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借你一命可好》桃木盒

19、打死不

　　我朝他说：“这是花梨入殓穿的衣服，是你准备的吧？你现在总该相信我的话，她就站在你旁边啊。”
　　他眸子波转起来。
　　我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她听到她的话，但我的确可以。”
　　千万终于开口：“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放弃她。”停顿会儿他说，“花梨，现在不一样，你能以新身份模样活下去，不用躲躲闪闪。相信我，你一定会开心活下去。”
　　花梨开口了，我重复她的话：“但是千万，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千万凄凉一笑，“你对我没有爱慕，可我只要你开心活下去。”
　　“但我不会开心。”说这话，花梨眼泪悄然滑落，似流星划破夜空，自毁前美好一瞥。
　　原来，鬼魂也会流泪，只是，为何我也跟着落泪。
　　千万不死心，看向手中莲花，坚决道：“不试下怎么知道呢？”
　　虽没了花心，莲花依旧灿烂，层层叠叠花瓣明艳无比。
　　花梨忙道：“快阻止他，毁掉那朵花！”
　　没了灵魂的莲花对我已没有威胁，我从未想象自己动手这样快，刹那间已将莲花夺到手，在千万没来得及反应前，迅速将它塞进嘴，嚼碎花瓣。
　　千万发怒，捏住我嘴，用力非常，试图阻止我对莲瓣的摧残。我胡乱吞下去，忍痛开口道：“已经……都吃了。”
　　千万怒视我，眼中有熊熊大火：“我三年的等待，你随随便便就毁了！”
　　我怒问：“那你就可以随随便便要人命吗？”
　　他更加用力，怒意抑制不住，几乎竭斯底里：“你的命我不在乎！我只要她活下去！！”
　　他说不在乎我，他要我的命。但我绝不会妥协！
　　千万继续怒道：“你以为这样我会放过你吗？我不会饶了你！”
　　“不饶就不饶。”我同样怒视他，心如刀绞。
　　他生气到了顶点，捏我嘴的手用力非常，令我感觉下颌骨几乎断裂。脱得了身吗？
　　看向花梨，她十分冷静盯着我们。我突然觉得，我跟她是一类人，明知不可为的事情，不会徒劳力气。她知道救不了我，所以无动于衷；我知道争不过千万，所以不会挣扎。如果这是命，我认。
　　千万松开手。睁眼，见他颓然蹲了下来，本就瘦削身影，加上没有血色的脸，竟像夜里鬼魅。千万不看我，只是问：“她走了吗？”
　　“还没有。”我看向花梨。花梨默默走到千万身边，伸手想安抚他，手白白穿过他身体。原来，并不是所有徒劳的事她都不会做。
　　我继续道：“她就在你身边。”
　　“是吗。”千万笑了起来，这笑，无力又苦涩。
　　花梨开口，我重复她的话：“多希望，你未曾遇见我。”
　　千万哽咽：“我不曾后悔。蛇谷有你的日子，这辈子最美回忆。”
　　所以他才夜夜对月苦酌，嘴里说着要保持清醒，其实内心回忆无数遍吧。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门口传来脚步声，来人喘着粗气，是花李，气息还未平静就问：“小虎，姐姐还在这里吗？”
　　我点头。
　　花梨着急道：“李李，你不该来，听姐姐的话，快离开这里！乖。”我重复她的话。
　　花李摇头道：“不，姐姐，我也希望你可以活下去。”她转向千万说，“就用我身体，别人的话，小虎不用借助莲花便可完成，让我来吧。”
　　千万慢慢站起来，伸出手，唤道：“花李，过来。”
　　花李毫不犹豫过去。
　　我看向花梨，她纹丝未动。怎么办？半路杀出个花李，果真换成，怕是花梨和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不，技能在我掌握，只要我不施展，就无法实现。可看千万势在必得，会不会不需要我同意就可以施展？毕竟我也不知怎么做。开逃？嗯，只有这样了。
　　准备迈脚，靠近千万的花李软绵绵倒下，千万扶着她，小心将她放地面。
　　“谢谢你。”花梨蹲下用手隔着空气摸花李脸说，“这些年来你把她照顾得很好。”
　　“不用，这是你所希望的。”千万回应。
　　“所以你该知道我现在所希望是什么。”花梨轻笑。
　　千万不应。
　　花梨道：“你看到我记忆同时我也看到你的，原来他遇到的小女孩就是你……”
　　我发现她这是冲我讲的，遂停止重复她的话，问：“他是？”
　　花梨冷着声道：“一个念了你十几载心中再装不下别人的人。”
