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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查账(捉虫) ...

  •   回国公府的路上,林曦一直都有点郁闷,可到底,她也不好对刚定下互不干扰约定的萧戎说什么,于是便只有一直郁闷着。

      然而,从承安侯府里了解到林曦身世的萧戎,却对她升起了同情,他想他们其实同病相怜,或许可以互相理解。

      所以萧戎看见一脸郁闷的林曦,便想开口问她郁闷的原因,然而话一出口,却变成了,“你在那里冷着张脸做什么。”

      怎么听怎么不像好话。

      于是乎,萧戎眼睁睁地看着林曦的眼神中,升起了惊恐。

      算了吧,他心想。

      或许,他就是做不来安慰人的事情。

      无言的寂静在马车之中蔓延,被北方的风雪快要冻傻了的林曦,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他是看我不开心,所以想安慰我吗?

      仿佛有冥冥之中的存在,将萧戎与言语完全不搭边的想法,连通到了她的脑海中,她在马车的一边,对萧戎说道:“我本来,不想带那个叫云兮的侍女来国公府的,她可能会带来些麻烦。”

      萧戎的心里微微一动,状似不在意地说道:“不过是个侍女罢了,能翻出什么花来。”

      然而,他的眼神却不经意地扫向了林曦。

      他看见林曦缩成了小小的一团,靠在马车的角落里,可怜弱小又无助。

      萧戎在与林家的男人们闲谈时,多少也听说了些关于林曦的情况。

      生母早亡,生父对她不闻不问,甚至于他在京城多年,都没有听说过承安侯还有一女,凛冬的京城于她而言,大抵太苦太冷了。

      于是,他便解下了自己身上的狐裘大氅,裹在了林曦身上。

      感觉到周身的温暖,林曦抬起头看向了他。

      她被两件狐裘裹成了毛绒绒、圆滚滚的模样,像是会报恩的白狐,杏眸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喜悦。

      “谢谢。”她轻轻地说道。

      一刹那间,萧戎想起了北境荒原之上,世代相传的传说。

      不过这人长于江南,与北境相隔甚远,他怎么会想到那里去?

      他略微地摇了摇头,要将这怪异的思绪甩出脑海,而这便刚好应了林曦的话,让她没有看出来,萧戎方才神游到了什么地方。

      她想,这位萧大人大约不是什么坏人,在这一点上她那位继母没有坑她。

      一夜无话,转过天来,是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萧戎便又去上值了,而放下了话,说无事不必打扰她的长公主,却派人来请林曦过去一趟。

      “母亲。”

      有了之前的教训,林曦这一次没有抬起头,而是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过长公主这一回叫她来,倒不是为了为难她。

      “你既然是我萧家的媳妇,就该学着管家了。”林曦看不见长公主的神情,只听得见她的声音清清冷冷,“正好年关将近,四舍五入一番,国公府算是双喜临门,你便来操办今年过年吧。”

      林曦一愣,没有立刻接下这看上去极好的事务。

      主持中馈之权,对于整日生活于内宅的女子们来说,很是重要,而婆媳之间为了这权明争暗斗的,也不在少数。

      而长公主就这么放心地,把其中的部分交给了她,这实在让林曦不能安心。

      “媳妇对管家之事不甚精通,还请到时母亲帮我。”林曦如此说道,便是为了避免之后,若有事端,长公主便有了机会针对她。

      上次是五个板子,谁知道下一次是什么?

      “可。”

      然而,长公主就这样干脆地答应了下来,甚至还说道:“本宫听杏枝说了,你这两日在潜心钻研家规,本宫信你已然了解了其中的内容,杏枝就不必在留在你那里了,那书,你也不必抄了。”

      她莫不是听错了?林曦下意识搓了搓手指。

      “桃枝,”便又听长公主继续说道:“你来告诉她,咱们府上历年过年的惯例。”

      “儿媳知道了。”林曦还是应下了长公主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不用整日里看家规,抄家规总是好事。

