能八山九山不会功夫，只会杂耍。
　　黑衣人拖着我就走，速度飞快，不理会我能否跟得上，我只得两脚乱蹬，飞速后退。我这副样子，活像一袋惹人嫌的垃圾，被人随便拖着。
　　突然他们拖不动我了，回头愤瞪我，以为我在耍把戏。我耸肩，无奈低头，看着一左一右抱着我脚的八山和九山。
　　两个黑衣人敏捷上前，对着两个山一阵猛踢，听得黑衣人用力踢在八山九山后背的声音，嘭嘭闷响。
　　这两人意志太强了，任凭黑衣人怎么踢都不放手，大有“打不过你们就把我俩一起掳走”的意思。
　　我喊道：“住手！”来不及琢磨此时是不是该说住脚比较准确，忙再喊道，“拉开他们不就好了！”
　　黑衣人相视会儿，双双掏出匕首，眼露凶光。八山九山无动于衷，依然死死拉住我脚。就见那两黑衣人高举匕首，对准八山九山后背，欲猛戳下去。
　　“啊！！”我受到刺激，放声大叫。箍住我手的黑衣人以为我要逃跑，更加用力。
　　我自认为十几年来活得风平浪静，连杀鸡场面都不敢上前观望，现在却要我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明目张胆行凶，这刺激对我来说强大异常。同时我希望高音贝喊声能震慑凶手，叫两个山有时间反抗。
　　两个山丝毫未动，任凭我双脚用力甩动，他们像深扎进岩石缝里的树根，无法撼动半分。也或许他们抱着完不成任务就献身的觉悟而来。
　　但我真的不想看到两人死在我面前。
　　就在我以为后半辈子要噩梦缠身时，飞速袭来两颗石子，咻咻打在歹徒手腕上，匕首应声落地，铿锵脆响中两人捂着手龇牙咧嘴。
　　有脚步声传来，不急不缓，落地从容有度。
　　看向来人瞬间，我感到一阵习惯性心安。
　　五山总能在我狼狈时及时出现，一而再三帮了我。虽然知道他是来帮八山九山掳走我，但习惯还是使我在看到他刹那间放松心情。我忙摇头，努力打消这种依赖人的危险心理。
　　他面无表情，神情冷淡，与之前憨态可掬截然不同。
　　五月，一年中最热月份，他穿着薄衫，结实肌肉若隐若现。他不怕冷，身体状况必定好于常人，单挑三个人对他来说不难吧。也难怪方才盛气凌人的黑衣人，此刻却阴沉着脸试图掩盖慌张。
　　五山走近后，淡淡扫了我一眼，对三个黑衣人却懒得看一眼，不把他们放眼里。他说：“放手。”
　　不是对黑衣人说的。八山九山松开我脚，互相搀扶着踉踉跄跄爬起来。
　　八山九山自恃有帮手，欲再动手，黑衣人飞速捡起匕首，双方蓄势待发。
　　五山淡淡道：“我们回去吧。”他用沉稳的声音力图吐字清晰，“是老大的吩咐。”说完转身就走，两个山跟上。
　　我在心里泪崩：虽说我不想回山上，你们放过我我很开心，可我不想被三个陌生人掳走啊。
　　而且，他们怎么头扭得那么干脆，理所当然认为我跟三个黑衣人是一伙。其实我不认识他们啊！不知是哪里冒出来伤天害理的小混混，我会不会被抛尸野外？
　　我试图强迫自己要冷静，也许他们只是把我掳去卖，莫慌，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老老实实跟他们走，黑衣人将我丢进一辆破马车，扬长而去。车里有股好闻清甜味，不一会儿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