　　我喃喃道：“是付商……我小时和他见过，什么时候呢？”
　　花梨轻蔑道：“你把他忘了？你六岁时曾与他相遇，那时他也才十三四岁。”
　　我摇头：“我没有印象。”
　　花梨笑起来：“哈哈哈……原来你没将他放心上，他却一直记着你，真讽刺啊。”
　　我忙道：“我真忘记了，你怎么还能看到？”
　　花梨淡淡道：“忘记不代表不存在。”
　　忘记不代表不存在吗？
　　“初次见面，他第一眼感觉是你，确认后对你更不一般，你没觉察出来？”
　　仔细回想与他碰面点点滴滴，难怪啊，有这么段渊源，才对我那么好。可是发生了什么，竟叫他一直记住。我忙问：“花梨，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都没有印象的事，真的发生过吗？会不会认错人啊，那样可真尴尬。
　　花梨却道：“我不会告诉你。一个忘记他的人，不值得留恋，等你哪天想起来再名正言顺去找他吧。”
　　想不起来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吗，记忆真那么重要？难道他是因记忆中的我才对我好？那他到底在意记忆中那个人，还是现在的我？想不起来那段记忆的我算不算他要找的人呢？真是矛盾。
　　“其实……”花梨认真说，“以他人身体活下去好像不错呢。”说完阴阴一笑。
　　我受到惊吓，她笑得好恐怖。
　　我佯装镇定道：“你之前还一心求死。”
　　“人是矛盾的。”花梨阴森道。
　　我不寒而栗，好心提醒她：“你现在是鬼了。”
　　“哦。”她冷淡道，“多谢提醒。”
　　好冷。我哆哆嗦嗦道：“不、不客气。”
　　“噗。”花梨笑起来，“你当真了？”
　　我开心道：“难道是逗我的？”
　　花梨敛容：“不，我真是这么想。”
　　瞧她情绪切换速度，变戏法似，我自愧不如。
　　“但你是他在意的人，我无法伤害你。我要你好好活下去，如果可以，去找他，他会很开心。”
　　我忙道：“我会去，但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的决定。”不知为何，我偏要在这方面争一个主动权。
　　“也行。”花梨没有要跟我探讨人生的意思，也不想为了一个主动权与我争话。
　　我想：她还真是个随和的人。
　　下一瞬花梨道：“我不能伤害你，也不能伤害亲妹妹，那么，你下山去帮我找一个女子过来吧。”
　　我茫然盯着她，脑子卡壳。她、她要我去找另一个人来……
　　花梨幻化狰狞面容，轻吼：“愣什么！快去呀！”
　　我吓得声音哆嗦，忙不迭道：“好、好……”
　　往洞外走时，花梨欢快声音传来：“记住啦，要漂亮的，瘦一点，年轻的！”
　　我：“……”
　　如果去找另一替死鬼，跟千万有什么区别？不，溜了就不回来，打死不回来。
　　打算用疯马，凭空出现两黑影，朝花梨而去。黑影化成人形，戴着面具，青面獠牙，牛头马面？我下意识阻止他们：“别，不要带走她！”
　　花梨苦笑：“来这么快吗？”
　　牛头马面无视我，直线走到花梨面前。两人互看一眼，其中一个戴着黑面具，声音比较老练，惊讶道：“死很久了。”
　　另一个面具发青，声音比较年轻：“赚到了。”他们凑近花梨贪婪吮吸起来。
　　我忙跑过去拉开他们：“两个变态！”
　　他们停住动作，声音从青色面具那边传来：“哟，小妹妹，是不是要跟我们去地府啊。”
　　我不悦：“去你的，地府的人都这么猥琐吗！”
　　他们不介意我的冒犯，黑面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你误会了！这女子身上有人类寿元，不然灵魂无法保存到现在。寿元对鬼差来说是好东西。这贿赂很值，我们会在记录做手脚，她还是可以正常投胎。”
　　我疑惑：“寿元？”
　　“还要感谢这位小哥。”说着他指了千万道，“头一遭品尝这样的美味。”
　　我看向千万问：“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倒在地上闭着眼睛不动。
　　“哦哦。”黑面和蔼解释道，“一般干这种活需要隐身。但我俩道行不足，隐不了身，只能将他定身，他不会知道这期间发生的事。”
　　那我怎么还能动？
　　黑面好像看出我纳闷，掏出本子仔细翻看，指着其中一页说：“没错啊，上面说只有两人在场，一昏迷一活蹦乱跳，才只派我们两个，凭我俩道行，只够定住一人。”
　　“那这个怎么办？”说着他们齐刷刷看向我。
　　我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