      至于国公府过年的事宜,大不了她就问问萧大人,或是按照以往的惯例来就是。

      林曦坦然了许多,带着桃枝离开了这里。

      “殿下,您这是何意?”留下的杏枝疑惑地问道。

      长公主板起了脸,神情冷若冰霜,然而却说道:“本宫活了这些年,还不至于和一个黄毛丫头过不去。”

      杏枝:感觉您之前打人的时候,好像没这么觉得。

      长公主转过了头,声音显得有些倔强:“那丫头,只是个无辜的小姑娘,有错的是承安侯。”

      杏枝觉得,自己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殿下,这么多年,您嘴硬心软的毛病,真是一点没变。”

      长公主瞪了一眼这个胆大过头的侍女,凤眸凌厉,却没有半点威慑力。

      杏枝含着笑意,仍然说道:“少夫人还不知道,那药膏是您拿给她的呢。”

      “再说,你就去领家规。”

      “奴婢这就闭嘴。”杏枝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嘴,然而那笑意却从她眼角流露出来,怎么挡也挡不住。

      且说林曦这头,既然领了过年的差事,那便要仔细操办起来,毕竟离除夕也没几天了。

      “……年前要将府上洒扫干净,将庄子和铺子的租子收上来对好数目,给下面的人准备些赏钱,府上自然也要采买一些年货,除夕要祭祖,初一要入宫朝贺,正月里有人来咱们府上拜会,咱们自然也得回礼……”桃枝把过年的事宜一件件地说清。

      然而,林曦听着顿时觉得头都大了,国公府不比平常人家,迎来送往都是门不小的学问。

      桃枝看出了林曦的烦躁,出言说道:“少夫人初次接手这些事务,难免会觉得棘手,只是岁末账目上的东西最是要紧,奴婢也会帮您的。”

      她肯定会给那个叫卿卿的姑娘腾地方的,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查萧家的账?

      林曦长叹了一口气,对桃枝说道:“你把账本拿来吧。”

      国公府名下的庄子、铺子不少,账本也厚,这一看,便是看到了夜幕降临,云锦贴心地给她添了茶水,点了灯。

      而林曦的动作,自然也瞒不过国公府的下人们,于是这消息也自然而然的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飞到了京城中。

      “新入府的少夫人在查账了。”有人战战兢兢。

      “没事,长公主那么多年都没瞧出不对劲来,一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你怕什么呢?”有人满不在乎。

      当然,萧戎没听到过这些话,只是他一回府便看见林曦在点灯看账本,不免心头又是一动,开口说道:“府上的账目这些年都是母亲在管,一直也没出什么岔子,想来那些下面的人也不至于胆大到非要今年生事。”

      所以你不必太过辛苦。

      可惜,萧戎说了那么长的一段话,偏生最想说的没说出来。

      林曦没有回应萧戎话,只是喝下了一口茶水,揉着眼睛,状似浑不在意地说道:“所以国公府的年景一直都那么差,还要给朝廷交那么多的税吗?”

      萧戎闻言一愣,就听林曦继续说道:“还有,我顺便也看了府上的账目,你们国公府当真这么金贵,采买个织锦的料子要用黄金来算?”

      林曦继续说着自己发现的问题,“我来的时日虽短,但看你与殿下,都不是非执着于最好衣料配饰之人,为何,府上的进项与支出一直都差不多一样?到了年关,甚至还要贴钱才能过下去,可是这些年来国公府的人情来往也不算多。”

      林曦看着萧戎逐渐变黑的脸色,说道:“这其中必然有鬼,改日你去仔细查查他们吧。”

      “不必,”萧戎的语气冷得像是冰碴,“现在便把账目上有问题的人叫起来吧。”

      寒冬夜里,本来好好睡下的下人们,就这样被叫来了林曦在的小院,吹着刺骨的寒风。

      “怎么回事啊?”他们互相交头接耳地问着。

      不一会儿,就见萧戎与林曦一并出来,脸色极差,手上还捏着厚厚的账本。

      “谁负责府上平日的采买?”他的声音既刺骨又寒冷。

      不明所以的妇人上前,对萧戎说道:“是奴婢,陈二媳妇,您忘了吗?”

