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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生辰 ...

  •   屋里的顾徵正走着神,丝毫没注意屋外的动静。
      萧淳轻身一跃,扒在了顾徵家的墙头上,可能当年盖房子的时候,这墙头是那货出的力吧…

      萧淳看见顾徵发着呆,便抓了一把石子,窝在墙头上一颗一颗的顺着敞开的窗子扔了进去,有一颗落在顾徵桌子上了,顾徵缓过神,抬起眼从屋里瞧见了他。
      父母离开的那天他坐在门口,转头看见萧淳,今天他想着父母,一抬头又看见了萧淳。他只觉得恍惚,这一刻竟与迷茫又无助的那一晚以时空交错的方式重合了。

      总有那么几个瞬间,它不定时出现,让你感觉曾经发生过,你不会记得细节,只觉得是多种情景重合到了一起…
      顾徵惊讶又呆滞地看着萧淳,一动没动,心里升起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萧淳也愣了,心里还琢磨着是不是给人家吓着了。
      顾徵起身走出屋子,来到墙边抬头问萧淳:“你干嘛呢?”
      “你大白天关什么门啊,我来关心关心你…”萧淳还挂在墙上。
      “多谢了,你兄弟我死不了…没什么事您老人家就下去吧。”顾徵觉得这一幕太奇怪了,让邻居看见影响太不好了。
      “顾徵,你…你,你忘恩负义!”萧淳挂在墙上喊。
      完了,顾徵就怕这个。
      “你喊什么!我怎么负你了!”顾徵降低音量跟萧淳商量。
      “我对你不好么…”萧淳幽幽的眼神缠住了顾徵,他打了个寒颤。
      “好!你对我太好了!怎么了?所以你有事?”
      “对你好,你都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顾徵都要气死了“那请您老人家从门进。”

      萧淳刚要回嘴,就听后面一声怒吼。
      “萧淳!你干什么呢!耍猴呢吗?”
      萧淳心沉了下去,叫道不好。
      顾徵可算吐出一口气。
      “亏我下午的时候!还觉得你像个人!现在和猴有什么区别!臭小子,你看我不拿扫帚抽你!”萧穆成本来心情不错,准备在院子里锻炼锻炼,一抬头看见个什么东西挂在隔壁的墙上,看形状还特别像他那不太愿意承认的儿子…出去一看还真是…

      萧淳是被萧穆成拎回家的。
      “不想我动家法,就自己去顶碗!”
      萧淳动作熟练地到柜子里拿了一个碗走到角落,单立一条腿,把碗顶在头上。
      这是萧家的规矩,不过现在对萧淳已经快免疫了,上次萧穆成路过发现萧淳这个姿势都能睡着,他自己都做不到,要么说这小子心大得很。
      萧穆成越想越生气,甩了甩袖子走了,干脆眼不见为净。
      萧淳一看萧穆成走了,计算了时辰,半个时辰他就不顶了,回到屋子里开始计划顾徵的生日。
      其实他今天就是想去问问顾徵的想法,只不过那墙太难爬,他姿势太奇怪,顾徵一直不给他机会,不仅如此,老爹也跟着添乱…

      ……
      六月,夏至。
      正热的时候,蝉都不爱叫…
      顾徵十岁以后父母不常在家,也渐渐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
      这天,是顾徵的生日,父母有时不能回来陪他,就会提前送一些东西来。这天早上,顾徵被敲门声震醒,披了件衣服揉着惺忪的睡眼来到门口,打开门发现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人。
      “主子吩咐说顾侠客给您送的东西,并祝您生辰快乐。”
      顾徵整个人都是懵的,回了一句多谢拿了东西就往屋里走。
      当顾徵打开包袱时愣住了,他看见里面是父亲当年在朝为官时象征身份用的玉佩,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打起了精神,决定不辜负父母的良苦用心。

      顾徵穿戴洗漱,不一会又听见了敲门声。
      打开门就是萧淳那张英俊而又喜庆的脸。
      “顾徵生辰快乐!”

      “多谢!”顾徵笑了。
      “作为你的发小,我,萧淳!决定带你去洛水集市上爽快一把,今日吃香的喝辣的,你尽管提,我不反抗就是了!”
      顾徵挑了挑眉,说道:“哦?是吗?”
      萧淳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大燕地广物博,当初朝廷为了休养生息,百姓安居乐业,搞起了坊市界限,特意把集市框在一个区域,住宅区框在一个区域,百姓要买东西得骑马或者步行去集市区,淮水小镇的集市区叫洛水集市,只因为集市中心还有条小河,当地人都叫洛河。集市上也是什么都有,是淮水小镇挺古色古香的一个地方。

      萧淳拉着马,歪头欠嗖嗖地问道“会骑马吗?不会的话…我带着你啊!”
      “劳烦挂心,你发小我,什么都会一点,见笑了。”
      萧淳哼了一声“那看谁快怎么样!”
      “真幼稚啊,啧。”不过,男生的好胜心就在这了,顾徵虽然嘴上说说,但也还是冲了出去

      二人扬起马鞭一挥,骏马驰骋,激起一路尘沙,几乎和数里外战场上的硝烟与火光融为一体。
      本是一前一后,可行人渐多不适策马疾驰,便并肩而行。萧淳看了看路边的石碑是镇上与洛水集市交接的官道,路两旁都是荒地,但因为这条路连接着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也就人来人往了。

