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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佛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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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雨稍微小了些,萧戎带人前往了滇域府衙,去调查有关三年前铸造佛像与征调徭役的事情,向知府并不在府衙里,他的副手接待了萧戎一行人。
“萧大人,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滇域府这几年征调过多少次徭役?”
“那可就不少了,”副手此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我们这地方,经常有些天灾,动不动便是河堤踏了,又是城墙毁了,都是耽误不得事情,必须征调徭役。”
“可我怎么听说,还有铸造佛像的事?”
副手一愣,仿佛察觉到了什么,而后仍然神态自若地说道:“陛下下旨兴建佛像,我等照做罢了。”
副手的嘴很严,也不漏任何马脚,萧戎便歇了再问出其他事情的心思,单刀直入,“调三年前滇域府征调工匠铸造佛像的卷宗给我。”
因着事发突然,副手来不及修改卷宗,因此萧戎便看到关于那次徭役的真实记载。
而这记载完全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瞎写。
征调人数不定,征调地域甚至还有江南应天府的事,次数也不定,时间也对不上,完全就是在胡诌,萧戎又看了几份别的卷宗,瞎写程度与这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滇域府就是这样记载事情的?”
副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他听说了了不得的钦差要来滇域,连夜做了准备不假,但是他可没想到钦差会查这类卷宗。
所以这类卷宗都无任何掩饰。
“是照磨所的人对公务太不上心了,下官这就告知向大人去罚他们。”副手说着说着便想溜。
照磨,一个从九品小官,有胆子在没有上级指示的时候把卷宗记录成这样吗?想想都知道不可能,所以萧戎便让人拦住了副手,派了自己的人请向知府过来。
“向大人,三年前滇域府为铸造佛像征调工匠情况,如今可还有印象?”
向含的黑眼珠在眼眶里转过来转过去,才憋出来一句:“萧大人不如看看卷宗,我这儿没什么印象了。”
“啪”
是卷宗砸在地上的声音,萧戎的神情冰冷,目光似是利刃一般。
向含朝着卷宗撇过了一眼,仅凭展开的部分就能知道,这卷宗,有就和没有一样。
还是副手解了向知府的围,“萧大人,三年前的事情谁也不可能记得那么清楚,不如,您再看看记录三年前修建佛像账目的卷宗文书?”
说着,副手便让差役拿来了那卷宗。
这账目记得那可谓是天衣无缝,至少,萧戎没看出来太大的问题,那上面写着此工程开始于四月初五,结束与九月二十三,历时五个月,花费白银五十万两。
唯有一点,就是没说那铸造好的佛像,去了哪里。
另一头,林曦陪伴着秦方氏,她的哭泣声渐渐止住。
“那时候,老身听那些差役说,铸造好的佛像,要安置在滇域府府衙里,老身还想让孩子们去滇域的治所长长见识也好,谁能想到,竟是一去不回。”秦方氏说着,豆大的泪珠又啪啪掉了下来。
然而,林曦目光一动,问道:“老夫人,那佛像并没有被送去寺庙,却被送去了滇域府府衙?”
“正是,老身去滇域府府衙击鼓鸣冤的时候,还能看见那尊佛像。”
萧戎恰在此时回到驿馆,林曦便将老妇人交给云锦,自己则去了萧戎的房间。
“你怎么来了?”萧戎很是惊讶,印象中,自他们成亲以来,林曦就从未找过他。
“方才从秦方氏那里听来些事情,想着可能会对大人有些帮助便来了,”林曦微微低下了头,露出美好的下颌,“她说,三年前的那尊佛像,现在滇域府衙。”
刹那间,萧戎想起了先前赈灾时,在滇域府府衙见到的佛像。
“糟了。”
他去滇域府调了三年前卷宗,若向含心里有鬼,只怕是在他离开府衙之后,便会叫人挪走佛像了。
滇域府衙,向含正对着副手大声骂着,“你说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那家伙可就要查到本府的头上了!”