      “我没忘,”萧戎冷着一张脸,看着陈二媳妇莫名其妙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我有事要问你。”

      “您说。”

      “你每月采购布匹、衣裳与饰品是按什么标准来的?”

      “自然是按照最好的标准,”陈二媳妇听到这话,隐约的意识到了什么,一个劲儿地说道:“咱们国公府可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奴婢岂能寻些便宜的破烂东西糊弄您?”

      “可你这账面上,买个一两重的银镯子都一两黄金,这不是最好的,这是被当了冤大头吧?”林曦瞧着账目说道。

      “少夫人,或许您是从小地方来的不懂,”陈二媳妇还暗戳戳地采了一脚林曦,“这银镯子也分三六九等,手艺好的银匠,要的费用自然高些。”

      林曦见惯了这种死不承认的嘴脸,见陈二媳妇这样说也不气,而是继续说道:“按你这说法,账本上十两金一匹的织锦、五两银一个的瓷碗等等,都是精工细作出来的,所以就贵?”

      陈二媳妇用力地点头,而萧戎的脸色则越来越黑。

      “国公府的账目的确清晰,这些东西去向如何都清楚明白地写着了。”

      “当”得一声,林曦丢了一只银镯子过去。

      “这不过就是个最最普通的素银镯子,哪里值一两黄金?”林曦看着身形有些颤抖的陈二媳妇,继续说道:“那织锦、瓷碗也不值那些价钱,你们分明只给母亲那边上了符合价值的东西,好叫母亲岁末查账的时候,查不出东西。”

      “大人,”陈二媳妇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您是知道的,奴婢是从小就伺候您的,奴婢对国公府的忠心日月可鉴啊!”

      林曦看着呼天抢地的陈二媳妇,明白了。

      “难怪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动手脚,还能不被母亲发现,原来是有着情分这东西做护身符,只是你对国公府真有忠心?难道不是因为,这里是你最容易捞钱的地方,你才不想离开?”

      “你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你懂什么!”陈二媳妇怒极了,直接骂了出来。

      而那些其他的下人,有的则也帮起了陈二媳妇。

      “你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陈二家的在国公府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萧戎被这些吵吵闹闹的下人吵得心烦意乱,脑瓜子嗡嗡的又开始疼。

      烦躁之下,他踹了一脚房门,力道之大直接把好好的雕花木门给踹掉了。

      巨大的声响让刚才还与林曦争执的下人们住了嘴,只听他继续说道:“今天,在这院子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我滚出梁国公府。”

      这可是个极不寻常的决定,像萧家这样的簪缨世族,府上的奴仆除去买来的,还有不少家生子,也有不少如陈二媳妇一般,将萧家的主人从小伺候到大的,那情分就绝非寻常。

      这事若是传出去,萧戎本就不好的名声上,就会又添上不念旧情这一笔。

      假如换成是寻常权贵,必然会爱惜羽毛,总要找个徐徐图之的方法,让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卷铺盖走人,然而头疼着的萧戎从来都顾不上许多,直接半夜赶人。

      见有人不想走还想打亲情牌,他直接抽出了一把银光闪闪的刀,吓得这些人都不敢再出声。

      “听说,萧大人敢在兵部当众杀人,杀的还是兵部主事,像我们这样做奴才的,他不就更敢杀了?”

      下人们之间口口相传着,终于是没等到天亮,人就走了个干净利落。

      看得林曦大吃一惊。

      她还以为京城里累世公卿的大户人家,会格外在意脸面与名声,没想到这位大人真是一点也不在乎。

      她就欣赏这种不要脸的。

      隔天,萧戎处理完了公事,又叫人去敲打庄子上的人,一来二去又是忙碌了一天。

      “说来,我倒不知林姑娘你对账册如此熟悉。”傍晚回到国公府的萧戎对林曦说道。

      林曦一边捧着账本,在纸上写下该采买的东西,一边对萧戎回答:“我在老家的时候,也常帮舅舅处理生意上的事,不过也就是看看账本查查账。”

      萧戎了然,先前回门的时候,他倒也听说了林曦的生母是商贾之家的女儿,而她也一直被养在商贾之家。

      只是外姓人也可以插手账目之事?看来江南果然比京城要开放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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