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三界》年影

8、8人类幼崽

　　到达地眼的第二天，伯父便带着云河开始了例行巡逻。

　　云河直到此时才知道，自己来时第一眼看到的那个风景如画的大湖竟正是地眼本身。

　　“地眼以异宝出世的异象诱惑人妖仙魔前来送死，它则依靠吸收这些送上门来的血肉成长，我们平时要做的就是阻止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靠近地眼。”伯父一边走，一边耐心地为他解释着。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紧张，地眼周围有我们一族祖祖辈辈设下的重重阵法，只要不是强到逆天的存在，一般不可能真正进入地眼之中，我们的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捡尸。”

　　望着眼前一望无垠的大湖，云河面露担忧：“如果有人妖仙魔进入了地眼怎么办？”

　　“那就打啊，能从地眼中抠出来那就抠出来，实在不行，那就凉拌……”

　　说到这里，伯父神色一黯：“这地眼比起最初的样子其实已经大了无数倍，从地眼出现到现在，如此漫长的时光里早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生灵了。谁也不知道继续让它扩张下去会发生什么，我们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守住这里，尽量减缓它扩张的速度。”

　　“谁能想到，这里原本只是一口深潭，如今却已成了一个大湖。”

　　“山下的人类称这个大湖为天目湖，认为这是上天监视这个世界的眼睛。至于我们，以前是山神，现在则是山上守护异宝的大妖。”说到这里，伯父咧嘴一笑，“吃人的那种。”

　　云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伯父慌忙轻咳一声，解释道：“其实吃人的是彘，都怪当初被当成山神的那一位惹来了太多麻烦，他的继任者被烦得实在受不了，干脆养了头吃人的异兽守山。哦，对了，是该让你认一认，免得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他说完，吹了声口哨。很快一头其状如虎而牛尾的异兽便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了二人的面前。

　　见到主人，异兽如温驯的大猫般绕着伯父不停挨挨蹭蹭，直到伯父被蹭得不耐烦才悻悻停下。

　　察觉到云河的存在后，它小心翼翼凑过来，紧张地嗅了嗅，嗅完，竟露出了一脸错乱的表情。

　　云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母亲是凡人，拥有一半人类的血脉，自己身上也许可能大概，有它熟悉的食物气息。食物的气息混杂着慑人的龙威，那味道想必十分销魂。

　　一时之间，大眼瞪小眼。

　　“看什么看？这是你的新主人！”大概是察觉到现场气氛不对，伯父慌忙出声呵斥。

　　体内有一半人类的血脉，云河天生对吃人的异兽没什么好感，但为了不让伯父为难，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现出金龙原形，让眼前的畜生知道自己是不是它的食物。

　　见到云河的金龙原形，吃人的异兽顿时化为了温驯的小猫，竟浑身炸毛，嗷呜一声，夹着尾巴逃之夭夭。

　　巡逻继续。地眼的镇守者每天都须巡湖一圈，维护阵法。先祖们留下的阵法果然给力，二人每隔一段距离便能捡到一些被阵法施放的雷火炙烤后的妖魔尸体。

　　“伯父，这怎么处理？”

　　“不能吃的就埋了，能吃的就捡回去吃掉。”

　　“吃掉？”云河倒吸了一口凉气。

　　伯父却一脸的理所当然：“天雷火炙烤的妖兽血肉有股特别的滋味，是寻常凡火无可匹敌的。”

　　他说完，竟真的从面前的鹿妖尸体上撕下了一条后腿，撒上自带的调料，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这鹿肉，真香！”

　　好像终于知道伯父为什么会被外面的人误会成吃人的大妖了……

　　云河原本不想吃的，无奈伯父一直怂恿，那鹿肉也委实太香。等到回过神来，伯侄二人已经成功瓜分了一整只雷火烤鹿妖。

　　“吃得满手都是油，去湖里泡个澡。”伯父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起身便准备往湖里跳。

　　云河当即大惊失色：“你不是说这个湖就是地眼吗？”

　　伯父挑眉：“怎么，怕了？”

　　怎么可能不怕？

　　见他面色凝重，伯父慌忙解释：“真正危险的只有原本深潭位置的那片水域，外围水域就只是普通的温泉水而已。如果有一天当外围水域不再安全，也就意味着，已经到了我们该牺牲的时候了。”

　　竟是如此……

　　云河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悲伤之中不可自拔，身旁的伯父已在倏忽间化为了龙形，以平沙落雁之势落入水中。长逾数丈的龙身轰然砸向水面，掀起滔天巨浪，云河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溅了满头满脸。

　　看到他这浑身滴水的狼狈模样，大黑龙从水底下探出头来，得意洋洋地露出一抹恶作剧得逞的笑。

　　云河哭笑不得。都是一把年纪的成年龙了，竟然如此幼稚。

　　“下来呀，这水可舒服了！”大黑龙一甩龙尾，又是一阵骤雨落下。

　　这下好了，云河彻底被淋成了落汤鸡，事已至此，原本并不准备下水的他只能化为原形，一头扎进了水中。

　　湖水果然不是预料中那样噬骨的毒水，相反，不仅不会对身体产生任何伤害，反而还清澈见底，温暖如母亲的怀抱。不过片刻，云河便爱上了在湖水中畅游的感觉，只觉前所未有的畅快。

