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甜甜的苹果呀》学习虫二

7、七分糖

　　这一晚林檎在床上将《一百万个可能》单曲循环着，翻来覆去很久没有睡着。

　　林檎第一次听这首歌是博士班一个同学的车上。那次他们一起参加校外的一个学术会议，这个同学是北京本地的，因为路途较远，所以就捎上了林檎。两人在车里，聊了会最近圈子里的瓜。

　　学术圈，学术圈，大家凑在一起也就自成了一个小江湖。有时候，同是搞学术的两个人在一起，不想聊具体的学术问题，但作为社会人，又难以逃脱你所在圈子的印迹。所以，就算吃瓜也多半是吃学术圈的瓜。这大概就是博士生和普通人不太那么一样的日常里的一种。

　　哪个大佬本子又中了。本子就是学术圈对各类基金申请书的别称。哪个大佬又拿下了一个大横向。横向就是和业界特别是企业合作的项目。基金这一类国家牵头的也就称为纵向，一般纵向为图名，横向嘛就图利。

　　以往，很多搞学术的人有一颗淡然的有情怀的心。现在呢，大家都是在名利里浮沉，学术与科研早就已经变成了一种谋生的手段。

　　当天他们聊天时车里一直放的就是这首歌。林檎问：“这首歌什么名字呀，你这还单曲循环上了。”
　　宏哥回到：“害，这歌词里不老唱吗，一百万个可能。这歌抖音上老火呀，你不知道吗？”。
　　林檎摇摇头，“我不刷抖音。”

　　林檎总觉得抖音、快手这些短视频App上的内容单纯为了搞笑消磨时间，有的还挺低俗，所以有所抵触。

　　但她自己刷微博，动不动就一两个小时，打王者荣耀也是打到被强制休息。

　　这些有什么孰高孰低呢，但是人总爱搞这些没有意义没有逻辑的比较。

　　“这歌名也够俗气的。宏哥你可得给咱们博士生长脸呀，下次来点高雅的。”林檎继续调侃到。

　　林檎和宏哥平时关系不错，俩人时不时还会约个饭，所以开起玩笑来倒不怕宏哥生气。

　　宏哥笑，“那下次咱们整点高雅的。”

　　林檎翻来覆去的单曲循环的时候，想起当初自己对这首歌的嫌弃，真是一个大型真香现场。

　　可这首歌传递的情绪真的很适合林檎现在纠结的一颗心。

　　在一瞬间
　　有一百万个可能
　　该向前走
　　或者继续等

　　突然间那是哪个瞬间
　　你终于出现就是那上瞬间
　　等了好久忍不住伸手
　　那个瞬间

　　林檎对于徐意知就处于现在这样前前后后的纠结状态。想往前一步靠近，又怕前方并非归途，想在原地等，又怕和徐意知的点点滴滴越积越多，会让她被压在这段关系里，不得动弹，甚至不得喘息。

　　有一天林檎去大讲堂听一个报告，远远见宏哥也在，林檎过去挨着宏哥坐下。

　　“宏哥，你知道吗？我现在老是听《一百万个可能》。你别说，真香。”

　　宏哥嘿嘿一笑“你看，打脸了吧？咱们就是得雅俗共赏。”

　　“我现在觉得这就雅着呢。不错，给你的听歌品味点赞。下次宏哥有喜欢的歌了，也记得给我分享啊。”

　　这件事需要专门去再提吗？
　　林檎想起上次在宏哥车里开玩笑的事，见到了也就专门提起。有时候，林檎对于人际往来十分在意细节，也可以说过于谨慎。小心翼翼地，想要维持好和所有人的关系，想要获得大家的喜欢。

　　林檎虽然与宏哥关系好，但她后来回想，又害怕宏哥心里有不开心。所以这次见，首先自己搭个台阶下了，然后顺势再把宏哥夸一夸。如此这般做完，林檎才觉得心里痛快了。

　　林檎就是这样，不愿任何其他人因为她的言行起一点心情上的褶皱。

　　平时与人相处，总是笑脸相迎，总是从对方的角度出发，意图让所有人开心满意。一旦觉得有不妥贴的地方，也总会找机会把那些不平整给顺平了。

　　这样的林檎怎会不招人喜欢呢。

　　但是生活里，除了和同学朋友处好关系，还有太多的烦恼和难题。对于林檎来说，爱情这道题不是怎么都解不对吗？

　　这几天徐意知约了她好几次，林檎都以忙着项目结题为由拒绝了。林檎在和徐意知继续与不继续之间反复横跳，艰难地找着某一个平衡点。

　　这天中午，林檎刚准备睡午觉，徐意知发来消息，“小林檎，晚上咱们一起吃饭好不好呀。最近听说一家日料店不错”。后面跟着一个大众点评的链接。一副前几日次次吃瘪的不是他的样子。

　　林檎点进去看，在一个胡同里，离学校和徐意知工作的地方都不远。到底心里还是挂念着，还是见见吧。

　　林檎回“好，我下午先过去排个号吧，你下班了就过来。”

