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剑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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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江湖上近来出现一个杀手，只要付得起钱就可以从他手中买走任何人的性命。”
“你说得可是杀了石观音的那位？”
“对对对，你们听说了吗？好像有人找他买梅花盗的性命！”
“梅花盗？！”
“……”
谢非鱼坐在路边的小酒馆里，面前摆着两文钱一碗的劣质烈酒，周围是赶路途中休息的村民莽夫，大声说笑的江湖过客，乱糟糟的环境下没有几人注意到角落里的他。
或者说是注意到了却不敢多看。
角落里的男子依旧是一身款式奇异的黑衣，衣襟微开，露出一小片引人遐想的雪肤，古怪的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双幽凉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面前站着的少年，手边摆在桌子上的那对弯刀才是旁人不敢多注意他的主要缘由，弯刀收于精美的刀鞘之中，然而隐隐的煞气还是无可避免地溢了出来，昭告着此间的主人不是什么善角……
“你要买命？”谢非鱼问道。
“是。”少年道。
面前的少年虽然极力用平静的语气回答了谢非鱼，但话语中的颤音却还是暴露了他在紧张的事实，谢非鱼想，大约是在害怕他。
“你要买谁的命？”谢非鱼问。
少年眼中忽然泄出强烈的恨意，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挤出了回答：“青城派，掌门余沧海，还有木高峰。”
谢非鱼迅速回想了一下这两人是谁，然后丢出了一个价格：“一人十五万两，总共三十万两白银，谢绝还价。”
林平之呆了呆，被这天文数字压下来一时连仇恨都忘了：“三十万两？”
谢非鱼懒洋洋道：“对，怎么？”
林平之面色白了白：“江湖上第一杀手中原一点红接单也不过是五万两白银，阁下的价格是不是不太合理？”
中原一点红？谢非鱼不快地瞥了一眼对方，不耐烦道：“那你可以去找中原一点红接单。”他顿了顿，又嗤笑道，“以我看，哪怕是去找中原一点红，你也拿不出十万两白银吧？”
谢非鱼接触的买主众多，而能付得起价钱找他出手的人不说别的，有钱是肯定的，看得人多了他的一番眼力也是常人不能比，所以在林平之走到他面前要说要买命的时候谢非鱼就觉得这桩生意八成是成不了了。
他这话也不假，林平之看着是个不过十八九岁左右的少年，虽然衣服干净，但也仅仅是干净了。主要是他的身上带着一种流亡之人的疲惫和警惕，却又隐隐还有着几分娇养出来的天真，谢非鱼一眼便能把他的来历猜得七七八八——大约是哪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小少爷，全家被灭独自存活躲避追杀的那种。
谁又能在追杀的途中还带着大把的钱呢？付不起谢非鱼的要价不是很正常？
如谢非鱼所想，林平之身上确实没有什么钱，而且哪怕是他的父母尚存家中镖局尤在的时候他也拿不出那么多钱，何况是现在？
林平之被青城派弟子追杀东躲西藏许久，江湖上近来沸沸扬扬的传闻也是偶然传入耳中，听说，江湖上有一个武功很高的杀手，只要有钱，他可以取走任何人的性命，听说，盘踞了沙漠二十几年无数武林高手都无可奈何的石观音被他轻而易举地杀掉，只因有人花钱买了石观音的命……
或许这是冥冥之中要给林平之的一条指示，在他东躲西藏的时候又听说那名杀手就在同一座城里落脚，林平之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着了魔，顾不得暴露自己的危险一路打听过去，而谢非鱼恰好是那种从来不掩饰自己行踪的人，一路下来还真的被他在城外一个小酒摊找到了人。
他没有钱。父母惨死的模样再度浮现在眼前，林平之咬了咬牙：“我可以先欠着，这笔钱一定会还给你。”
所以为什么谢非鱼说他天真呢？
就算经历了家族骤变，有些东西也不是能那么快改变的，被养得高傲天真的小少爷很明显不知道世界上没有那么大的好事等着他，和一个杀手说你先帮我杀人钱以后再给你简直是一个说出去就笑死一群人的笑话，尤其这个杀手是谢非鱼。
三观不怎么正、毫无怜悯之心的谢非鱼。
谢非鱼显然不会给一个陌生人什么同情心，他道：“我几乎不做做这种赊账的买卖，唯一一次是因为买主的目标是我厌恶的一个女人。”