　　之前一直没有注意，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伯父的真身。

　　不远处的大黑龙心情显然好到了极点，在湖水中载沉载浮，神采飞扬。然而，只要细看便能看到他漆黑的龙身上伤痕累累，东一块西一块，到处都是龙鳞脱落后的难看疤痕，甚至连他头上那龙族最引以为傲的龙角都折断了一枝。

　　望着眼前伤痕累累的大黑龙，云河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天帝的真身。同样是通体无瑕的黑龙，天帝的每一片龙鳞都打理得干干净净，永远透着睥睨天下的骄傲与尊贵。

　　越是对比，越是难过。

　　曾几何时，眼前伤害累累的大黑龙必定也曾鳞片鲜亮，完美无缺。所以母亲见过天帝真身之后，才会一直错认，至死不悔。

　　如果她知道真正的大黑龙变成了这般伤痕累累的模样，该有多伤心啊……

　　见云河愣在当场，大黑龙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尾巴一甩，游到了他的身旁：“干嘛这种表情？大老爷们别学小女儿情态！”

　　注意到小金龙悲哀的视线，大黑龙爽朗一笑：“都是些陈年旧伤，早没感觉了。伤疤是男人的勋章！你这孩子！别看我这样，我可比你这样全须全尾的小家伙厉害多了，不信我们比一比。”

　　他说完，立刻生龙活虎的窜出去数丈远。

　　“你喜欢吃鱼虾吗？伯父教你一种生猛的吃法！是真龙，就该这样吃鱼虾！”见云河不为所动，依旧情绪低落，他忽然张开血盆大口开始祸害湖中的鱼虾。

　　只见他大嘴一吸，周围的鱼虾随着湖水一起涌入他口中，而后，他嘴巴一闭，湖水立刻从他的齿缝间流了出去，只留满嘴鱼虾。

　　云河眼睁睁看着大黑龙美滋滋地把舌头一卷，而后……

　　“啊呸呸！”又一股脑儿把嘴里的鱼虾全吐了出来，接着，钻回水里，疯狂漱口。

　　“算了，披鳞带甲的，不好吃！没有熟食好吃！我们还是抓些回去做红烧鱼，油爆虾吧。”

　　云河顿时哭笑不得，说好的是真龙，就该这样吃鱼虾呢？

　　小金龙拼命忍笑，大黑龙却浑然不觉得自己刚刚的模样有多丢脸，继续绕着小金龙兴奋地转着圈圈。

　　“乖侄儿，你看，我们这样像不像两条野龙？”

　　如果他们真是两条无忧无虑的野龙，那该多好。

　　想太多没意思，云河索性放空了大脑，跟着大黑龙一圈圈在湖中畅游。直到累了，才仰面朝天，跟大黑龙一起浮在了湖水中。

　　天目湖的温泉水正是最好的温度，静静躺在湖面上，仿佛躺在大片温暖的云朵之中，舒服得不可思议。就在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将睡未睡之时，耳畔忽然响起了伯父的声音。

　　“我在龙鳞阁后山的梨树下埋了两坛梨花白，如果我喝不到，那就都给你了。”

　　刚刚养起的瞌睡霎时消失无踪，云河惊得一个激灵：“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大黑龙的声音沉沉的，竟透出几分难得的落寞：“不说不行啊，不然如果我没喝到就死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周围的空气一时间冷到了极点，连温暖的湖水都无法捂热云河那颗突然变凉的心。是啊，自己的出现也就意味着，伯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只觉鼻尖酸酸涩涩，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落下眼泪之时，空气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呼。

　　“啊！大金鱼！好大好大的大金鱼！”声音稚嫩，语气间饱含惊喜。

　　“快隐身！”云河还没回过神来，已被伯父一把拉住用力拽进了水底。

　　施完隐身诀后，一黑一金两条龙才重新浮出了水面。

　　“人类幼崽？看来山下又闹饥荒了。能闯到这里，这是迷路了吧。”打量着岸上的小家伙，大黑龙一脸的惊异，“这小家伙倒是有几分福缘，竟然没被守山的彘吃掉。”

　　小金龙同样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

　　神仙受孕极难，天界极少有幼崽降生，云河难得有机会见到这么小的幼崽。眼前的小家伙有多大？三，四岁，还是五岁？

　　“咦，大金鱼呢？”找不到大金鱼，小家伙吮着手指，歪起了脑袋。

　　“大金鱼？湖里没有金鱼啊！”大黑龙面露疑惑，目光落到小金龙身上时，忽然眼前一亮，“哦，我明白了，她刚刚看到的应该是你的尾巴。”

　　“小幸儿要吃大金鱼！”找半天没找到鱼的影子，小家伙吮着手指一脸沮丧。

　　“哈哈哈哈……乖侄儿，那小丫头要吃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