　　睡完午觉，林檎就坐在那化妆。林檎读博士这段时间，别的本领没有见长，化妆水平倒是提升不少。
　　林檎的皮肤不错，几乎看不见毛孔，光洁没什么瑕疵，黄二白近黄一白的肤色。所以只需要用粉底液均匀下肤色就好了。

　　她用喷雾将美妆蛋喷湿，轻轻捏几下，确保美妆蛋吸水饱满起来。然后将粉底液点在额头上，再用美妆蛋铺开。
　　用同样的手法分区域将整张脸都上好底妆。这才拿出散粉定妆，虽然是干皮，但是林檎习惯定妆，一是减少底妆暗沉的时间，二是她用的这个散粉，带亮粉，扑上后既会让脸有一定的光泽度，又会让整个妆面呈现出自然哑光的高级状态。

　　然后开始画眉毛，林檎一般画一个略带眉峰的偏欧式的眉形。她前段时间跟着微博上的虎某某学习了下画眉，不论这个博主的其他言论如何，林檎觉得他画眉的那套理论倒还真的值得吸收应用。
　　她的脸偏长，大双眼皮，颧骨也较高，偏欧式的眉形比一字眉更适合她。

　　画好眉毛，开始画眼影。林檎掀开眼影盘，想到今晚是见徐意知，打算画一个粉色系的“桃花妆”。林檎是双眼皮，大大的，很好看。眼影单色画就挺好，不需要太浓。
　　她用眼影刷蘸上眼影，沿着双眼皮褶，轻轻地扫，过渡均匀，林檎看了看自己的眼睛，这一被强调，存在感更强，淡淡粉粉的颜色让她多了几分羞涩。

　　然后拿出棕色的眼线笔，微微一笑，沿着笑起来时眼睛的弧度，在眼尾轻轻地添上细细的眼线。棕色的眼线更温柔，细细的只在眼尾在强调眼睛轮廓的同时，又强化了微笑时的弧度，让一双眼睛多了几分生动。
　　然后掏出睫毛膏，密密地刷一层。林檎的睫毛本来就又长又密，刷完以后，从侧面看，C度很漂亮。

　　最后就剩腮红和口红了。林檎用的Benefit的蒲公英，相信也是很多人的挚爱腮红吧。记得有一次张栢芝分享了一个很随意的美妆视频，里面就用的蒲公英腮红。淡粉色带一点点珠光，不容易下手重，同时又会自然地带上红晕，像运动完后脸自然的红晕。

　　因为整个眼妆都是淡淡的自然挂，所以口红就需要着重一点。既然走桃花系，那就用个草莓红的唇粙吧。林檎拿出来，仔细地刷好，嘴唇粉嘟嘟亮晶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真是挺漂亮的。

　　林檎小小的一张瓜子脸，颧骨略高，大双眼皮，一双眼睛水灵灵，睫毛浓密卷长，笑起来一口牙齿清白整齐，化完妆不笑时与艳丽挂粘边，一笑起来又多了几分小女生样，带上一点甜美。

　　但林檎又不禁懊恼，自己这个样子，和恋爱中的小女生有什么不同呢。可她和徐意知，好像离恋爱还远着呢。

　　但是心没办法受骗，喜欢一个人时，就想着见他时一定得漂漂亮亮的。

　　林檎估摸着徐意知的下班时间，就去了那家店。

　　那家店在胡同口，正是夏天的傍晚，胡同里一切都还仿佛在午觉里没苏醒一般。林檎在胡同里走走停停，看见某一家人种的猕猴桃藤爬出了墙外，上面挂满了毛绒绒的果子。她拍下来，想发给徐意知，但转念又觉得自己动不动就分享日常会徒增自己和徐意知的亲密，所以又摁熄手机继续在胡同里逛着。
　　嘴上说着不想和徐意知过分亲密，其实心里还是欢欣地盼着时间早日走到下班时分。

　　来北京的时间不短了，也观光地看过不少胡同了。这一次，不带任何目的地在这个胡同里走着，这胡同也和南锣鼓巷、烟袋斜街这些不一样，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除了门口那一段的商铺，往后就都是些寻常住房。胡同边晒着各式衣袜，种着几棵小花，躺着几只懒猫，一只小白狗在房顶巡逻着。路过几个大爷凑在一起下着棋，看林檎一个外来客，偶有一俩人抬下眼皮看看，林檎友好地回个微笑，互相点头致意，对方继续回到棋局，林檎继续往前走。这等待的时间也就显得没那么漫长。

　　徐意知发来信息，马上出地铁了。林檎匆匆返回胡同口，去街对面的杂货店买了一瓶冰镇的矿泉水。

　　徐意知到的时候，林檎也正好返回胡同口。
　　徐意知问她，“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也不嫌热吗？”

　　林檎将水递给他，“地铁口过来也不近呢，渴吗？”徐意知把肩上的双肩包拿下来，林檎看到深色的T已经湿了一片，正好一个书包印。心里想，还好想到给他提前准备了水。

　　林檎不是细心之人，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对徐意知这些的行为表明，她就算再知道这段关系危险，仍然不知何时已经将徐意知放在了心尖尖上。
　　在在意，在关心，在给出最细致的照顾。