“向大人您稍安勿躁,看他今日的反应,约莫是还没想到他要查的佛像,便是府衙中的一尊,大人您找好人,咱们连夜将佛像运到旁人找不到的地方,就没事了。”副手还不紧张,慢条斯理的给向含分析着。
但向含的心情依旧焦躁得很,听完副手的话,也只是说,“那你就去找人,抬走这尊佛像。”
夜渐深,滇域府衙却越发的热闹了起来。
反应过来之后,萧戎带人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府衙,把刚找来搬佛像苦力的副手堵了个正着。
“郑同知,你深夜带人来府衙,所为何事?”萧戎神情凌冽,不给副手任何回避的余地。
副手讪讪地笑道:“您不是说放佛像于府衙不成体统,下官这便带人来将佛像般走。”
苦力听从副手的指挥,硬是闪开手拿刀剑不愿意伤及无辜百姓的领军卫,数人一起,试图搬起佛像。
“你们小心着点,别将佛像磕碰着了!”向含从内堂听到了门口的动静,顾不得与萧戎寒暄,便对那些苦力说道。
“你们等一下,”萧戎皱着眉,“这佛像不能出滇域府。”
然而,苦力们根本不听萧戎的话,继续遵从着副手的指令,奋力要将佛像搬出去。
萧戎无法,只好捡起几颗石子,打向了苦力们的手。
苦力吃痛,手一缩,泛着金光的佛像便掉落在了地上,震得整个滇域府府衙都为之一动,有些碎片飞射而出,佛像被摔破了个洞,露出了里面成堆的白花花的银元宝。
萧戎拾起了一块碎片,又拾起了一个银元宝,打量了片刻,冷笑着说道:“泥塑的佛像外面镀了一层金粉,中间挖了空洞,封着永和十九年铸的官银,向大人,你是等着致仕之后用这些银钱买房置地?”
向含的冷汗顺着脸就流了下来,急忙摇着头否认道:“下官根本就不知道佛像中藏着官银的事情,对了,卷宗上写明了,督造这尊佛像的是郑发,郑同知,你是不是贪墨了铸造佛像的官银!”
“萧大人,”他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似的说道:“这样一说下官就想起来了,铸造这尊佛像的时候,郑同知天天往那里跑,下官以为是郑同知负责,没想到竟是在贪墨朝廷银两,想来,当时的工匠都知道铸造这尊佛像的真相,所以才被郑同知给杀了灭口了。”
“向、向大人?”副手没有想到,向含完全把事情赖到了他身上,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萧戎的面前,想要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吐露出来,来个鱼死网破。
向含见此,心思一转,又说道:“郑同知啊郑同知,你上有老下有小,怎的就干出了这样的糊涂事?”
想鱼死网破的副手一僵,陷入了犹豫,他的家人都在滇域府,他怎么样都好,可不能牵连他才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然而,向含可不给副手犹豫的时间,他直接抽出了身边差役携带的佩剑,冲着副手刺去,说道:“但就算如此,我向含今日也得替天行道。”
但剑刃最终被萧戎抓住,没有刺到副手的身上。
“贪墨官银,郑同知的确罪该万死,不过在下还有疑问需要郑同知解惑,向大人可将此事拟一文书报送刑部,等待刑部复查结案。”萧戎一把夺下向含手中的剑,甩在了地上。
“不过滇域府的官吏似乎于文书一事不大擅长,可叫在下从京城带来的人,来帮向大人来草拟文书。”
镔铁的长剑将大理石的地面蹭出了火星,萧戎说完就将草拟文书的人留下,又叫领军卫押走了郑同知。
向含的面色阴沉,却又因萧戎的人在场而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
驿馆之中,烛火尚明,林曦在大堂等待着萧戎的归来。
“大人,情况如何?”说罢,林曦便看见了被领军卫押着的郑同知。
“向知府指认,他便是贪污银两,屠杀工匠的元凶,”萧戎指着郑同知说道:“不过,我还有些事情得问问他。”
回到驿馆之后,萧戎挑了个没有人住的房间,将郑同知关了进去,夜风吹动着烛火,阴森的氛围倒是可以与刑部的大牢一较高下。
然而,郑同知嘴很硬,任凭萧戎使了什么样的手段,都没能让他开口说出任何其他的东西,只问出了铸造佛像工匠尸体的下落。
“铸造佛像的工匠被埋在北山山脚下,若是有苦主来找,就叫人去那里挖,兴许还能剩下副骨头。”
萧戎的眉头紧皱,他不信这事情与向含没有牵扯,不然那佛像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摆在滇域府府衙,但是,向含将自己与郑同知的干系撇的一干二净,而这郑同知也不知有什么把柄在向含手上,竟然想自己扛下来。
萧戎有些许疲倦与心累,叫人看好郑同知,便从那房间中出来了,林曦迎了上去。