      萧淳刚要说点什么,就听见有孩童大哭的声音,顾徵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身边没有大人,应该是与爹娘走丢了。
      萧淳热心肠,直直地走过去,无视了周边听见哭声便绕开的人,问道:“小朋友,你爹娘呢?”
      小孩满脸是泪,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我和娘去集市上看望爹爹,娘忘…忘了东西回去取,已经好久了…还没回来…”
      顾徵弯下腰轻轻地说:“别害怕,我们俩陪你等一会,等你娘回来。”
      萧淳从兜里拿出条手帕,发现是顾徵那条,又偷摸放了回去,拿出条新的递给了那小孩。顾徵又找了点吃的给小孩充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小孩的娘才急匆匆的赶回来,母子俩急忙道谢,说去集市王家肉铺可以折扣云云。萧淳表面上点头答应,心里想我家也是卖肉的,这么巧还碰上同行了!
      母子俩和他俩挥手告别。

      “你闻过桂花香吗?”两人牵着马在管道上走着。
      顾徵先开了口,眼睛却盯着走远了的拽着娘袖子撒娇的小孩,怎么也移不开。眸子里有二分艳羡,二分克制,六分与平日无常。
      顾徵不知怎么的想起了爹娘,沉甸甸的吐不出那块压在心尖上的石头,许多疑问和真相让他喘不过气来,不仅是因为父母离开了这么简单…
      家国大义,忠贞廉明…都使劲拔着顾徵长大成人。

      “唔…算闻过吧…”萧淳支支吾吾,他还是从某些人的手帕上闻的,啧。
      “想不想听点你不知道的?”
      “说来听听。”
      “我原本是北方人,后来父亲入朝为官,一家人从北部来到长安,京城大街小巷都种着桂花,长安人最爱的就是桂花酿,那位定安王宋老将军的小儿子最爱此物,有机会带你饮上几杯…”
      “这我知道啊!”萧淳疑惑道。

      顾徵低下头想了好一会才开口。
      “十岁那年,父亲被人构陷,此事有关当年的一场败仗,往后许多年都不曾翻案。我父亲虽身为文官,但与此事不是不无干系,皇帝贬他回北方,父亲却连夜带着我和娘到了这,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顾徵说着,萧淳听呆了,他十岁那年正忙着上房揭瓦呢,顾徵就已经跟着家人逃亡了。
      “我被锁入家中那次,哦,你还上树来着。”顾徵又停了,好像在憋笑。
      萧淳“咳”一声呵呵道:“是是是,当年可怜巴巴的,本英雄只好只身探险了…”
      “那年朝廷来人了,爹和娘把我锁在屋里,他俩不知在什么地方藏起来了,自那以后,爹和娘就不常归家了。”
      萧淳心里挺不是滋味,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以他的角度,他的立场,什么都不适合说,便只轻轻捏了捏顾徵的肩,聊作安慰。
      顾徵有所感知,歪头冲他笑笑,那一瞬的笑容让不常读诗的萧淳想起一句“千树万树梨花开”。

      萧淳咳了一声,又问:“那你今天干嘛要说给我,这是不可言传的事情…不是嘛?毕竟事关朝廷。”
      顾徵:“因为我只能信你。”
      萧淳:“啊?什么?”
      “我只能信你,如果有一天我也遭遇了不测,我需要一个人知道我去了哪,去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会…”萧淳感觉自己身负重任。
      “前几日,有个人来找过我,他说这么多年都是他派人替父亲母亲送东西。”顾徵顿了一会说道“可这个人以前从未出现过,我实在是不安…”
      “放心吧,我替你保守秘密,真的有那一天,我也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顾徵乐了一通说:“谢了。”
      “多谢无益。”萧淳挡了顾徵一下。
      顾徵乐的没法,说道:“饿了,饿了,吃饭去!”

      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哪怕再多不一样的经历,也只是个孩子,城府与阅历都只是初出茅庐的等级,心里也是对这个世界抱有过很多希望。
      执剑天涯的少年人永远会在黑暗里斩断荆棘,等待破晓的光。

      淮水镇,洛水集市的好多个商铺是早年间为躲避战乱,从长安的长安大街迁徙而来的,繁华程度可同日而语。
      状元楼,王氏票号,茶兴小馆…卖糖人的,卖首饰、胭脂的,甚至瓷器行都应有尽有。
      由于镇中心人多冗杂,闹市区更是来往行人密集处,便规定不让马匹进入洛水集市,萧淳便在洛水集市不远处的公用马厩占了两个马位,溜达着边走边玩。跑马跑了一路,顾徵的心情好多了,此刻觉得天很蓝,草很青,身边的那个人形喇叭也没那么烦人了。

      “阿徵,听说戌时三刻淮水河边会放孔明灯,到时候咱们也去。”萧淳看见顾徵走了片刻的神,忽然想到刚进镇子时看见告示墙上说有孔明灯,心里不由得一动。
      “行!也去凑个热闹!先吃饭吧…那有个…状元楼。”顾徵觉得熟悉,像在哪听过。

      二人走进去,看见一进门的墙壁上刻着状元楼的历史。
      大概意思是:
      昭丰元年,一位解元进京考试,到过这家当年还叫“凤鸢楼”的酒楼吃过饭,留过宿,后来那位解元得了状元,是本朝连中三元第一人,皇帝觉得好兆头,封赏黄金,官爵,后成为太子太傅。
      酒楼留意住宿记录得知此事,非得和状元“沾亲带故”改名为“状元楼”。
      一家酒楼要和状元沾上喜气,多家也要纷纷效仿,那时,叫状元云云的满大街都是,就连那位状元去参加科考走过的路都被改名为状元路。
      顾徵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荒谬。
      他们俩好像挺柳先生提起过,那位状元姓刘,名池远。
      但他们俩不知道的是,那位太傅卷入一场兵变中,太子被杀,太傅隐姓埋名不知去向,至今杳无音信。
      留给他的只有两个下场,要么死了,要么藏起来了。
      可也无人知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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