　　徐意知拧开水喝一口，说到：“是出了不少汗，晚上还得赶一个PPT，明天出差要用。”
　　“啊，真爽。小林檎真是贴心的小可爱”。伸手刮了林檎的鼻子。林檎皱皱鼻子，拍掉他的手。

　　小店还在等位。林檎带着徐意知在小胡同走了一遍，看她看过的花，逗过的猫。后来，他们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看夏季傍晚的云在天上游走。
　　林檎在见到徐意知的那一刻就不生气了。并不是所想的见到思念的那个人的那一瞬觉得什么都值得原谅。而是林檎发现徐意知带着她送他的那块表。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他知道他怎么做可以讨得你的开心。徐意知自不必说就知道林檎会看见他带着那块表，也知道林檎肯定会因此开心。

　　有时候，林檎会想，徐意知到底有多懂女人。其实，徐意知的聪明，让他懂的不是女人，而是人心。
　　嘴上说着因为某些原因不会带手表，却在来见你的时候，带上这块表，你明知他的刻意，但仍然没办法不喜欢。

　　等到他们落座的时候，徐意知熟练地点餐。林檎这种时候会好奇这个男人是如何成长的。无论他们去哪里吃什么，他都能熟练地点餐，没有选择困难症，不仅如此，他还能给你建议。

　　而林檎，无论在哪里吃饭，点餐时都是一脸纠结，最后下手点几个早就吃过的菜。她从来不会主动去开辟新的天地，骨子里却对新的天地充满了向往。而徐意知，就算带她去吃早就光顾数次的店铺，也能让她吃到新鲜的东西。其他方面亦然。

　　所以，一个向往新天地却不得法门的人，跟随其后进入了一个个新世界。

　　就好比现在，徐意知点完正餐后，对林檎说“小林檎，饮料你要不要试试可尔必思呀，这家的还挺好喝的”。林檎此前没有喝过可尔必思，问是酒吗？徐意知说，不是，就是酸奶口味的汽水。放在以往，林檎看见菜单上这样的东西，会觉得没有尝试过，那就算了。

　　但此刻林檎说“好呀。”她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徐意知的推荐。

　　后来果然，林檎爱上了可尔必思，就是酸奶口味的汽水，但又不像可乐雪碧那样刺口。林檎喜欢和徐意知一起吃饭，他在吃饭时，全身心地灌注在眼前的食物上，大口地往嘴里送，细细地嚼，然后会招呼你说快吃，不要顾及形象。坐在他对面的你，看着吃得那么香的他，也会觉得这食物异常好吃。所以，每次和徐意知吃饭，林檎都吃得很香。

　　当天除了可尔必思，林檎还尝试了烤三文鱼头。三文鱼刺身林檎吃过无数次，谈不上喜欢，倒也不排斥。她从来没想过，三文鱼除了做刺身，除了做沙拉，除了做寿司，还有头这个部位可以拿来吃。
　　那盘烤三文鱼头端上来的时候，徐意知递给她一半，说，“尝尝。”然后自己低头认真地吃。

　　林檎倒也卸下包袱认真地吃起来。三文鱼头个头大，相比常吃的淡水鱼头，肉也就更多，薄裹了一层面粉，炸过再烤，没有加多余的调料，鱼头本身的味道保留得较好。因为日料刺身多是冰冷鲜美，这鱼头多了个热乎焦香。吃完刺身之后，来一个这个，倒也真是恰到好处。

　　店里挤挤挨挨坐满了人，和别的日料店主打清静不同，这家店就是热闹。旁边一桌的大美女姐姐，在很开心地喝着一大瓶清酒，大声聊着天。
　　林檎觉得这种氛围和往日大有不同，但又说不出到底和徐意知有关，还是只与这家店有关。

　　吃完饭，林檎让徐意知要不直接回家画PPT去。
　　徐意知将双肩包往背上一背，拉过林檎的手直接往胡同外走去。
　　“不着急，反正都是熬夜。好几天没见你，一起逛逛，现在这个时间热气正好也退了。”

　　于是俩人在饭店附近的胡同里闲逛，从暮色渐晚走到明月当空，仍然被一棵棵槐树照拂。此前没注意，原来北京的街道，有那么多的槐树呀。

　　经过一个人少的巷子时，徐意知一把将林檎抱起放坐在窗台上，凑过来低低地吻林檎。林檎上次和他讲，因为他太高，每次都仰着头亲他，多年颈椎病都快治好了。

　　徐意知俯身又轻啄了一下，“有病上医院治去”。林檎跳下窗台，踮起脚尖继续亲徐意知，随后说到，“我才不要花那个冤枉钱。”

　　夜静谧如水，林檎心想到，还好没有说出不要再见面，就这样也挺好，希望再多几个这样的夜晚就好了。

　　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有时候是会成为人的一种信念的。即使前一秒还在执着地要一个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