他淡淡道：“所以你又凭什么能让我破坏规矩呢？”
林平之呐呐地看着他，眼底充满了迷茫。
他是真的走投无路，所以才会想到来找谢非鱼，可是找到了又如何呢？身无分文，连支付报酬的能力都没有，还是一场空啊。
真是废物。林平之想，一个天大的、可笑的废物。
林平之在谢非鱼面前怔了很久，久到谢非鱼都快用烈酒擦完自己的刀了——不错，他来这里点酒不是为了喝，是为了给佩刀做清洁，他本人对喝酒一点兴趣都没有。
谢非鱼觉得他要放弃离开了，然后出乎意外地，林平之忽然道：“我没有钱，不过我身上有一样东西还值点钱，我可以拿它来做交换吗？”
谢非鱼来了点兴趣：“什么东西？”
“是那些人灭了我家，杀了我父母，费尽心血也要得到的东西。”林平之道，“是一本剑谱，我想，那些人这么想要得到它，它应该还是值不少钱的。”
谢非鱼闻言顿时失去兴趣：“我只收钱。”
林平之已经把毫无血色的嘴唇咬出了一个深刻的痕迹，再度遭到拒绝，整个人仿佛都摇摇欲坠起来：“真的不可以吗？”
谢非鱼道：“我只收钱。”他顿了顿，“不过，你可以试试把你那剑谱卖了看看它是不是真的能有你说的那么有价值，也许卖了它就可以换到足够的钱来和我做交易了呢？”
“又或者，”谢非鱼忽然微笑起来，“你可以直接放出消息，谁能为你报仇，你就愿意奉上剑谱，这样甚至不需要用到我，还能让你的仇人尝尝自己不择手段想要得到的东西要了他们命的报应。”
谢非鱼话中的恶劣都是明晃晃的，他故意给了绝境中的少年一个指示，这个指示不光明正大、充满着玩弄他人、挑动是非的恶意，林平之的仇恨与他无关，提出这个指引，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傲慢冷酷的刀客很显然有着一个不怎么美好的爱好，不过谁能指望一个从小生活在魔教中的杀手能有什么正常的爱好呢？
林平之不是什么蠢人，谢非鱼话中的恶意很轻易就让他领会到了，这个前半人生都没有沾染过过多灰暗的小少爷在短暂的惊愕后眼中慢慢浮现起一些复杂的东西来，他深深地看了谢非鱼一眼，然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谢非鱼走了。
他离开之后，许多的目光就落到了林平之身上，他们所在的小酒摊在进城的必经之路上，人来人往，江湖中人也不少，两人的谈话没有特意掩饰，自然也落入了一些人耳中，谢非鱼一走，一些贪婪的、不好意思的目光就落到了林平之身上，刚刚他们可是听得清楚，这小子身上有什么剑谱。
能让青城派掌门杀人灭口也要得到的剑谱肯定不一般，而那剑谱就在这小子身上！
面对那些贪婪的目光，林平之忽然冷笑一声。
对于身后会发生什么，谢非鱼不是猜不到只是不在意，他现在正往靴城赶去，因为在那里，有一个任务目标正在等着他。
对于谢非鱼而言，日行千里不是什么难事，只在于他乐意不乐意，因为近来接下的任务目标常常分布天下各地，所以也许早上他还在京城，下午却到了江南，在这个世界里这种速度是不能被江湖中人理解的，所以如今江湖上很多关于谢非鱼的传闻都被认为是在胡编乱造，不过还是那句话，他不在意。
靴城在大明朝并非什么有名的地方，但这里却有一个不凡的人家，“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说得就是靴城李家，曾得圣上御笔钦赐，满门荣光，不过这份荣光却却在十几年前消失殆尽。
十几年前，名满天下的小李探花李寻欢不知何故出走李园，曾经的未婚妻与结义兄长成为了李园的新主人，李园改名兴云庄，李寻欢远走塞外十几年未归，生死不明。
十几年后，李寻欢重回故地，而江湖上消失许久的梅花盗也重出江湖，种种证据指向李寻欢，这场纠葛吸引了大半江湖的注意，甚至江湖中人对这件事的好奇压过了石观音的死讯。
因为如今的江湖第一美人林仙儿放言谁若是能够抓住梅花盗，她便会嫁给谁，江湖中最吸引人注意的无非就是美人、美酒、武功秘籍，林仙儿的话一出，靴城不知汇聚了多少前来看热闹的江湖人士，而随着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了李寻欢就是梅花盗。
就在此时，有人重金向近来名声鹊起的杀手谢非鱼买下梅花盗的性命，把这件扑朔迷离的事情彻底推向高潮。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剑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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